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羅陽冷笑一聲,半晌沒有說話。
是的,他和楊若寒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許在他還沒有經歷家變的時候,他還有些資本,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沒有高高在上的父親,沒有聲名赫赫的背景,他什麼都失去了……如果不是因爲那隻天緣蝟,他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和楊若寒有交集。
楊若寒地位高貴,是天武宗少主,是在天空翱翔的鳳凰,而他,只是一個落魄的,沒家的少年,就算他們偶遇,就算他們邂逅,楊若寒還是楊若寒,不可能注意他,更不可能爲他停下腳步。他甚至要隱姓埋名,苟延殘喘地活着。他有大仇不能報,有至親不能救,他,真的有資格麼……
這一切,羅陽也清楚,可是,年少倔強的他,無法接受。他懂得隱忍,懂得發奮,懂得努力,然而在這個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面前,他更需要尊嚴,更需要自尊心。
“羅陽,如果我是你,就趕快逃命吧,不要以爲我是在羞辱你,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麼現實,我所說的,都是事實。如果你能僥倖逃命,走得遠遠的,直到天緣線無法影響我們,或許你還能保住小命。”楊若寒望着那個落寞的背影,心頭涌起一絲複雜滋味,情不自禁開口道,語氣鬆軟了一些。
羅陽踏着散亂的步伐,似乎沒有聽見,他低着頭,表情漠然,眼神深邃盯着地上的雜草。
楊若寒望着在黑夜裡越來越遠的少年,“你關心的人,就被關在她家地窖裡面,我沒有傷害她們!”
“謝謝。”羅陽終於恢復一絲生氣,冷淡回道。
楊若寒冷哼道,“你雖然配不上我,但是也不至於和那些平凡女人在一起,一個寡婦,一個沒有修煉武道的廢材,除了臉蛋好看一點,其他一無是處,你爲她們差點喪命,不值!你還是找一個配得上你的女人吧,唉,我跟你說這麼多幹什麼,反正你就快死了。”
羅陽似乎想起什麼,一邊走一邊冷冷道:“你沒資格討論林姐!對了,如果你爹來殺我,你叫他注意點,到時候,我可不會像對你這個手下敗將一樣對他,你能活命,還是我手下留情,但是你爹就不會那麼幸運了!”
聽了此話,楊若寒氣得渾身發抖,頓了好一會兒,方纔道:“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死了!叫你現在猖狂。我爹有多厲害,等你死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別以爲你有那把匕首就有勝算,我爹可不是我。”
說完,楊若寒因爲元神受創,又情緒波動太大,胸腔一陣氣血翻滾,噴出一口鮮血。
今日之事,對她而言就是一輩子的陰影,雖然嘴上不承認,但事實就是——她不但栽在羅陽手上,而且還被對方強佔了貞操。
夜色朦朧,羅陽站在百丈之外,神色平靜,語氣卻異常堅定道:“楊若寒,你記住,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會讓你嫁給別人的,韓濤是麼?我會殺了他。”
楊若寒怔怔站在原地,緊蹙眉頭,心頭好似被雷霆劈了一下。“幼稚!你有那個本事麼?去送死還差不多,你要真有那個本事,我倒還看得起你。”
“但是你放心,我也不會要你,我要讓你嫁不出去,讓你當寡婦,找回今日的尊嚴。今天,你所說的話,我都記心裡了,二十歲以前,我會達到奪天境,不用你爹來找我,我會親自到天武宗證明給你看。三年之內,你等着,你看我有沒有資格!”
“最後奉勸一句,不要狗眼看人低!”
夜風拂來,樹林裡“沙沙”作響。
羅陽的錚錚冷語卻是無比清晰傳了出來,在林間迴盪,久久不散,帶着一股無可撼動的氣勢,包含着羅陽的憤怒和不屈,還有十七歲少年的叛逆。
這是他的誓言,也是他的尊嚴!
