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這狂徒揚言要登崑崙天梯?”
冷冷的聲音傳出,莫名其妙落得一個狂徒之名,辜雀也不禁苦笑。
看着眼前這個高大的身影,緩緩道:“有何不可,還望指教。”
這人冷冷一笑,咧嘴道:“原來不是狂徒,而是無知之徒。這崑崙天梯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重,每上一重,壓力便重一分,第九百九十九重之後,便會受到罡風席捲,第九千九百九十九重之後,便會受到大道壓制。”
說到這裡,他已然望向那直衝雲霄的階梯,慨然道:“極變境界的修者能上九十九重便不錯了,第九百九十九重,恐怕要輪迴之境才能上,而這九千九百九十九重,恐怕神階才能上。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重,呵!天人難上!”
“你說,你是否狂妄?”他看向辜雀。
而辜雀只是淡淡道:“看來我確實狂妄,只是不知閣下能上幾重啊?”
這人微微眯眼,也聽出了辜雀口中的嘲諷,緩緩道:“我能上九百九十九重!”
辜雀道:“閣下輪迴之境?”
這人冷笑道:“未至輪迴,也未必不可上。”
顧南風忽然插話道:“沒人信你說的話,除非你證明給我們看!”
“你......”
這人語氣一滯,不禁重重哼了一聲,他當然不可能爲了這幾句話,就去登這崑崙天梯。
辜雀也不禁笑了出來,道:“黑底金龍長袍,赤金流朱發冠,閣下是東州贏都第幾皇子?”
這人嘴角微翹,不禁道:“噢?看來你的眼光也並不是那麼差,竟然能看出我是東州皇子。不錯,本皇子是東州第七皇子,贏風!”
辜雀上上下下打量了贏風一眼,忽然道:“九個月前,東州贏都毒獸侵襲,萬屍圍成,贏氏皇族一脈死傷大半,贏風皇子傷好得很快嘛!”
此話一出,贏風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無比森寒,咬牙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那時候我確實不在贏都,未能與滿城百姓共同殺敵,這是我生平最大的遺憾!”
他說話的同時,已然緩步朝辜雀走來,全身的氣勢忽然膨脹而出,厲聲道:“可是本皇子,也不是你可以嘲諷的!”
強大的氣勢席捲在天地之間,生死之境的元氣毫不掩飾,他眼中已有殺意。
而就在此時,忽然一聲長笑從遠處傳來,笑聲溫和而親切,卻又深深響在衆人心頭。
下一刻,一道身影已然穩穩落在了地上。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身穿藏青色道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他並不英俊,只能算是普通,身體微微有些發胖,臉圓圓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這樣一個表情溫和並且帶着笑意的人,終歸是不會讓人反感的。
他對着幾人抱了抱拳,輕笑道:“無量天尊,貧道正亭子,見過幾位貴客。”
態度很好,衆人也不禁抱拳還禮。
正亭子微笑道:“幾位可有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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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顧南風和贏風的請帖已在手中,緩緩遞了過去。
正亭子收下一看,臉色微微一肅,連忙笑道:“原來是贏都的七皇子殿下和大師兄的家弟,貧道失禮了。既然都是貴客,既然都是前來吃喜,不妨暫且拋下恩怨如何?”
顧南風連忙一笑,表情有些激動,急道:“那是那是!是屬下不懂事,讓諸位見笑了。”
辜雀不禁心中暗笑,一開口就知道這廝果然是老江湖了,扮這種嫩頭青也如此惟妙惟肖。
他微微眯眼,彎下腰表示歉意的同時,不禁朝身後看去,果然,天眼虎這廝已然不見了。
嘿!真他媽神出鬼沒的!
雖爲伸手不打笑臉人,正亭子態度和藹,贏風也是有力無處使,重重哼了一聲,冷冷道:“也罷!我跟一個下人計較什麼!”
正亭子一笑,右手一揮,只見道韻瀰漫,化成一根根道紋,在天空結成了一道大網。
他輕聲道:“請諸位貴客上陣,玉虛宮已有很多賓客到達了。”
顧南風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跳上了陣法,激動道:“這、這是什麼?”
正亭子微笑道:“這是飛行陣法,專門用來接待諸位貴賓的。”
顧南風頓時瞪大了眼,連忙用腳踩了踩,不禁道:“不會漏下去吧?”
正亭子緩緩搖了搖頭。
而辜雀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聲,顧南風這廝演技真他媽好!幾乎可以與軒轅闊媲美了。
於是幾人戰戰兢兢站在陣紋之上,隨着正亭子右手一揮,陣法頓時散發萬道青光,道韻流轉,拔地而起,直朝峰頂而去。
走的當然不是天梯,而是繞山而行,像是沿着某種特殊的軌跡,所以根本沒有受到護山陣法的壓制。
這崑崙聖山的陣法是玉虛宮開派祖師天道子所創,繁複而強大,無數大陸有名的陣法師都來此研究過,但卻沒有一人看出端倪。
據說曾經天老也來過一次,與山前枯坐九日九夜,大笑而歸,想必收穫頗豐。
而越往上,才越能見識到崑崙聖山的秀美與巍峨,像是把婉約和大氣完全結合在了一起,秀美之中可見大氣,巍峨之中可見瑰麗。林木蔥蘢如蓋,巨樹虯結沖霄,巨石桀然,其間有百獸縱橫,千禽振翅,一聲聲嘶鳴不斷響起。
顧南風這廝不斷瞪眼,時而被一聲巨吼嚇得踉蹌,如果不是辜雀扶着,差點就掉了下去。
辜雀不禁傳音道:“你演技越來越浮誇了,小心露餡兒!”
