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滿混沌的蓮池，通心道蓮微微搖曳着，百曉生往裡扔了個石子兒，泛起點點波濤。
他嘆了口氣，道：“時間過得好慢啊，你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辜雀立刻搖頭，整天陪着家人，哪裡會覺得時間過得慢，只會覺得歲月流逝的太快，一晃眼又幾十年了。
他緩緩道：“我巴不得就這麼一直下去，可惜心頭不得安寧啊，你覺得時間過得慢，是因爲你心中有了希望。”
“希望？”
百曉生一愣，隨即笑道：“這玩意兒好像往往是我的對頭，不過i說得也對，以前是混吃等死，現在是等待着那一天的到來，感覺是不一樣。”
辜雀不禁笑道：“你就這麼想我去死？”
百曉生道：“你不是有辦法活過來嗎？”
說到這裡，他眉頭皺了起來，沉聲道：“說實話，我實在想不通，一個人身體沒了，靈魂沒了，一切都沒了，怎麼活過來？你該不會認爲你可以騙得過那個冥冥之中的大黑手吧？要知道連般若都上了他的當。”
辜雀道：“我也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他連般若都背叛了，看樣子方法很極端，所以事先無法說出來。”
百曉生點了點頭，道：“要做成一件不可能的事，自然要劍走偏鋒，般若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或許是他太正了吧，太相信自己的道了，所以總覺得會有那麼一絲希望。”
辜雀微微頓了頓，繼續道：“當然也有可能是故意被騙呢？被背叛，或許也是一種大道的經歷，就像洞喜子一定要死，要去九幽看看一樣。”
“沒這麼誇張吧？”
百曉生張大了嘴道：“他這麼深邃的？”
辜雀道：“那可是寰宇以來第二個萬道鴻蒙至尊，你以爲他是傻子是嗎？誰知道這種存在把世界看得有多透。”
“說得也對。”
百曉生笑道：“不過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爲什麼覺得自己有活下去的希望？身體、靈魂、大道，一切都給你抹乾淨，你連九幽都去不了，你怎麼活下來？別說什麼鎮界靈柩棺和開天靈根，也別說咱們這裡的混沌蓮臺，你知道這些玩意兒對於他來說，根本不起作用的。”
辜雀攤了攤手，道：“我要是跟你說了，那我肯定沒戲，你雖然是枯寂，但你未必擋得住他的洗禮，到時候記憶給你翻個遍，我怎麼復活？”
他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況且，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復活，這些年我玩的最大的遊戲，都沒這麼大。”
百曉生道：“無可奈何的選擇，我明白，反正我能做的不多，到時候我會以死觸發大衍藝術，將你的親人們封印到這裡，他找不到的。”
“如果你不復活，她們會被永久的封印，直到寰宇的終結，如果寰宇不終結，我會把她們放出去的。”
辜雀點頭，嘆聲道：“無論怎樣，多謝了，這件事畢竟是幫了我大忙。”
“但換回了希望。”
百曉生目光灼灼。
辜雀看向池中的道蓮，緩緩道：“它是我的身體。”
百曉生道：“靈魂呢？”
“說好的不問啊。”
辜雀頓時擺手。
“好吧！”
百曉生道：“說說這個神雀紀元吧，現在的寰宇是四方鼎立，陣道之祖建立了陣道神宮，統治了寰宇大片勢力，兵祖建立了戰神聯盟，和陣道之祖不相上下。”
“華夏文明力量最強，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不爭天下，反而只是佔領了一片大星系，還不如曾經的十大文明其中之一的地盤大。”
“而宇宙的邊荒，你的妻子離惘還在悟道，據說依舊有許多佛陀前去拜謁，似乎知道了她是未來佛。”
“佛門、華夏、兵祖、陣道之祖，這四大勢力最強，耆老在天域是不敢出來了還在養傷呢。”
