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南方天空的盡頭猶如潑血,上下四方皆是紅色,熱浪蒸騰,空間扭曲,似乎已然伸入火爐。
火海驚變,岩漿正滔滔而來。
經過短暫的愣神,黃尚終於反應了過來,不禁臉色劇變,手提聖劍直朝晉都而去。
他急切的聲音傳遍大地:“火海驚變,炎獸入侵,正北上而來。敲響國鍾十次,鳴笛三刻,黃州各大城市整軍列隊,靜待命令!”
聲如驚雷,在方圓數千裡大地上滾滾不絕,無數修者百姓朝南而望,紛紛變色。
極速而行,很快便到晉都,此刻的晉都,早已是滿目瘡痍,遍地廢墟。
無數平民百姓無家可歸,嬰兒啼哭,婦人抹淚,男兒攥拳。
辜雀用黑白雙環收起銅棺,收起法祖之杖和半截龍脈,也急忙朝南而去。
蒼穹之怒驚天動地,老嫗或許是真的死了,活該?造化?還是命中註定?他已然管不着了,此刻他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數位黃州先輩面面相覷,對視一眼,不禁慨然一嘆,化作流光一頭扎進皇宮深處養傷去了。火海入侵,雖然不算是大陸格局衍變,但他們依舊不能出手。
神君以上的高手,皆有震旦界管着,五海那邊也會有上層管着,即使是大戰,也有其規則,若隨意出手,恐怕一發不可收拾。
上層的事兒有上層決定,黃州的命運,黃州子民會去戰鬥。
城樓高達數十丈,黃尚身穿龍袍,披頭散髮,手提聖劍,穩穩立於最高處,俯瞰整個晉都。
晉都滿目瘡痍,百姓站於廢墟之中,竟然紛紛自發朝城樓而來。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無比,包括辜雀,這一次誰都知道,火海來勢洶洶,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黃尚深深吸了口氣,目光如炬,看着千萬百姓大步走來,不禁仰天長嘯。
他全身王氣側漏,澎湃入天,厲聲道:“晉都四大城防將軍,黃州十二衛大統領,振國將軍,當朝元帥,都給我回應一聲!”
聲音驚破天地,只見四道身影拔地而起,從各個方向激射而出,穩穩落在虛空之巔。
抱拳,鞠躬,行禮,同時大喝道:“四大城防將軍在此,請黃帝吩咐!”
與此同時,其他數位將軍也從各個角落衝出,齊聲大吼,聲音之中帶着無法形容的亢奮和悲壯。
黃尚大手一揮,龍袍一卷,竟然直接化作金色盔甲,覆蓋在身上,流光金燦,寒意畢露。
他手提聖劍,朝天一指,大吼道:“看到南方了嗎?看到那燒天火雲了嗎?那是我們黃州的宿敵!火海炎獸,數萬年來,踐踏我黃州土地,屠殺我黃州兒女,世世代代,輪迴不休。它們來了!時隔幾十年,他們又來了!”
他目光如電,掃遍四方,冷冷道:“你們都是黃州最出色的將軍和將領,你們平時享受着非一般的榮華富貴,享受着家國俸祿,萬民尊敬。而今大難降臨,該當如何?”
數人跨步而上,並肩而立,悍然而歸,抱拳厲吼道:“殺敵浴血,保家衛國,浩然赴死!”
“殺敵浴血,保家衛國,浩然赴死!”
都是輪迴之境的強者,都帶着一股軍人如山的血性,這齊聲大吼傳出,頓時響徹天地,震得無數百姓大眼猛瞪。
甚至辜雀都不禁詫異地朝這些人看去,只見他們眼中閃爍着光芒,那是將軍的血性,是赤誠的火焰,並未有一個人作僞。
“好!”
黃尚一步跨出,懸於虛空之巔,大手一揮,聖劍朝前一指,沉聲道:“此次抗擊火海,黃州所有軍隊責無旁貸,傾巢而出,誓殺炎獸於黃土之上,捍衛我黃州尊嚴!”
“誓殺炎獸,護我黃州!”
聲音已然在大地之上滾滾不絕,這七大將軍,幾乎統管了黃州所有的軍隊。
黃尚大聲道:“整軍列隊,所有晉都周圍軍隊,全部在城樓之下集合,本帝要當場閱兵,直接開拔前線!”
“末將遵命!”
一聲聲大吼發出,接着各大身影拔地而起,直朝各處涌去,接着晉都周圍都響起兵甲鏗鏘之聲,暴喝傳遍四方。
很快,大地各處密密麻麻的士兵軍隊極速而來,陣型整齊劃一,獅虎之師,可吞山河,城樓之外,已然是雄兵百萬。
無數百姓齊頭涌將上來,竟然端起了一個個酒碗,倒滿了酒,紛紛遞給了各個將軍士兵。
黃尚、黃麟、黃銀紗等所有黃氏一脈,黃州羣臣,文武百官,齊聚城樓, 並肩而立,俯瞰大地。
“黃州十二衛,整軍完畢,無一缺席。”
“四大城防軍,整軍完畢,無一缺席。”
“黃州各城已然響應,軍令已達,隨時可以出擊。”
一聲聲暴喝傳遍大地,黃尚身穿黃金戰甲,手持黃金聖劍,一步跨出,王氣側漏,龍眸如電,掃遍大地。
他深深吸了口氣,看着這百萬雄師,看着這一個個或年輕、或稚嫩、或霸氣、或滄桑的面孔,一時之間,也不禁悲從中來。
大戰已起,這些人也不知道有幾個能夠回來。
但這是他們該做的!
