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驚世的對撞,一場可怕的崩塌,辜雀終於在恐怖的元氣激盪中混進了無盡聖山。
這當然得益於聖器的掩護,更得益於銅棺掩蓋一切天機,否則自己出現在這片世界的瞬間,便會被無盡聖山的強者發現。
但無論如何,終究是進來了,辜雀朝着南天門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慨然道:“多謝朋友,希望我們將來還有再見面的機會。”
他知道,人皇之冠走了。
同時他也知道,人皇之冠所傷害的,僅僅是虛妄。
那並不是真正的仙宮,那只是幻象,而真正的仙宮,正是自己現在這個位置,感受不到任何威壓。
而且,自己剛剛砸開的房頂,已然癒合了。
在一種無法理解的道則下,它被修復了,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那麼自己,也該殺人了!
想到厲江白的臉,想到溯雪最後那一聲夫君,辜雀心中就有無法遏制的恨意,這股恨意演變成了無止境的殺意。
對,殺意,他來此本就是爲了殺人。
他很喜歡做這種事,也很興奮,以爲生平第一次遇到,殺人和救人會產生同樣效果的事。
他的眼中已然流出了鮮血。
“你...你......”
一個顫抖而怯懦的聲音忽然從後面傳來,讓辜雀身體猛然一震,頓時駭然回頭,頓時看到了一個嬌弱的身體正坐在牀上,身無寸縷,死死抓緊被子,掩蓋着自己的身體。
這是一個女子,辜雀無法用言語形容她的美貌,只因他已然驚呼出聲:“羅鯉!羅鯉丫頭,你、你怎麼在這兒!”
這個女子,竟然是自己的土地羅鯉丫頭,辜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對道的理解又告訴她,眼前這個女子根本沒有僞裝,這就是她本來的模樣。
女子已經嚇呆了,瞪大眼看着辜雀,終於忍不住張開了嘴。
“啊...嗚嗚......”
她或許也纔剛剛反應過來,大叫出聲的瞬間,辜雀已然穩穩捂住了她的嘴。
他眼中殺意畢露,已經做好了殺人的準備。
自己來到這裡,只要暴露身份,絕對無法活着走出去,更別說殺人了。
而既然已經被人發現,那麼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當然就是殺人。
她是個女人沒錯,但這個時候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和溯雪殘忍。
辜雀雙眼微眯,寒聲道:“別怪我,要怪就怪厲江白吧。”
說着話,正要運轉元力,女子的眼淚已然流了出來,清淚灑滿了辜雀的手背。
她的確和羅鯉一模一樣,此刻甚至連神態都一樣,連聲音都一樣。
辜雀的心一顫,不知爲何,一瞬間竟然真的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徒弟。
他喘着氣,看到了自己的手,是乾淨的人手。
看來無盡聖山的確神聖,來到這裡,魔志消失,自己便自動恢復了人軀。
“不...不要殺我......”
女子淚流滿面,辜雀臉色冷漠。
他寒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微微鬆開了手,但元氣並未撤去,他可以保證這個女人的聲音傳不出去。
女子啜泣道:“我、我叫羅魚。”
靠,要不要這麼巧合?長得像也就罷了,名字竟然還如此相似,都姓羅,而且一個是鯉,一個是魚。
辜雀眉頭緊皺,忍不住道:“你的父親姓羅?”
羅魚愣了愣,搖頭道:“我沒有父母,只有師尊。”
辜雀心中一動,羅鯉是先天靈體,這本就亙古未有,很特殊,但現在又遇到了一個如此巧合的人,長得一模一樣,名字還是姐妹名......
這兩個人,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他沉聲道:“你今年,多少歲?”
羅魚呆了呆,臉有些紅,忍不住縮進了被子,低聲道:“五...五十二歲......”
又問名字又問年齡的,的確容易讓人產生歧義,但辜雀的心已然沉了下去。
因爲羅鯉,也是五十二歲!
如果說長相一樣可以是巧合,名字可以是巧合,但年齡便絕不可能是巧合了。
這二者必然有一定的聯繫。
看來這個女人,不能殺。
因爲現在還不清楚二者的具體聯繫,一旦殺了,會不會對羅鯉造成影響,還是個未知數。
他放鬆下來,坐在了牀邊,忽然臉色又是一變。
自己是穿越到百年前!
他忽然想起了這個!
如果無盡聖山也是處於一百年前,那麼她和羅鯉的年齡自然不一樣,但此時此刻,到底是不是一百年前呢?
他終於忍不住問道:“今日是多少年,多少日,多少號?”
羅魚呆呆搖頭,喃喃道:“什麼年月號?”
“你不知道年月號?”
辜雀也忍不住愣住了,但隨即便想通了,無盡聖山不受天道時空桎梏,沒有年月日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眼前這個女人,很明顯沒有武功,那麼爲什麼五十二歲了,還這麼年輕?
時空可以變化,但生命的命輪總歸是不會有變化的吧?
她,會不會也是先天靈體?
想到這裡,辜雀毫不猶豫,一把直接拉開了她的被子。
“啊!”
一聲驚呼傳來,一具雪白的酮體出現在了辜雀眼前,白皙細嫩的皮膚,高聳的胸部,平坦的小腹,渾圓筆直的雙腿......等等!我要看的貌似不是這個啊!