夜色裡,那道藍色倩影站在原地,髮絲散亂地隨風飛舞,她怔怔望着漸漸消失的少年身影,俏臉鐵青,那清澈見底的美眸之中,劃過一道極淡的光澤。
良久,她用力搖了搖頭,自語道:“不知天高地厚,必須讓爹儘快殺了他,否則今日之事被宣揚出去,我今後還怎麼做人……”
……
寒江城,位於重華國龍雲山脈最北端,南臨龍雲山脈,北靠黑風荒漠,這裡原本是重華國南部一座小城,但是因爲地理位置的特殊,經過上百年的發展,逐漸成爲龍雲山脈附近的一座大城市。
大名鼎鼎的易筋門是寒江城的統治勢力,由於寒江城是連通重華國南北的重要樞紐,所以經濟發展十分迅速,而易筋門掌控着這塊肥田,藉此發展自身勢力,雖然沒有得天獨厚的礦脈資源,卻也成爲一股實力不遜色天武宗的大宗門。
夕陽西下,大道之上,灑下一片金輝,三個身影正在並肩前行。
羅陽抱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孩,時不時地和他嬉笑一番。在他身邊,分別是林靜和林韻。
遠遠看見,一座城市拔地而起,緩緩映入衆人的眼簾,伴隨許久的寂靜空曠感覺也隨之消散,越是走近,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小翔,終於離開了龍雲山脈,進了城,給你買糖吃。”羅陽捏捏小翔的鼻子,嘿嘿笑着逗他。
林韻輕聲一笑,“小陽,這一路上多虧你照顧小翔了。”
“韻姐哪兒的話,要不是因爲我,也不至於拖累你們娘倆。”
“是啊,姐姐,你要是不和我們一起離開,天武宗肯定會來找你們麻煩的,後壩村恐怕也不得安寧,村裡都是樸實的村民,我們怎麼忍心擾亂他們的安寧生活。”
林韻嘆息一聲,她這二十多年來,哪曾來過這麼遠的地方,不過能把小翔帶出封閉的山村,見見外面的大世界,她倒是很高興。
自從羅陽將她們從地窖裡救出來以後,羅陽就決定離開,趕了大半個月的路纔來到這裡。對於楊若寒的事情,以及那些豪言壯語,羅陽有信心去實現,但他也不是傻子,短時間內,他還是要避避鋒芒,楊若寒的爹是天武宗宗主,恐怕已經是奪天境大後期,實力遠非楊若寒、李百洋等人可比。
現在和他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羅陽唯一的選擇就是跑路。
“我們在城裡歇息幾日,也正好準備一下,聽說黑風荒漠縱橫上千裡,十分兇險,要穿過黑風荒漠,光是我們幾個人,太危險了。”羅陽望着遠方,皺着眉頭說道。
“小陽,謝謝你,其實我們沒必要去玄藥宗的……”林靜輕聲道,溫柔望着少年。
“玄藥宗是重華國唯一的三階宗派,實力不俗,遠非天武宗這類二階宗派可比,而且最擅長煉藥,只有去了那裡,纔有希望解決你的問題。”說到這裡,羅陽關心看着林靜,柔聲道,“今天頭痛好些了麼?”
林靜的頭痛症已經伴隨着她多年,基本上每個月都要發作一兩次,厲害的時候,說是頭痛欲裂也不爲過,但這個怪病也確實奇怪,不痛的時候,一點影響也沒有,每一次頭痛,來得快,去得也快。
羅陽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恐怕和林靜不能修煉武道有關。他曾經也問起過林靜的身世,不過林靜卻只記得那兩年要飯的日子,對於七歲以前的事情,她都不記得。
“別擔心,不痛。”林靜的臉色略顯蒼白,她抿嘴笑了笑。
“玄藥宗肯定有辦法解決的,我知道你很想修煉武道,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我也會爲你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只要穿過黑風荒漠,到了重華國的大都城就好了,玄藥宗就在那裡。”
林靜還是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說話,心頭默默想道:“我想修煉武道,只是想幫你分擔點什麼,我不忍心什麼事情都讓你一個人來扛……”
“林妹妹,你真幸福,這都是小陽的一番心意,你就不要推脫了吧。”林韻笑着道。
林靜輕輕抓起羅陽的手,低聲道:“其實那些都不重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玄藥宗既然是三階宗派,想要進去的人肯定不計其數,我們想要獲得玄藥宗幫助,哪能那麼容易呢。”
“不急,一步一步來,現在距離重華城還很遙遠,我們先在寒江城休息幾日再說。”羅陽笑着安撫她。
這一路上,羅陽也是感慨不已,劉光耀曾經告訴他,在這片炎黃大陸,重華國這種國家不過是滄海一慄,可以想象這片大陸有多大,而在炎黃大陸之外,還有其他大陸,這麼一想,這個世界真是太大了。
而現在,僅僅是一個重華國,就已經大得不能再大,一條龍雲山脈,就夠他們趕上大半個月的路。前方還有黑風荒漠,傳聞中也是廣闊無際,而且兇險萬分。想到到達重華城,見上玄藥宗一面,十分不容易。
古老的城牆漸漸出現在視野中,一塊塊長寬半丈的巨大青石堆砌而起,上面佈滿了苔蘚,顯得極其古老,不知已有多少年月。城牆有五丈之高,東邊延至龍雲山脈的北極峰,西邊延至寒江,寒江由北往南而流,無人知道盡頭,江面寬闊足有幾百丈,寒江城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