軍人,最光榮的歸宿,便是戰死沙場!
他猛一咬牙,忽然厲聲道:“腹可飽?身可強?神可足?”
聲音響徹四方,所有將士齊聲大吼:“腹已飽,精神十足,身強體壯,可堪殺敵!”
“好!”
黃尚大聲道:“既然如此,那麼面對炎獸,是否懼怕?”
“吾心如鐵,堅不可摧!”
大吼之聲不斷,黃尚大手一揮,王氣一卷,天地之間又瞬間恢復清明,鴉雀無聲。
辜雀不禁感嘆黃州治軍之嚴,也唯有這樣的軍隊,才真正可堪大任。
因爲他們有一股氣,一股浩蕩的意志,悍然赴死的決心。和東州的士兵一般,他們都經歷了太多磨難,磨難可以讓一個人成長,也會讓一個民族成長。
你以爲他們羸弱不堪,你以爲他們貧窮,他們不堪一擊,但真正拼殺起來,那一股意志,卻是可以撼山撼世,無可抵擋。
黃尚大吼道:“永遠要記得,你們是偉大的,你們不單單是在爲自己而戰鬥,更是爲腳下這片土地。你們要守護它,因爲這滿地黃土,這漫天黃沙,都埋葬了祖先的屍骨,都融入了祖先的血液!”
“戰鬥吧!勇士們!黃州的男兒,沒有孬種。”
“吼!吼!吼!”
無數人仰天長嘯,誓師大會仍在進行,黃尚一口飲盡杯中烈酒,猛然把酒碗摔爛在地,厲吼道:“喝下這杯濁烈酒,來生還做黃州人!”
“喝下這杯濁烈酒,來生還做黃州人!”
“喝下這杯濁烈酒,來生還做黃州人!”
聲音迴盪在天地之間,一股無法形容的意志誕生開去,而就在此時,天地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堆怪異的人。
每一個人都穿着黃衣,每一個人都提着長刀,身影筆直,大步而來,足有數萬之衆。
數萬人統一服裝,數萬人統一提刀,同樣的姿勢,同樣的眼神,走在一起,則自然便形成一股無法形容的氣勢。
“公羊家族刀客!”
黃麟低吼一聲,不禁勃然變色,沉聲道:“看來晉都方圓數萬裡的刀客都來了,全是公羊家的弟子門生。”
數萬刀客,浩然而至,文武百官,勃然變色。
黃尚一步跨出,眼眸若電,沉聲道:“公羊家弟子,莫非現在還要來自動送死?”
聲音傳出,刀客之中,忽然走出一位強者,身影偉岸,提刀而行,冷望天地。
而忽然,他停下腳步,手舉長刀,竟然猛地跪了下來。
一跪而下,他身後跟着的數萬刀客,竟然也全部跪了下來。
膝蓋撞擊在地上,長刀倒插,氣勢浩然。
“公羊家晉都方圓萬里刀客傾巢而出,只爲求死!”
“只爲求死!”
數萬刀客暴喝,氣勢直衝霄漢。
黃尚死死盯着前方,眼中忽然熱淚盈眶,大笑出聲道:“哈哈哈哈!好!好!不愧是我黃州男兒!無論是公羊家還是其他人,都是我黃州男兒!”
他一步跨出,立於高天,大吼道:“起身,隨我大軍一起南下,只爲求死!”
“謝黃帝!”
數萬刀客齊呼,身影站起,大步朝前走來,自動歸入大軍之中。
這些人來,當然是爲了報仇!
但火海驚變,炎獸入侵,他們卻毫不猶豫,選擇參戰。
戰爭的意志,拼殺的團結,已然深入了黃州人的骨血,無論多麼大的仇恨,都會爲了保衛家園而讓步。
辜雀慨然一嘆。
黃尚大手一揮,袖中忽然飛出一片血紅的羽毛,然後又瞬間化作一件血紅的羽衣,散發出一股股可怕的熱浪。
血光滔天,羽衣像是渾然天成,沒有一絲縫隙,其上流轉着莫名的力量,化作一道道神秘的符文,不斷在四周盤旋。
辜雀不禁急道:“這是朱雀羽衣?”
黃尚嘆道:“是的,一片殘破的朱雀羽毛,被先輩煉製成了這朱雀羽衣,這是黃州之寶,曾爲黃州立下赫赫戰功,現在歸你了。”
辜雀大喜,一把握住這朱雀羽衣,入手竟然十分冰涼。
他毫不猶豫,直接收下,抱拳道:“多謝。”
黃尚道:“這是你應得的,我黃州雖然貧窮積弱,但從來說話算話。”
辜雀一步跨出,沉聲道:“我辜雀也從來說話算話,這一次火海入侵,辜雀責無旁貸,必當盡力而爲。”
“好!”
黃尚深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身後城牆之內的百姓,接着又回過頭來,看着百萬雄師,不禁厲吼道:“大軍開拔!”
大軍開拔,奔赴前線,衆志成城,只爲保家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