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一艘古老的戰船殘軀突破了重重天際,攜帶着無與倫比的煞氣緩緩駛來,像是可以壓塌諸天萬古一般,把整個天地都遮蔽住。
天姬身影一閃,已然穩穩站在甲板之上,冷望前方神秘強者,沉聲道:“滾,或者死。”
古老的戰船殘軀長達百里,通體漆黑,散發出獨有的蒼涼悲壯,一時間彷彿有神魔嚎哭,鬼靈驚怒,煞氣沸騰,令虛空歸於混沌。
滔天的威壓傾瀉,下方無上不朽拼死抵擋,撐起光壁護住神魔大陸。
詭惡天沉默了良久,他看着上空的戰船,終於忍不住深深一嘆,道:“融衆生意念,合神魔之志,成世界之舟,通天徹地,卻也殘破至此了。”
說完話,又回頭朝後方天空看去,只見蒼穹深處雲空變幻,一面神圖隱隱而現,似乎有大恐怖即將降臨。
“枯寂破敗的世界,也有屬於它自己的秘密啊!”他不禁感嘆而出。
天姬淡淡道:“若是你全盛時期,未必不可。”
詭惡天撒佈重重一嘆,道:“我全盛時期,大千宇宙又如何?只是這片天地,我終究還是看出了一點問題。”
他深深看了上古戰船殘軀一眼,身影一動,竟然直接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可怕的威壓消散,四下人族愣了好久,才終於歡呼出聲。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神秘的強者竟然走得如此果斷,難道就是因爲那個戰船?所有人都忍不住朝天看去,卻發現不知何時,戰船已然消失不見了。
與之同時消失不見的還有天姬。
人皇等人對視一眼,也直接離開,各大不朽消失,一戰大戰似乎剛剛開始,就要落下帷幕。
事情結束的太快,辜雀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強者的世界他不懂,但值得慶幸的事這一次自己的目的總算達到,土海大軍滅了。
經歷了這麼多曲折,還放出了一位通天徹地的存在,現在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他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黃銀紗、各朝帝王、各山聖主和天人以上強者,立刻過來開會。”
現在還沒到慶祝的時候,土海大軍雖然全軍覆沒,但金海、木海依舊強大,而且有了前車之鑑,同樣的方式已經不能再用了。
站在高山之巔,俯瞰破碎山河,天空明月高懸,星辰稀疏,寒夜有冷風吹拂。
數十億人族聚集,每天都有人死去,他把一切看在眼裡,大戰何時才能結束?
一雙白皙的手輕輕搭在了辜雀的肩膀上,爲他捏着肌肉,鬆弛着他的皮膚。
手很溫柔,輕重適度,辜雀忍不住仰起了頭,眯起了眼。
“夫君,是不是在想之後怎麼走?”
溯雪的聲音很輕柔,吐氣如蘭,不給辜雀任何壓力。
辜雀臉上不自覺就掛起了笑容,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是啊,路還很長,更有坎坷,要到達彼岸實在太難了。”
溯雪道:“這本就不是一個人可以改變的事,你不該把所有的事都全部擔了。”
“我不擔,誰又來擔呢?”
辜雀深深一嘆,目光放得更遠,似乎已然看到了無垠大陸之外的海洋,海洋之外的混沌。
世界何等遼闊,每一處都有悲劇的誕生。
“元帥!”
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辜雀朝後一望,只見除了媚君、輕靈之外,贏風、殷子休、楚阿、黃銀紗、黃麟、火離兒、顧南風、唐義勇、碧水仙子、殷將等人已全部到齊。
各朝聖山聖主、各大神朝皇帝,除了西州之外,其他人都到了。
這是神魔大陸最核心的力量了。
他沉聲道:“場面話我就不多說了,踊躍發言,分析大陸形勢,找到一線生機。黃銀紗,你先說。”
黃銀紗右手一揮,一張神魔大陸地圖已然鋪開在虛空,她淡淡道:“水海、火海、土海全部退出戰場,神魔大陸整個東、西、北三方都留下了遼闊的土地,我神魔大陸軍隊終於可以拉開,與金海、木海一決生死了。”
她在地圖之上不斷划着,道:“我建議將整個兵力的重心朝南轉移,緩解西州被木海金海夾擊的危機,寄予他們聯動,東南可退,西北可進,才能讓我們不至於這麼被動。”
殷子休道:“關於平民的轉移問題,恐怕還是要交給神階以上的強者來解決,否則我們行軍會很慢,轉移百姓的能力也不夠,損失就會變得難以估計。”
“無妨。”
辜雀擺手道:“驚駭木海神階以上的高手怕是不敢貿然登陸了,他們沒事做,整好用來轉移平民。”
衆位天人境界強者對視一眼,嘴角不禁掛上了無奈的苦笑。
黃銀紗接着道:“就這麼辦是最好的選擇,整個東部、南部都將是我們的腹地,戰略縱深極大,面積寬廣,足夠支持我們去金海、木海進行全方位的大會戰。另外西州也要開始朝南轉移,那邊不能待了。”
顧南風道:“不錯,東部南部解放,我懸空島的軍隊也可以隨時支援,定點降落,納入聯軍方隊,共通抗擊金海、木海了。”
辜雀看了衆人一眼,沉聲道:“這個計劃可行,諸位帝王聖主,包括天人,在必要的時候都必須配合黃銀紗的軍令。我會統籌全局,仔細分析雙方作戰的關鍵信息,爭取找到突破點。”
衆人對視一眼,齊齊抱拳道:“謹遵元帥之命。”
辜雀看着衆人,深深吸了口氣,慨然道:“諸位,路漫漫其修遠兮,一切還要嘔心瀝血啊!”