辜雀連忙收回目光,瞳孔頓時一陣緊縮,他看到了羅魚的心。
一顆白色的心臟,充滿的生機與活力。
果然是先天靈體。
大手一揮,被子直接蓋上了她的身體,辜雀緩緩道:“不要介意,我只是看看你的心而已。”
羅魚像是呆滯一般,不停流着淚,死死抓着被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
誤會啊,辜雀一陣頭疼,忍不住道:“你是先天靈體,你知道嗎?”
羅魚點了點頭,眼中的淚水更多,對辜雀是又恨又怕,顫聲道:“知道,師尊說過。”
辜雀沉聲道:“那麼爲何不學武?”
羅魚道:“師尊不要我學武,只讓我天天聽課。”
“聽什麼課?”
羅魚道:“一些道理,不太容易懂那種,師尊說,那是原道。”
辜雀身體一震,忍不住咧嘴一笑,野心不小,還想走神秀的那條路。
那條路的確很可怕,一旦成功,將會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決然不同於不朽之路。
辜雀剛要說話,房門忽然被敲響。
他臉色頓時就變了,此刻萬萬不能被發現。
立刻收起銅棺,毫不猶豫鑽進了羅魚的被窩,把頭也埋了進去,沉聲道:“我如果被發現,第一個就殺了你。”
羅魚嚇得渾身顫抖,從來沒有遇到過危險和意外的她哪裡經歷過這種變故,唯有連忙點頭,但臉上的淚水卻止不住。
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辜雀的呼吸,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發軟,發燙。
一絲不掛躺在牀上,她哪裡會知道天上也會掉下來一個人,而這個人太壞,直接鑽進了自己的被窩,雖然穿着衣服,但她已無臉見人。
臉又燙又紅,門又響了,她沒有辦法再恐懼,唯有顫抖着聲音道:“請進。”
於是門被緩緩推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了進來,看到臉上掛滿淚珠的羅魚,頓時忍不住輕呼一聲,道:“妹妹你怎麼了?”
聽到這個聲音,辜雀的身體頓時繃緊,心口像是被鐵錘狠狠捶打了幾下,右手也不禁朝前一抓。
抓住了一團驚人的柔軟。
他滿臉大汗,腦中轟鳴不斷,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一定不能發出任何動靜,但手上的力氣卻越來越大。
羅魚痛得哭出了聲,那炙熱的大手抓在了她後腰下的高聳處,她又痛又羞,偏偏還不敢說出來。
而那白衣女子連忙走了過來,急道:“魚妹妹你到底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嗎?”
羅魚淚流滿面,啜泣道:“溯雪姐姐,我......”
辜雀死死咬牙,他的口中已然有血,他當然聽得出這個聲音是誰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到溯雪!
他永遠都不可能忘記這個聲音。
他確定在無盡聖山,這不是一百年前,這很可能就是幾年前,或者幾個月,最多二十年!
溯雪還活着,還在無盡聖山,這說明,自己還來得及,來得及殺人。
承受着屁股的疼痛,羅魚撇着嘴不敢說出來,只能低哭道:“我、我不舒服,我好難受。”
“不應該啊!”
溯雪蓮步輕移,走了過來,皺眉道:“你是先天靈體,也沒有修武,怎麼會出現不舒服的情況。”
她潔白細膩的小手在羅魚額頭一挨,忍不住輕呼道:“好燙,魚妹妹,你的臉怎麼這麼紅這麼燙?不可能是發燒了,你的體質我清楚,這種凡人的病,怎麼可能奈何得了你。”
羅魚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她只想溯雪趕緊離開,然後自己再把牀上這個人趕出來。
自己的屁股,真的好痛,一定都快被掐壞了。
她擡起頭來,看向溯雪,忽然一呆,忍不住道:“溯雪姐姐,你又哭了?眼睛紅紅的。”
溯雪勉強一笑,搖頭道:“沒有。”
羅魚像是忘記了自己的疼痛,連忙道:“姐姐,這都快二十年了,你怎麼還記着他?”
溯雪摸了摸羅魚的頭,笑道:“你以後也會明白的,有些人太壞,莫名其妙闖進了你的世界,在你的靈魂中留下深刻的烙印,你就忘不了他了。”
羅魚呆了呆,然後道:“所以辜雀哥哥就是這樣的壞人嗎?”
溯雪被她逗笑了,輕輕道:“傻妹妹,或許以後你離開了無盡聖山,也會遇到那種壞人的。那時候,你就明白姐姐的心了。”
羅魚咬了咬牙,心道,現在我的背後就有一個天下最壞的人。
而此刻那個天下最壞的人,幾乎已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他痛苦不堪。
他知道這二十年來,溯雪一直記着自己,一直思念着自己。
但知道,和親眼見到、親耳聽到這是兩碼事。
他只有此刻,才最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爲什麼不能給她們安定和安全感。
他鬆開了自己的手,他剛剛本就是無意識的抓過去的,他覺得這是對溯雪最大的褻瀆。
所以他愈發痛恨自己,但他卻明白,絕不能出去。
他必須要悄悄殺人,悄悄離開,這樣才能救活溯雪。
一旦出去,必然會產生因果,會對後來產生可怕的改變。
現在的無盡聖山,應該只是幾個月前,而非一百年。
辜雀不敢冒險,他多麼希望能出去,見上溯雪一面,抱着她告訴自己還活着。
這樣她就不會再承受思念和絕望的痛苦。
他忍受着,他一定要殺人!殺了厲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