而顧南風聽到,臉色卻是一沉。
辜雀眉頭一皺,不禁朝前一看,只見贏風和正亭子兩人站在前方,而那兩個一胖一瘦的老人,卻直接朝辜雀看了過來。
辜雀身影頓時一震,眼神在空中與兩人交匯,心底不禁一寒!
他們竟然能聽到自己的隔空傳音!
恐怕身份已然泄露!若是這兩人搗亂,後果不堪設想!
辜雀咬了咬牙,不禁直接朝前走去,沉聲道:“七皇子殿下,請問贏都屍族圍城,你在哪裡?”
贏風豁然轉身,眼中殺意畢露,死死盯着辜雀,似乎像是要把他吞掉!
舊事重提,傷口上被人撒鹽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
但辜雀卻沒有後退,只是大聲道:“數十萬將士埋骨東方城門之外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正亭子尷尬一笑,剛要打圓場,卻直接被贏風攔住。
他雙眼之中閃着寒芒,森然道:“本皇子當時正在喪城歷練,未能回到贏都,與將士並肩殺敵,實爲平生大憾!而且卻一再提起,羞辱於我,此仇不報,何以平我心頭之恨!”
正亭子連忙道:“七皇子殿下,來者是客,恩怨暫且放下吧!”
贏風冷冷道:“本人私事,正亭子道友還是不管的好!絕不攪擾正陽子婚事便是!”
說話的同時,他的眼神依舊沒有離開辜雀,寒聲道:“你區區奴僕,不學着緘默,反而諷刺於我,你有什麼資格?”
辜雀傲然道:“在場之中,沒有任何人比我有資格!”
贏風大聲道:“好!很好!你說,你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本皇子就把你推下去!”
辜雀道:“我爲贏都流過血!”
贏風剛要說話,卻忽然反應過來,驚道:“你說什麼?”
辜雀淡淡道:“土海上億毒獸侵襲,屍族百萬大軍圍成,我與贏都士兵百姓站在一起,一刻未曾離開!毒獸來臨,我與士兵一起,斬殺毒獸數百!屍族圍成,我日夜苦戰,斬屍上千。你說我可有資格說這個話?”
“我親眼見着贏都學院上千學生赴死,我親眼見證黑白二老壯烈犧牲,我親眼見着數十萬將士寧死不退。普通百姓赤膊而出,斬殺毒獸,黃口小兒手提長刀,慷慨赴死。那時候,你在哪裡?”
這句話說的半真半假,真,在於這些事辜雀的確經歷過,假,在於辜雀的目的並非守誠衛土,而是想進玲瓏時空塔。
但這一切,贏風是根本無法分辨的。
他的臉色已然蒼白,他當然完全沒想到辜雀竟然是贏都之戰的倖存者!
辜雀爲搏立場,繼續說道:“你可曾見到鮮血把整個東方城門外千丈荒原都染紅?你可曾知道每一腳下去,地下都會滲出血水?你可曾見到滿城白骨,那都是被毒蟲啃食過的屍體!”
“你身爲贏都皇子,在外歷練,而我只是一個四海爲家的浪子,卻在爲贏都流血!”
“你說,我有沒有資格說你?”
贏風退後兩步,大怒道:“你敢騙我!”
辜雀冷笑道:“贏都一戰,傷亡千萬百姓,這很光榮嗎?我有必要騙你嗎?你不妨問問秦翦,問問蒙起大將軍,雖然他們不知道我名字,但也有過數面之緣。”
這句話辜雀就完全在胡謅了。
而贏風卻信了。
他雙拳緊攥,指骨啪啪作響,忽然仰天長嘯,大吼道:“生而不能與百姓同難,不能與贏都同仇,人生大悲矣!這生死之境,我又要來何用?”
他眼淚滾滾而流,忽然朝辜雀看來,竟然直接抱拳,跪拜而下,大聲道:“壯士!請受贏風一拜!之前冒犯,在下愧疚難堪。”
而辜雀,卻愣住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看似紈絝傲慢的七皇子,竟然有如此胸襟!
竟然自降身份,跪拜平民,而且完全拋卻前嫌,毫不在乎臉面,竟然向自己道歉!
一切都是因爲自己爲贏都流過血!
他心中不禁感嘆,果然是贏霸的兒子,就憑這份胸襟,這份格局,將來必是名震天下的英雄豪傑!
一時之間,他竟有些厭惡自己的做法,因爲自己這麼說,是別有用心,而這人,是坦誠相待。
他不禁朝兩位老者看去,只見兩人正看着自己,面帶微笑,目光之中,也盡是溫和。
自己賭對了!
說出了爲贏都流血的往事,讓他們選擇了保密。
只是這贏風的表現,實在讓自己有點臉紅了。
(對不起大夥兒,昨兒弄大綱弄到5點,睡到現在才醒,慚愧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