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崇文門,步軍統領衙門。
皇太子胤礽臉色陰沉的坐在簽押房內,進京半日,沒有一個好消息,壞消息卻是源源不斷,感覺上整個京城就象一個巨大的陷阱,他不由擰眉凝思,京城的佈局是出自誰的手筆?坐纛兒的兩個皇子是老五、老九,老五爲人敦厚,又素不參與爭儲,老九雖然陰險,卻不似有這分能耐,否則老八一黨何至於現在這光景?
上書房留值大臣是蕭永藻,張鵬翮,二人分屬八黨和十四黨,此二人倒是一文一武,聯手佈局倒是有幾分可能,難道老八與老十四早就暗中聯手了?那倒甚是可慮。
正自傷神,護衛索安泰急步走了進來,行禮之後,卻是欲言又止,胤礽無所謂的笑了笑,道:“今日聽的壞消息夠多了,再多一件亦無妨,說吧。”
索安泰躬身道:“稟皇太子,內務府三旗三千兵馬控制着皇宮景運門、隆宗門、順貞門、神武門等要害之地,奴才前去與內務府總管赫奕交涉換防,赫奕斷然拒絕。”
“恩?”胤礽眉頭一跳,這幾門不換防,他如何能放心住進皇宮?內務府總管赫奕這人他很清楚,歷來眼裡就只有康熙,性子極爲冷淡,很不好打交道,略微沉吟,他才沉聲問道:“他怎麼說?”
猶豫了下,索安泰才道:“他說沒有皇上的確切消息,他不會考慮換防。”
“混帳東西!”胤礽低聲咕噥了一句,便默然不語,內務府三旗在京城有七千兵馬,皆是上三旗的包衣奴才組成,這些兵馬將領極不容易收買,若是來硬的,只能逼反他們,現如今他手頭兵馬奇缺,可損失不起,再說。內務府三旗雖然不能爲他所用,至少能幫着守護皇宮和暢春園,爲他節約不少兵力,沉吟半晌,他才道:“去跟赫奕說,把景運門讓出來即可,否則我如何回毓慶宮?”
“喳。奴才這就去。”索安泰鬆了口氣,忙躬身退出。
胤礽卻是煩悶之極。他的一衆黨羽、心腹盡皆被轉移出城,一個也不曾給他留下,庫存的火藥也被悉數毀去,連火藥作坊的工匠都被帶走,城牆上的火炮都成了擺設。內務府三旗七千兵馬又調動不了,城外還有數萬大軍虎視耽耽,真可謂是內外交困。
正自頭痛,卻聽的親衛在門外稟報道:“稟太子,王掞,王中堂到了。”
王掞亦是康熙的老臣。大學士,上書房大臣,歷任刑部、工部、兵部、禮部尚書,曾給胤礽授過課。是老牌子的太子.黨,一聽他來了,胤礽一喜,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王掞已經六十有七,卻身體康健,精神矍鑠,對於太子兵變挾持羣臣宗親,他是極爲不滿。雖然知道太子此舉是被逼無奈,但此舉無異於篡位。即便繼位,身後也會落下罵名。連帶着他,也將被牽累,他此番前來,便是儘量爭取說服太子釋放人質,稍稍挽回一點影響。
見胤礽迎了出來,他忙上前請安見禮,“微臣王掞給皇太子請安。”胤礽急忙上前一把架住,道:“藻儒不必多禮。”
二人進房落座,王掞便道:“海軍三千孤軍北上,想來皇上已是龍馭上賓,太子若是多等幾日,情形恐將大不一樣。”
迂腐!胤礽暗罵了一聲,臉上卻是一副悔之晚矣的神情,稍稍沉吟,他才道:“事已至此,悔之不及,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目前局勢不穩,一衆大臣、宗室親貴亦不能總是羈押不放,藻儒有何建議?”
“嚴密控制內城,暫時封閉城門,釋放一衆王公大臣。”王掞沉吟着道:“太子如今第一要務就是招攬人心,爲登基做準備。實則很多大臣都已經預料皇上已經駕崩,海軍一旦抵達京城,必然會有更多人相信這點,羈押不放,既不得人心,微臣亦不便遊說,而且無端造成緊張氣氛。”
一聽王掞主動提出幫他招攬人心,胤礽不由大喜,王掞歷任要職,門生故舊不少,有他從中斡旋,定然能夠拉來不少大臣,封閉城門,再釋放大臣宗親,不過是羈押的範圍大點而已,也不慮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來,他當即便點頭道:“行,我馬上安排。”
一見太子同意,王掞亦甚爲欣喜,當下又道:“這兩日,太子最好抽出點時間,到一些大臣府邸探訪一下,以撫慰、招攬人心。”
胤礽點頭道:“理該如此。”
送走王掞,胤礽心情稍好一點,若能順利招攬一半的大臣宗親,不要一半,只要有三成,他就大可登基繼位,一旦御極,何事不可爲?
正想到得意處,又聽親衛稟報:“稟太子,朱天保在外求見。”
朱天保!胤礽一喜,他怎麼來的如此快?當初爲了保住朱天保,特意找人將他安排放了外任的,他忙一迭聲的道:“快叫進來!”
朱天保一進來,便大禮參拜,“奴才朱天保給太子爺請安。”
見朱天保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胤礽心裡一熱,忙道:“九如不必多禮,你這是從何而來?”
朱天保起身才道:“奴才外放的昌平州知州,離着京城不遠,聽聞天津有變,立即就兼程趕回。”
“來人,上茶。”胤礽吩咐了一聲,才道:“九如來的正好,我現在是內外交困,人手奇缺。”說着,就將目前的情況詳細的說了一遍。
凝神靜聽完,朱天保默然半晌才道:“他們在京城如此佈置,意欲何爲?”
“自然是阻止我登基。”胤礽不屑的說道。
稍稍沉吟,朱天保才道:“這應該只是其中一個目的。”
“還有其它目的?”胤礽微覺詫異,盯着他問道。
“太子爺是當局者迷。”朱天保沉聲說道:“要阻止太子爺登基,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將太子爺拒之城外,而且他們有足夠的兵羍8aψ璧蔡右刖!?br/
“未必盡然,我手上可是握有衆多的大臣和宗親。”胤礽不以爲意的道:“他們若是阻擋我入城,殺一批宗親就足以令內城自亂陣腳,哪家宗室府邸沒有成百的僕從家丁,誰又願意眼睜睜看着自家的主子在城門口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