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慚漸暖和起來,天邊的曙光剛剛從地平線下瀉出,晨風略帶着一絲隱約的暖意掠過才抽出嫩芽的樹梢。一隴淡淡的嬌豔新綠,在微風中宣告着春天的降臨。
秦代時上郡是秦代西北邊陲的重要政治、軍事重心,其南臨京畿內史地區,是秦都咸陽北方的屏障,東臨黃河與三晉相望,長城橫貫東西,無定河貫穿境內。
春日的暖風吹拂着上郡郡制所在“膚施”高大的城牆上,那黑色的秦軍大旗。晨曦中,上郡郡守孫青正極目遠眺,心情沉重地望着從陽周緊緊尾隨而來的匈奴大軍,黑壓壓的營帳宛如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黑雲,沉甸甸的使人透不過氣來。
這次匈奴軍僅用了三天便攻破九原郡,直逼上郡,上郡十二縣接連失守。由於此時正是糧草匱乏的季節,加上兩年來秦軍先後在南方與楚軍以及趙國的數次作戰,使得戍守上郡的秦軍不過十二萬人,除去郡制所在的膚施城中守軍僅僅不到六萬,加上其他各縣退守下來的兩萬殘兵,膚施城中不過僅餘七萬餘人。
面對隨即合圍上來的三十六萬匈奴精兵,孫青正在焦急地盤算着援軍抵達的時間。從咸陽至上郡馳道快馬三日可抵。只是,如今大秦的重兵除去佈置在函谷關、淮河、蜀中外餘下的三十萬都被劉邦牽制在邯鄲一帶,使得北方的防守變得空虛起來。若從函館調集大軍,至少也要五日才能抵達咸陽,再經咸陽通過馳道增援上郡,無論如何都要十天左右。
究竟以自己這七萬人馬,能否在三十萬匈奴大軍面前堅守到援軍抵達,孫青人不哭暗暗地嘆了一口氣,臉上卻絲毫看不到任何的表情。這給旁邊的守城士兵在心理上減輕了不小的壓力。
城下的匈奴兵以方陣爲主分別布守在膚施城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氣勢凝重肅殺,給城內的秦軍以極大地心理威懾。
張青看着城下匈奴陣營,沉思半晌,這才轉身向城下走去。剛走下城牆,便看到都尉霍嚴匆匆策馬而來,霍嚴大約三十歲上下,體型壯碩,中等身材,臉色黝黑,連鬢短鬚愈發將臉色襯得黑了三分。被大家叫做“黑將軍”,還沒等孫青回過神來。
霍嚴便一個翻身。躍下馬背,大步來到孫青面前,一把抓住孫青的臂膀,大聲道:“哈哈…援軍有消息了!大人…我們總算有希望了!”
張青聞言精神一振,厲聲道:“援軍趕到了?”
霍嚴點頭道:“不錯,前來傳訊的士兵。扮成獵戶,避過匈奴在城外的關卡,混入城中,此刻正自郡守官衙等候大人,在下按捺不住,親自前來報訊!”
張青聞言不及多說,接過親兵前來的戰馬,便匆匆向郡守府馳去。
甫入府中便看到一名二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獵戶打扮,背上還揹着兩隻剛打下來的野兔,身上圍着獸皮。膚色黝黑,相貌普通。若非先前聽霍嚴所說,也許根本不會注意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獵戶了。
看到進來的大漢大約三十六七歲,身穿青色戰袍,頭戴雙棱牛皮冠。微黃地面龐一雙濃眉緊緊地皺着,一雙虎目,雖然隱藏着一絲憂慮,目光卻異常地堅定,透着一股濃重的殺氣。看他身上的結飾竟有八處之多,便知乃是裨將軍一級的將領,急忙上前一步,抱拳道:“小人飛行軍郎中將吳先,見過將軍!”
張青一邊回身在坐榻上坐下。一邊點頭道:“你是飛行軍?援軍幾時能到?城內糧草不多,況且相差懸殊,只怕堅持不了幾天。”
吳先是飛行軍中最早的一批戰士,歷經大戰,這時聞言便知張青還不大知道飛行軍的厲害,不覺勉強抱拳道:“陛下欽命成泰將軍親領五百飛行軍星夜疾馳,已於昨日夜間抵達三十里外的羣山之中,在下受將軍之命前來報訊,商定奇襲匈奴的大計。”
張青目光一閃,正要張口,只聽霍嚴失聲道:“你是說,援軍僅僅只是五百人?!”
吳先擡眼望着霍嚴,不動聲色地抱拳道:“不錯,飛行軍雖然已經增至七百,但是前往增援蒙將軍時調走兩百人,這次是陛下欽命餘下五百人全部趕來支援上郡。”
張青雖然聽過飛行軍那幾近於神話的傳說,但是卻依舊很難相信單單隻憑五百人便能面對三十餘萬的匈奴大軍。聽吳先這麼說,不覺猶豫了起來。
吳先見狀,知道他並沒有見識過飛行軍的厲害,心中雖然不服,面上依舊淡淡地道:“將軍,蒙將軍和函谷關的援軍要在十日後才能趕到。在此之前,飛行軍與將軍的任務只是牽制匈奴軍,使其無法繼續南下進攻北地郡,以保咸陽屏障。”
張青聞言想了想,點頭道:“不知,飛行軍準備怎樣進攻匈奴呢?”
