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血路是一個殘酷的地方,也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地方。
哪怕有無數個修者在這裡死亡,只要有一個強者誕生,就足以改變世界。
當然,這樣的強者極爲少見。
刑天一直在等,他覺得自己等到了。
當辜雀站上傳送陣的那一刻,刑天的心中充滿了激動,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冰冷依舊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
他不知道把這個人送進那殘酷的地方會發生什麼,但他的信心和辜雀是一樣的。
“去吧,孩子,這個世界有多深邃呢,你一切都不知道,還有很多的事要揭曉。”
“或許有一天,我們可以並肩戰鬥。”
辜雀感受到傳送陣的力量了,他輕輕一笑,道:“或許吧,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爲什麼?”
“因爲我是辜雀。”
辜雀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接着便是時空變幻,混沌茫茫。
傳送的速度很快,但或許是因爲兩個世界的隔膜太深,所以總歸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這一點時間對於辜雀來說很珍貴,因爲他需要緩衝一下。
看着四周茫茫混沌,看着殘碎的規則不停變化,一切都是那麼虛無縹緲,一切又都是那麼真實。
六百年了,神雀盟主回來了,一路坎坎坷坷,生生死死,到了今天,似乎真的該做些什麼了。
惡魔之軀,眉心黑紋,鎮界靈柩棺,《諸天生死簿》,《復活真經》,天地棋局,枯寂的秘密,太多的事要去探究。
被奴役的子民,被佔領的大地,流浪的妻子,死去的兄弟......
萬事皆有憾,萬界何處是家鄉。
而今辜雀百年孤寂之後,重回世界,何以給世界震動?
或者,需要給世界震動嗎?
都是生命而已,都是這個世界渺小的一份子,一定要活得有意義,一定要出人頭地嗎?
不一定的,其實這些都是枷鎖。
但辜雀知道,自己的枷鎖早已在身上了,或者說那不叫枷鎖,那叫責任。
爲誰負責?
爲當年那個在神女宮把一切都奉獻給自己的女人,爲當年在天州冰雪之中背棺而行的瘦弱少年,爲玄州楚河岸邊那一刀開膛破肚,爲地州大峽谷深處那一聲“我身如枯草,心如孤鴻”。
爲八萬裡逃殺之間陪着自己生死相扶的女人,爲沉睡三年時那每日早晨晚上的祈禱,爲那一個苦渡人劫魂劫之後立下無上之志的男孩,爲法祖之墓的黑暗中,那無聲的流淚。
爲了那一句“能殺我者唯你耳”,爲了在神雀山爲自己守護基業數十年的女人,爲了懸空六島上那復活的靈魂,爲殷都城外五行山上那一聲聲嘆息。
爲了無數因爲打破蒼穹而死的好漢英雄,爲了這麼多年來死於枯寂的卑微靈魂,爲了黑暗時代所有犧牲的光明戰士,爲了神雀盟一代又一代去送死的百姓。
爲了這六百年來所有的困苦與艱難,所有受過的傷,流過的淚,愛過的人,傷過的心。
爲了天地浩蕩乾坤受日月清照,爲了亙古諸天萬界永恆的和平。
爲了一切!
辜雀不能平庸!
他不能像普通人那樣去安樂的生活,他必須要站起來,像一個男人一樣,去面對整個世界。
天地的變化消失了,茫茫的混沌不見了,天亮了。
清新的空氣傳來,有風吹過。
風是那麼幹澀,卻又帶着無數種威嚴霸氣。
辜雀踩在見識的大地上,朝四周一看,只見荒原數萬裡,遼闊曠遠,與天相接。
大地起伏如巨浪,巨浪盡頭,一座座巨山傲立,又將天地撐開。
氣勢,正從山巔而來。
每一座巨山之巔,都插着一杆大旗,旗高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丈,天柱爲杆,旗布如雲,巍然浩蕩,迎風招展。
東南盡頭巨山之巔,大旗通體爲紫色,上邊栩栩如生印刻着紫荊花。
西南盡頭巨山之巔,大旗如鮮血潑灑,赫然畫着一汪血海,似乎巨浪還在翻騰。這是拜血文明的大旗。
東方盡頭,大旗之上有仙山,“神庭”二字龍飛鳳舞,欲欲而飛。
西北巨山上,黑蓮隨着大旗搖曳,“苦羅”二字銀鉤鐵畫,如刀劍殺芒。
一輪藍月掛在東北方向,那無疑是天渡文明的旗幟。
不單單是他們,還有蠻荒文明、圖騰文明、神獄文明、黃金戰族、阿鼻文明、萬族文明,一張張大旗遮天蔽日,氣勢浩蕩雄偉,給人無法形容的壓力。
辜雀飛身而起,俯瞰大地,只見一座座高山相隔甚遠,每一座巨山之巔皆有旗幟,一眼望去足有數千個文明。
數千個文明少嗎?實在太少了,大千萬界的文明別說數千,就是數千萬也不止。
可這裡是古天血路!
能到這第二重世界的,至少都是禁忌之境的強者,而且絕對是極強的禁忌之境,這樣想來,數千個就太多了。
一杆杆大旗交相輝映,散發着各自的氣勢,表達着每一個文明的尊嚴。
這古天血路不單單是歷練之地,更是文明的角逐之地。
沒有人會去動這些大旗,一旦動了,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文明之旗,是一個文明最後的尊嚴。
這個時代是如此繁華啊,文明是如此強大,正如繁星一般,在天空發光發熱。
可是,怎麼能沒有我神雀盟呢?
辜雀白袍如霜,白髮如雪,手持石刀放聲一笑,一刀驟然朝下斬去。
大地顫抖,空間開裂,這一刀是創造之道。
於是,整個大地都開始膨脹了起來,一座巨大的石山拔地而起,如劍一般直刺蒼天。
山無路,無草無木,無泥無土,整石而成,高峻挺拔,氣勢崢嶸。
辜雀大手朝天一抓,無盡的元氣滾滾而來,一杆大旗瞬間遮蔽了天空。
旗杆同樣高達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丈,旗幟血紅,上邊一隻金色神雀振翅而飛,眼如星辰,羽如刀劍,散發着凌厲的威嚴。
神雀大旗,猛然插於石山之巔。
看到那大旗獵獵,迎風招展,與其他旗幟呼應着,辜雀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