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單于,大單于,請等等!”須羅喘着粗氣,拼命打遠遠地喊道。
冒頓一拉馬繮,停了下來,吐口長氣,問道:“須羅,你有事?”
須羅點點頭,連吐幾口長氣,這才道:“大單于,臣是想我們只率五千精騎直撲東胡王庭,是不是太過於冒險。臣是想,我們應該停下來,等大隊人馬趕到,再向王庭進軍也不遲。這是萬全之策,還請大單于聖裁。”
冒頓打量着須羅,笑道:“你這麼疲憊,也難爲你了。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我們到了王庭,以我們這樣的疲憊之師也不可能打下王庭?”
須羅承認道:“大單于英明,臣是這樣想的。東胡歷來是大國,王庭的軍隊何止五萬之數呀,我們只有區區五千之衆,還是經過長途跋涉,累得是人困馬乏,而東胡軍隊卻是神完氣足,他們只需要來個以逸待勞,就會不費吹灰之力擊敗我們。臣的一點淺見,還請大單于明察。“
冒頓很是讚許,道:“你能這麼想問題,本單于很高興。要是大匈奴的臣子們都學你一樣,大匈奴何愁不強大。你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只是有一個人你沒有考慮進去。”
“這人是誰,還請大單于賜告。”須羅來了興趣。
冒頓直言相告道:“這人不是別人,就是東胡王啊。”
“是他?”須羅根本就想不到冒頓在這時節會提起東胡王。
冒頓肯定道:“就是他。你熟讀南朝之書,南朝有本書叫《易經》。你有沒有讀過?”
這時節居然問起這種無關痛癢之事。要是換個人須羅肯定以爲他瘋了,冒頓問起他卻不敢如此想,如實回答道:“回大單于,臣讀過。那是周文王演算易理的總結,窮極天地之玄機,博大精深,臣也沒太明白。”
冒頓點頭道:“《易經》包羅萬象,窮極天地山川之變數。玄理易數讓人歎爲觀止。但是這些本單于沒興趣,也沒下功夫。本單于只知道一樣,那就是這本書裡有話很有意思,很富啓發性。其中有一句‘物以類聚,鳥以羣分’,這話太有道理了。
“南朝地智者正是依據這句話,說出了更加有意思地話。他們的意思是說你要知道一個人的心地怎麼樣,你完全可以不用去看他本人,只需要觀察他結交的人就可以知道了。賭徒總是和賭徒混在一起,酒鬼總是喜歡和酒鬼泡在一起,貪得無厭的人總是喜歡和他同樣的人攪在一起,因爲他們有共同的心聲。”
須羅若有所悟地道:“大單于的意思是說東胡王是物以類聚?”
冒頓很是讚許地點頭,道:“沒錯,本單于正是這個意思。你想想看。東胡王一個好色貪杯之人,一個國君好酒貪杯也無不可,只要他能在大事上明辯事非也不會是一個昏君。然而東胡王小事不明白,大事也糊塗,在他地眼裡只有女人美酒錢財,除此之外皆不能入他之眼。這樣的後果,那就是他身邊的人都和他一個樣。貪婪成性。沒有才幹膽略。就算他們知道本單于只率五千疲憊之師趕去王庭,他也不能把本單于怎麼樣。”
理是這個理。可是現實是力量不成正比,太過懸殊,須羅仍是不放心,道:“大單于之言固然有理,只是在東胡王庭的軍隊不下數萬之衆,而我們這點人馬如此疲憊,真打起來,連塞他們牙縫都不夠呀。”
冒頓哈哈一笑,道:“你說的是打起來的結果,能打起來嗎?”
須羅眼裡放光,道:“大單于可是有妙計?臣可得聞否?”這等機密大事本不該知道,只是他一時好奇心起,說出口才後悔,忙道:“大單于,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你不必自責!”冒頓笑道:“你想知道,本單于就說給你聽。你知道本單于爲什麼放走赤魯不花?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們已經把他團團包圍了,他就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飛出去。”
須羅點頭道:“是啊。在當時,只要再打一會兒,我們就可以活捉他。大單于之所以放走他,那是大單于佩服他是一個人才,不想他就此死去。”
“我愛惜他固然是一個方面,但更重要地並不是在這裡。”冒頓笑言,解釋道:“本單于是大匈奴的單于,豈能爲了愛惜他的才情就放走他,要是他回到東胡王庭整軍再戰,豈不是讓本單于很是麻煩嗎?”
須羅大點其頭,道:“是呀,臣也是這樣想的。”
冒頓接着道:“本單于之所以放走他,那是因爲本單于要攻東胡王的心,要讓他心驚膽顫,不敢冒然應戰。”
須羅眼珠轉得幾轉,一拍額頭,恍然大悟,讚道:“大單于高明,大單于高明!象東胡王那樣的人,知道赤魯不花這樣的猛將都不是我們的對手,給我們打得全軍覆沒,那麼他一定會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只是,要是赤魯不花臨危受命,整軍再戰,我們地麻煩也不小啊。”
冒頓信心十足地道:“我料準東胡王不可能讓赤魯不花再戰。就算真的他讓赤魯不花整軍再戰,我們也不怕,象東胡王這樣的人只要一有不順,馬上就沒有了底氣,我們再虛張聲勢一嚇,他必然是望風而逃。”
這話可是把那些膽小如鼠的帝王的心態和作爲刻劃得入木三分!
須羅長舒一口氣,心悅誠服地道:“大單于英明,臣有幸追隨大單于,臣之幸也!”
冒頓看了一眼須羅,道:“本單于之所以星夜急追,倒不是完全爲了拿下王庭,而是本單于擔心東胡王南遁。”
須羅對這話很是贊同,道:“要是東胡王逃到南朝境內,我們的麻煩就大了,南朝一定會以他爲奇貨可居,向我們討價還價。”
冒頓不贊同他的話,道:“那倒是小事,本單于並不擔心這些,只要能付出代價把事情擺平,本單于也願意。本單于擔心地是南朝用東胡王大做文章,到那時就是付出再多地代價,我們也不可能把事情擺平,我們一通忙活,反倒是成全了南朝。”
須羅對這話很是不解,問道:“請問大單于,這話怎麼講?”
冒頓看了一眼須羅,搖頭道:“但願本單于地擔心是多餘的。”一拍馬背,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