吳先應聲道:“將軍的八萬人秦軍雖然不多,卻也不算太少,如今飛行軍潛伏深山,尚不爲匈奴察覺,若儘早發動奇襲,才能突出飛行軍的作用!”
張青思忖良久,才緩緩點頭道:“不如這樣,明日四更,我親自誰五萬秦軍,正面進攻,只是不知飛行軍怎樣發動?”
吳先躬身一禮,肅容道:“吳先只是小小郎中將,成泰將軍究竟如何佈置,小人並不知道,只要將軍黎明時分發動進攻,正面吸引匈奴,餘下的事情便交由飛行軍處置!”
張青聞言皺了皺眉,點頭道:“大軍奇襲均在夜間,如此才能藉助夜色,不爲對方所覺,飛行軍如此行事着實罕見!”
說畢,看到吳先臉色微微一變,想到飛行軍既然能在完全的劣勢下挽回鉅鹿之圍,每次戰鬥幾乎都已全勝告終,心中雖然疑惑,卻還是一聲道:“將軍儘可回去告之成泰將軍,如何佈置,張青一定竭力配合,既然飛行軍要在黎明時分行動,我大軍不到五更在發動進攻,如此也好令飛行軍更加方便一點。”
吳先見他答應了成泰的計劃,此行任務已成,不覺暗自鬆了一口氣,欣然抱拳道:“將軍放心,吳先謹遵將軍之命!”
張青聞言,點頭道:“既然如此,你也無法出城,就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四更之中軍大營聽候命令!”
看到吳先的身影退出大廳,霍嚴便忍不住道:“大人,明日天亮出兵,如何能夠起到奇兵的作用?便是一場小勝,面對三十萬秦軍,五百飛行軍便是神通廣大,也難是百倍敵人的對手。我們這樣匆忙答應了成泰的要求,若是萬一奇襲不成,上郡若想再堅持十天只怕…”
張青苦笑一聲點頭道:“眼下的情況的確已經不容我們再做猶豫了,我們這七萬餘人在數倍敵人的面前,城破乃是遲早的事情,唯一的便是能否堅持到援軍趕到。若是能偶熬到那一天,我們便是爲大秦立下大功,若是不能,兵敗之責只怕你我就要一起承當了。就眼下大秦的軍吏部署來看,若想堅持到援軍趕到,只怕難若登天!”
說到這裡,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冷厲,掃視了一眼在場的其他將領,這才緩緩道:“若是我們答應了飛行軍的計劃,一切就不大一樣了,便是敗了,亦有飛行軍共同承當這敗軍之責。我們或許能夠逃得死罪!”
霍嚴恍然大悟道:“既然如此,明日五更,我親自帶領五萬精兵自東門進攻匈奴!”
咸陽宮,寢殿內,張啓正翻閱着飛行軍一路傳回來的情報,對於匈奴的防備情況總算有了一些初步的瞭解。對於飛行軍牽制匈奴的能力更加自信不少。
這時代匈奴作爲北方草原的遊牧民族,在文化方面遠遠落後於中原地區,冒頓單于統一匈奴各部後雖然匈奴的實力大增,但是總體軍力依舊落後於大秦。他們所憑藉的便是強悍的匈奴騎兵。在北方的九原郡和上郡,由於地處北方草原邊緣,土地荒蕪,對於騎兵的作戰極爲有利,加上北方草原盛產良馬,使得匈奴騎兵橫行於北方邊界。便是秦始皇當日也只能命蒙恬北逐匈奴兩千餘里,而無法給啓造成致命的打擊。致使匈奴藉機壯大。
收到成泰按時抵達的消息,張啓總算勉強鬆了一口氣,加上初爲人父的喜悅,使得張啓的心情格外地輕鬆。
這些天蕭何擔任右丞相後,一些無關緊要的奏章已經不再遞到張啓面前,即便是重大決定,在三公決斷之後纔會遞到張啓面前進行通過,政府的工作效率精一步提高後,張啓的壓力也減少了不少,不覺暗自感嘆蕭何的能力果然異常優秀。
放好最後一份奏章,正要起身在殿內活動一下僵硬的腿腳,只聽殿外的內侍忽然通報道:“陛下,皇后駕到!”
張啓回頭望去時才發現,左芫正自殿外緩緩走來,看到張啓不覺輕輕屈膝行禮道:“臣妾見過陛下!”
張啓點頭笑道:“皇后無須多禮,快些坐吧!”
左芫聞言,輕輕一笑道:“臣妾剛看過熹兒,順路過來看看陛下!”
張啓失笑道:“看來如今朕竟連一個個嬰兒都不如了?”
說畢,一把攬過左芫那纖細的腰肢,作勢便要向那誘人的櫻脣吻去。
卻被左芫輕輕避開,哧哧笑道:“陛下,喜得貴子,不知要如何安排麗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