無聲只因氣氛太壓抑,壓抑得令人無法呼吸。
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變成了雕像。
這一句話,讓混亂的天地時空瞬間定格。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有那兩道血光穿透寰宇。
那是......戰神刑天的目光。
他目光所過之處,似乎一切都在下沉,只有辜雀渾身散發着澎湃的魔火,傲立於天地之間。
沉默,良久的沉默之後,壓抑到最極致之後,那冷漠的聲音才緩緩傳來:“你要與我論道?”
聲音很平靜,但卻不含一絲感情,其中的威壓令四周衆人顫抖。
辜雀的身體在腐朽,靈魂開始發出劇痛。
他邪惡之眼的力量幾近枯竭,他在慢慢變得虛弱,他撐不住多久。
可是韓秋就在身後,這一次是沒有退路的。
辜雀擡起頭來,沉聲道:“沒錯,我與你論道,爭一次輸贏。”
刑天道:“你有什麼資格與我論道?”
辜雀道:“在真正的大道的面前,所有的靈魂都是平等的,你力量比我強大,但你真的無所不知、無所不錯嗎?”
刑天傲然道:“你無非就是想袒護這個永恆之人,可是與我論道,必須要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
刑天道:“你論道若贏,我不再追究此人身份之事,其他華夏族人也不會再追究,而且你們在場所有人,都可以直接過關,或進入真正的古天血路,也可以選擇回到世界。”
“好。”
刑天忽然又道:“若你輸,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全部抹殺。”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臉色頓時大變。
耆老連忙道:“我們不同意,我們的命憑什麼掌握在這個人手中。”
荊傳甲也大聲道:“前輩,此人沒有權利把我們的性命拿去做賭注。”
辜雀的心也沉了下來,擡頭道:“若是我不賭......”
“我只殺一人,你們接着闖關。”
這句話並不是辜雀想要的,他爲的就是救韓秋而已。
只是......
他目光緩緩朝天姬和芒看去。
天姬輕輕點了點頭,而芒也是一笑,道:“夫君,去吧,我們支持你。”
她們也在賭命,賭辜雀贏。
“值得麼?”
韓秋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她正看着辜雀的背影。
辜雀沒有回頭,他能夠想象到韓秋的表情。
他亦沒有回答,而是朝天看去,大聲道:“賭!我與你賭!”
四周衆人表情各異,紫荊花文明的人更是大罵了起來。
刑天深深看了辜雀一眼,道:“你連要論什麼道都不知道,就敢與我賭?”
辜雀道:“天地有規則,我心有大道,韓秋無辜,衆所周知,我何懼之有?”
“好!”
刑天大聲道:“既然你認爲她無罪,我們就來論一論!”
辜雀一步朝天誇去,穩穩站在天地之間,道:“論什麼道?”
“論道枯寂!”
刑天的聲音震徹四方,狂暴的天衍氣息在上下回蕩。
天地寂靜一片,世界的中心彷彿到了辜雀和刑天身上。
一人渺小,一人偉大,二者懸殊,但卻要進行深邃的論道之爭。
辜雀心頭一嘆,自己便是從枯寂世界中走出,而何俱論道枯寂?
他擡頭朝天,道:“你是華夏先祖,你先來。”
“你還敢讓我先?”
辜雀道:“這樣你纔會心服。”
“大道面前,我從不食言。”
刑天朝下一看,眼中光芒畢露,寒聲道:“何爲枯寂?”
辜雀道:“陰爲枯,死爲寂。”
四周元氣規則變幻,數千強者盤坐於虛空,此刻他們已沒了選擇,只有任憑命運的安排。
刑天已然開始論道,他們便沒有資格再反駁。
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辜雀竟然真的有模有樣再與之論道。
陰爲枯,死爲寂,這句話不可謂不妙。
“枯”這個字很好解釋,消亡、消失、凋謝等詞語都可以,但卻都不合適,要真正全部概括,只有陰陽輪轉之道其中的這個“陰”字。
而“寂”這個字爲安靜,爲無聲,沒有痕跡,沒有遺留,一個輪迴之道的“死”字,恰到好處。
但刑天卻又再道:“何爲枯寂?”
辜雀眼中散發着光明,緩緩道:“陰之極盡則爲死,枯寂,是一切事物從最巔峰開始下落、開始衰竭、開始凋敝,直到徹底死去、徹底消亡、徹底隕落的過程。”
“理解的很好。”
刑天道:“那,如何抗拒枯寂?”
辜雀沉默了。
四周衆人也眉頭緊皺,因爲他們都知道,枯寂是無法抗拒的。
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的物體都在走向枯寂,或早或晚。因爲一切都是輪轉的,都是輪迴的,若是沒了枯寂,就沒了“陰”,就沒了變數。
這個問題沒有辦法回答,至少衆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咬牙道:“以永恆,抗拒枯寂!”
“混賬!”
刑天臉色大變,厲吼道:“堂堂華夏男兒,豈可屈服於永恆!難道你也信了那狗屁永恆大道?你也相信這個世界上真正的永恆?”
威壓暴漲,辜雀的靈魂劇痛,之前的傷徹底掩飾不住了。
他臉色艱難,咬牙大聲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也,既然有一個異數是無法確定的,那麼...爲什麼永恆不存在?”
“既然是論道,則心應該純粹,刑天老祖,你着相了!”
四周衆人嚇得徹底沒了脾氣,這個辜雀是吃了龍肝鳳膽,竟然敢說刑天着相。
而刑天死死盯着辜雀,一字一句道:“何爲永恆?”
辜雀道:“過去、現在、未來三元合一則爲永,恆...爲不變。”
“永恆的意思是,永遠沒有變數。”
刑天森然道:“那麼,大衍之數五十之中,那一點異數,豈不是也不存在了?若是存在,則有變數,若不存在,方爲永恆。”
“你的話,自我矛盾了。”
聽到此話,辜雀一口鮮血噴出,身體終於堅持不住,重重朝後倒去。
倒在了一具冰冷的身體上。
“你傷的很重,放棄吧,我去死,你們能活。”
韓秋的話很輕柔,似乎對於她來說,死亡反而是解脫。
辜雀只說了一句話:“替我療傷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