辜雀攤了攤手，道：“意料之中，沒什麼好說的，這個格局是必然會出現的，而且我相信大部分九五至尊都依附於兵祖和陣道之祖了，寰宇的格局漸漸明朗起來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看向百曉生，道：“奇怪麼，耆老也是有師兄弟的，卻沒見到。”
百曉生道：“說明你猜得不錯，我真想知道你是怎麼猜到的。”
辜雀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他緩緩道：“曾經在這裡，有一隻豎眼，神秘莫測，伴我多年，爲我創造了許多奇蹟。在我重新構造寰宇之後，它便不見了，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你猜猜它哪裡了？”
百曉生悚然一驚，不禁沉聲道：“原來你入局這麼深！”
辜雀點頭道：“何止是深，這個局就感覺是爲我而設的，我甚至都懷疑我是天地棋局的一部分了，只是現在還摸不清楚天地棋局與我的關係。”
“但現在想想，天地棋局顯然不是你們口中的天地棋局，它更大，不只是影響大千寰宇的。”
百曉生道：“以前是我淺薄了，那位存在怕是不知道走到哪一步去了。”
“管他哪一步。”
辜雀終於站了起來，道：“反正我走我的路，死，則道殞魂消，生，則問鼎鴻蒙。”
百曉生愣道：“不多坐一會兒？又幹嘛去？”
“廢話，當然是陪老婆，難道陪你這個老不死的。”
辜雀聲音傳出，身影卻已經回到了神雀星。
他聽到了無數的喧囂，神雀星依舊很熱鬧，這裡依舊是武道聖地，是無數天才都想來證道的地方。
“我說大哥，你幹嘛帶我來這裡啊，陣道神宮那邊今年也有比武大會，規模比這裡大多了，獎品也豐厚無比，怎麼着也比神雀星好啊。”
一個提着長劍的年輕人一直抱怨着。
走在前邊的灰衣男子目光冷峻，淡淡道：“你要去就去，不必跟着我。”
年輕人連忙笑道：“那怎麼敢，父親叫我跟着你的。”
灰衣男子道：“你二十三歲了，不該只知道聽家長的話。”
年輕人嘆了口氣，道：“我的哥啊，你都是千古祖境的強者了，大我足足幾千歲，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誰啊。”
灰衣男子道：“那就閉上嘴。”
“可是父親說，要不恥下問嘛。”
灰衣男子身影一頓，沉聲道：“不恥下問不是這麼用的，另外不要總是把父親掛在口中，要學會長大。”
“噢，那你說說爲什麼來這裡，據說陣道神宮那邊的比武，前一百的獎品都是天衍之器啊。”
灰衣男子道：“神雀星的獎品哪怕只是一個西瓜，都有無數的天才過來比武。”
“啊？爲什麼啊！”
灰衣男子目光深邃，看向四周，呢喃道：“來這裡比武的人，不是爲了獎品，是爲了自己的道心。”
“只有這裡，才能遇到真正的天才，我敢說陣道神宮的比武第一名，來這裡連前十都進不了，這就是差距。”
年輕人愣道：“奇怪，爲什麼啊！”
灰衣男子卻是笑了起來，道：“因爲這裡是神雀星，這裡的主人是神雀大帝，這就足夠了。”
年輕人道：“這個我倒是知道，神雀文明嘛，現在全宇宙都流行這個風潮，都說自己是神雀文明的子民轉世，說出去就很拉風。”
灰衣男子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寒聲道：“那些冒充神雀文明子民轉世去招搖撞騙的人，是在褻瀆神雀這兩個字。”
“爲什麼我們要來這裡比武？因爲我們是修者，我們有尊嚴，我們崇尚的是堅強的意志、永不屈服的精神和無與倫比的偉大，你該去了解一下枯寂紀元末期的事了，你瞭解了，自然就會明白，爲什麼這個寰宇幾乎所有人都尊敬神雀。”
“更何況，我們的紀元，是他重新塑造的。”
說完話，灰衣男子便大步朝前走去，不再有任何言語。
他本就是一個話很少的人，因爲涉及到了神雀，他纔多說了幾句。
他要維護自己尊敬的東西。
“您是神雀文明的子民轉世嗎，吉娃大人？”
“不是。”
“啊！原諒我的冒犯，您如此偉大，怎麼可能不是神雀文明的子民轉世。”