衆人齊齊嘆息。
而就在此時,天空白光閃爍,照亮天穹,一股無法形容的威壓已然降臨。
辜雀沉聲道:“今天就到這裡,諸位各字忙去吧,早點鋪開軍隊和民衆,形成成熟的格局。”
“屬下告退。”
齊聲大吼傳出,一個個身影消失在了天地之間,溯雪、媚君和軒轅輕靈對視一眼,也搖頭離開。
除了耶梨之外,所有人都離開了。
月夜之下,枯山頂上,變得安靜無比。
辜雀嘆了口氣,道:“都走了,出來吧。”
白光一閃,空間扭曲,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已然穩穩落在前方。
滿頭青絲如瀑,臉色蒼白如紙,她受傷似乎真的很重,以至於辜雀甚至認爲這寒風她都無法承受。
“耶梨,你去玩會兒,我跟這位姐姐有話說。”
辜雀忍不住開口,而耶梨則是皺眉道:“你跟她有什麼話說?”
“小孩子別問那麼多。”辜雀臉色沉了下來。
耶梨低着頭“哦”了一聲,默默走開。
而辜雀,終於朝前看去,看着那一張熟悉的臉龐,很多塵封的往事似乎近在眼前,他輕輕奧:“你找我什麼事,說吧。”
“轟!”
一聲巨響傳出,銅棺狠狠砸在了辜雀身前,天姬幾步朝前跨出,寒聲道:“你知不知道剛纔的情況有多嚴重!”
辜雀沉默不語。
天姬冷色冰冷至極,死死鎖定着辜雀,厲聲道:“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不是戰船,如果不是那人狀態實在不好,整個神魔大陸誰都得死!”
辜雀搖頭道:“我沒得選擇,不借助外力,神魔大陸根本無法抗擊土海毒獸。”
天姬道:“你放他出來之前便應該想到他的強大之處,你沒有感受到他的威壓麼?你有沒有想過稍有不慎全是人族全滅!”
辜雀猛然擡起頭來,幾步朝天姬走去,沉聲道:“你以爲我沒有想過?但寧爲玉碎懂嗎?我辜雀怎麼做事,還輪不到你來說。天姬,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此話一出,天姬胸腔頓時一悶,只覺心中莫名絞痛,咬牙道:“你!匹夫之勇!你以爲這件事就算完了嗎?他永遠存在於這個世界,他已經徹底改變了格局,從此以後,任何事情都必須考慮他這個因素!”
辜雀沉聲道:“那又如何?匹夫之勇又如何?我辜雀終究達到了最理想的目的,終究打敗了土海!”
天姬厲聲道:“那還不是我來幫你擦屁股,你格局實在太小了,你還未看到真正的天地,你永遠也不會明白我們在想什麼。”
辜雀沉默。
沉默了良久,一步一步走到天姬的面前,看着她的臉,看着她疑惑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天姬,我告訴你,終究有一天你會發現我不是這麼弱小,終究有一天,我要你看到我辜雀真正的偉岸之處!”
他指着天姬的臉,大聲道:“那個時候,誰也不能瞧不起我辜雀!”
“我不是那個意思......”
天姬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有說話這句話來,場面也陷入了寧靜。
辜雀深深吸着氣,這一張臉曾經是多麼眷戀,他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這一幕發生。
人生如戲,無可掙扎,他自嘲一笑,道:“你走吧。”
“我走?”
天姬愣了好久,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人敢要她走,她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
辜雀點頭道:“你有沒有想過,做他的女人也未必是壞事,他畢竟強大......”
話還沒說完,一聲驚天巨響已然傳遍大地,整座山都在顫抖,天姬的腳深深嵌進大地。
她看着辜雀,臉色蒼白無比。
辜雀忽然笑了起來,不知爲何,心頭竟然涌出一股報復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