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雀站在了那黑暗的宇宙之中,看到了身前無數寂寥的星辰,或明或暗,幻滅不停。
外邊的能量是何等恐怖,每一個呼吸都承受着死亡的威脅,天地混亂不堪,巨響不停。而這裡是如此安靜,光明與黑暗交織着,形成宇宙最靜美的畫面。
如果這片世界沒有殺戮,沒有劫災,沒有厄難,如此浩瀚的天地,該誕生出怎樣的輝煌與繁華?
無數的文明,無數的種族,每天都有嶄新的精彩,都有未知的驚喜,那該有多好?
辜雀看着眼前,他忽然發現自己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站在如此高度去想一個問題。
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在地球上學,家中經濟條件不好,他只是芸芸衆生中爲了生活和生存掙扎的人。
來到神魔大陸之後,成了一個自卑的弱者,冰洛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
冰洛被軒轅辰殺了之後,他成了一個悲觀的憤青,每天想的都是變強,都是復活冰洛,在血與火之中掙扎,心中更多的是對世界的憤懣。
而後是韓秋讓他露出自己的鋒芒,也就是所謂的磨劍數年,霜寒未試,他開始真正用自己的心直面這個世界。
接着便遇到了刀尊公羊愁,是他以心懷天下之道教會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修者,一個真正的男人。
神魔大陸與五海之亂,讓他成爲了一個雄主,他開始爲一片區域戰鬥,爲百姓去贏得一些東西。
枯寂世界的覆滅讓他明白了這片宇宙是多災多難的,到處都是大劫,到處都是罪惡,無論是文明還是人,想要活下去都太不容易。
黑暗時代,萬界復甦,這些經歷都讓他得到成長,他開始堅定自己要成爲最頂端的強者,才能控制自己的命運。
直到最後,經過了生命以來最艱苦的蝶變,一些迴歸到原點,又重新回到巔峰,並且打破桎梏。辜雀才發現,個體生命在浩瀚世界之中是微不足道的,所謂的幸福只是亙古長存的浩劫中的短暫的彩虹。
很少有人能給這片寰宇一個相對的和平,九個紀元以來,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征服天下並不再是野心了,而是一種意願,一種志向。
或許這片世界上的生命,真的需要和平,需要偉大的繁榮。
而總有一些人,會爲了這個目標,去獻出自己的一切,天老就是例子。
僅僅是這一瞬間,辜雀腦中就有無數的念頭閃過,幾百年所經歷的一切都化作萬端感觸,齊齊涌上心頭。
看着前方浩瀚的世界,而這一個世界,相當於大千萬界來說,又算是什麼?
世間芥子須彌,好像永無止盡,那麼諸天鑰匙,又是開啓什麼的鑰匙呢?
辜雀嘆了口氣,這一刻,他好似感受到了鎮界靈柩棺的存在,存在於他的內心深處一般。
鎮界靈柩棺認主已久,但他卻從來沒有這樣深刻的感受,他甚至懷疑,或許這一刻纔是自己和鎮界靈柩棺真正認主的一刻。
他看到了這個銅棺世界中無數的符文在飄蕩,每一道符文都像是宇宙九個紀元無數年以來所消散的靈魂。
一個大圓出現了,虛幻縹緲,卻又的的確確在那裡。
辜雀嘆息道:“走吧,跟我走一趟,你雖被封印,但你畢竟是諸天鑰匙之死啊!”
此刻,在大千宇宙外圍,地獄之燈、光明之燈、因果之燈同時燃起,將那恐怖的陣道殺劍擋住,而傳燈殿主卻朝天看去,深深一嘆。
他明明是修爲高深的超級強者,他的生命明明是永恆無盡的,但卻像是走到了人生的末期一般,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吃力,都想是即將死去。
天空是寂寥的星辰和大範圍的黑暗,這樣的冰冷他感受了太多年,早習以爲常了。
“洪荒祖神,你算是紀元以來第一個聖雄了,爲什麼也要蹚這一灘渾水呢?”
他的聲音充滿了疲倦,而天空幻滅,一道虛影也漸漸浮現了出來。
洪荒祖神道:“幾十億年未見,傳燈殿主依舊如此神秘,但好像卻還是未能改變好爲人師的毛病。”
傳燈殿主苦笑道:“強者都是桀驁的,所以你認爲你所做的是對的,是嗎?”
洪荒祖神道:“這些問題留給你思考吧,反正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很多事情我已經不願再想那麼遠,那麼深邃。我只想看得淺薄一些,這樣未必是一種更舒適的狀態。”
“這一句話我倒是愛聽。”
傳燈殿主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天你是來牽制我的,也罷,打是沒必要打了,都是一把老骨頭,還不如坐下喝喝茶。”
他說完話,一步跨出,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而接着,洪荒祖神也就此消失。
大千萬界一個隱秘的星辰上,到處都是祭臺,而在這祭臺之林中有一處宮殿卻是冷清無比。
這裡像是荒廢了已久,早已沒有人生活,處處都是冰冷的氣息。
一個戴着淚痕面具的嬌小身影盤坐在地上,緩緩道:“來找我卻不說話,你到底什麼意思?是要阻止我去神雀盟?”
她身前坐着一個老者,鬚髮皆白,身穿古老道袍,仙風道骨,手持拂塵,依舊笑而不語。
鬼母的耐心被磨光了,她面具之下的眉頭皺起,道:“老頭子,我是看你有幾分本事纔跟你說話,別自找沒趣,不說話就滾。”
洞喜子道君終於搖了搖頭,道:“我來這裡,不是阻止你去神雀盟,而是想讓你去神雀盟。”
鬼母道:“你什麼意思?”
洞喜子道:“去解神雀之圍,拖到辜雀從古天血路回來。”
鬼母頓時冷笑出聲:“苦羅如日中天,辜雀又與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他潛力巨大,已成衆人心頭之患,於我阿鼻亦然,我不去殺他已經是仁慈了,你還要我去幫他?”
洞喜子道君道:“他不會成爲苦羅文明的附庸,辜雀這孩子,從不成熟到成熟,然後到了今天,他的心胸已經足夠開闊,格局足夠大,不會成爲任何勢力或任何人的附庸。”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洞喜子道君道:“他和你是一路人。”
鬼母道:“什麼?”
洞喜子笑道:“他現在正在做的事,正是你也在做的事,這一路走來,你不覺得孤獨嗎?”
空曠的大殿回聲陣陣,鬼母似乎也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