看着眼前這個年輕女孩，吉娃緩緩一笑，搖頭道：“首先我並不偉大，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修者，其次，神雀文明受人尊敬的不是血脈，而是精神，所以偉大與否，和是不是神雀文明的子民轉世並無關係。”
“好的大人。”
年輕女孩應了一聲，她有着一頭柔順的金髮，明亮的眼睛是最純粹的海藍色，她是一個很有天賦的魔法學徒，雖然她才十七歲，但已經展現出了非常出色的潛力。
她眨了眨眼睛，又道：“吉娃大人，我還想問一個問題，但是可能會冒犯到您，您介意嗎？”
吉娃淡淡道：“說吧。”
“吉娃大人，在三十多年前，您剛到萊茵城的時候，據說教皇想讓您改名爲阿爾斯特，因爲您的名字實在太土了，一點也不想個魔法師，您爲什麼沒有同意，而且一直到今日還在用這麼名字？”
看着眼前年輕女孩頗有不安的神色，吉娃忍不住笑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頭髮，道：“我記得你是蒂姆·博肯大公爵最小的女兒，剛生下來就是一位女侯爵是嗎？”
年輕女孩點頭道：“是的大人，我叫凱瑟·蒂姆，當今的國務大臣是我的舅舅，我的父親是萊茵王國三位大公爵之一。”
吉娃笑道：“如果你的名字很土，你會改嗎？”
凱瑟連忙道：“不敢的，父親會打死我的，我的姓氏象徵着權力和財富，也是母親的恩賜。”
吉娃道：“那其他人的名字呢？”
凱瑟愣道：“其他人的名字？大人，您是說您的名字嗎？”
吉娃道：“它也是大草原的恩賜，是父親母親的愛，凱瑟，你的問題都很奇怪，雖然你還年輕，但我依舊希望你能問一些魔法方面的問題，而不是糾結於對方的身份和代號，你應該看到更本質一些的東西。”
凱瑟想了想，道：“我的父親說您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您很有學識，也很有智慧，這就是您成爲萊茵王國三千年來第一個時間法神的原因嗎？”
吉娃搖了搖頭，笑道：“我成爲時間法神的原因只有一個。”
“是什麼？”
凱瑟興趣更濃了。
吉娃輕聲道：“我永遠不會停止努力。”
凱瑟呆了好久，才點頭道：“大人，您是我的偶像，那您有偶像嗎？”
這下換吉娃愣住了，他沉默了很久，才摸了摸凱瑟的頭，緩緩道：“有的，聽說過神雀嗎？”
凱瑟直接跳了起來，不禁驚喜道：“當然知道！神雀大帝、神雀文明、枯寂紀元、黑暗時代、星星之火，這些神話故事我從小就聽，我太着迷了。”
“當然，令我更着迷的還是神雀大帝和他妻子們的故事。”
說到這裡，凱瑟臉色又黯然了起來，道：“可是...可是父親說這些都是假的，只是故事而已。”
吉娃點了點頭，忽然小聲道：“分享給你一個秘密，你可以做到不說出去嗎？”
凱瑟道：“當然，我可以發誓，這是貴族的尊嚴。”
吉娃搖頭道：“不需要發誓，我相信你的心，我要說的是......我見過神雀大帝，親眼看到過。”
“啊！”
凱瑟捂住了嘴巴，瞪大着眼睛，顫聲道：“真的？”
吉娃道：“他是如此的偉大。”
凱瑟喃喃道：“可惜我沒看到，否則我肯定會瘋掉的。”
吉娃眯眼道：“你想見一見他嗎？”
凱瑟連忙抓住了吉娃的手，道：“可以嗎？”
吉娃道：“好好修煉吧，凱瑟，等你可以離開這座星球的時候，纔是可以見到神雀的開始，你能做到的，你有這個天賦。”
凱瑟眼中閃着星光，堅定地點頭道：“我一定會努力的，吉娃大人。”
吉娃一笑，他緩緩朝天看去。
事實上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星辰，而未知的宇宙，浩瀚的星空，又是那麼的深邃。
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永遠不要停止努力。
終究有一天，或許會見到神雀的。
那該是怎樣激動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