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摘星樓,是洪港規模最大的一所酒樓,登至三樓,可以眺望洪港西邊一片工廠作坊區域,胤、鄔思道二人便裝出行,自然不會高調,僅是要了間靠窗的包廂
望着一大片略顯簡陋但規模宏大的工廠作坊,二人不由暗自驚詫,雖然早知規模大,卻也未想到竟然大到如此地步,二人皆是啜茶不語,心裡卻是清楚,這所有的工廠作坊生產出來的東西全部都是用於遠洋艦隊,這麼大的規模,每年得消耗多少銀子?難怪老十三說,海軍是隻吞金獸。
默然半晌,胤才道:“先生有何感想?”
鄔思道沉吟着道:“思道只是好奇,洪港都是這規模,那擁有一萬多條商船的荷蘭會是怎生一番景象?英吉利又是什麼光景?”
胤眉頭微皺了下,卻是沒有做聲,鄔思道長嘆一聲,接着道:“早該來看看的,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四爺何曾想過,會有數萬人在爲海軍日夜勞作?這還僅是上海,幾年後,天津怕也是這番景象了,還有個噶羅巴,聽說臺灣打狗港也正在開發,咱們還是安安心心去歐洲。”
胤微微點了點頭,京城工部名下的那些個火器火藥作坊與上海根本就沒有可比性,以老十四如今的發展速度,再過幾年,誰也無法壓制他,不死心,還能怎麼着?
正月二十八,胤禎一行抵達上海。
因爲事前沒有通知,所以碼頭上也無人迎接,胤禎、胤祥一行下了船,天津學院的學員和西班牙俘虜卻都未被允許下船,只能乖乖的呆在船上看風景。
胤禎掃了碼頭上那羣正急步迎上來的人羣一眼,纔對武格道:“着所有隊長做好安撫事宜,馬上就有戰艦和海船過來轉運你們去噶羅巴,上海不比威海衛遠征歐洲的消息應該早就傳開了,你多留點神。”
“是,院長放心,保證不會出事。”武格立刻敬禮道說完,便轉身下令,實行警戒,無關閒雜人等不得靠近戰艦百步範圍內。
見此情形,胤禎微覺滿意,含笑對胤祥道:“我先回留春園,十三哥留在這裡督促一下。”
胤祥清楚這一露面,老十四又該不停的見人說事了,忙點頭道:“十四弟先回,忙完了這裡,我再過去.”
胤禎還未到留春園,他回到上海的消息就立刻傳開了,聞聽這個消息,胤、施世驃、富翰、完顏海鋒、陳鵬年、查嗣庭、鄭清海、張元隆、湯德貴等一大羣人立刻都趕往留春園。
留春園張夢嬌也不要丫鬟插手,親自侍侯胤禎梳洗,她清楚馬上就有不少人趕來拜訪而胤禎一出去說事,便沒完沒了,一邊侍侯着,一邊輕聲的稟報道:“王爺,妾身已經讓父親召集閩浙粵三省,所有跑南洋貿易的大船主齊聚上海,王爺不會怪妾身多事吧?”
一聽這話,胤禎不由大喜,移民澳洲、遠征歐洲都要用到這些海商,既然已經齊聚上海不僅是省事,而且還節約了不少時間,這事,他確實是疏忽了,沒料想張夢嬌卻考慮的如此周到,當下便笑道:“這可真真是拾遺補缺了做的好,晚上好好再獎勵你。”
“王爺¨。”張夢嬌瞥了一眼身旁的幾個丫鬟,不由俏臉通紅。
“稟主子,松江知府完顏海鋒、江海關監督陳鵬年、上海知縣查嗣庭在外求見。
他們來的倒快,胤禎微微點了點頭,吩咐道:“今日人多,帶他們去正廳,前來求見的一律帶過來,不用再請示。”
梳洗停當,胡亂吃了些糕點,胤禎這才趕往正廳,一進門,便見施世驃、富翰、完顏海鋒、陳鵬年、查嗣庭、鄭清海、張元隆、湯德貴等都到齊了。
見胤禎進來,一衆人自是忙着起身請安見禮,胤禎含笑道:“大家都不是外人,隨意點。”說着徑自在主位落座。
待一衆人等相繼落座,他纔開口道:“朝廷今年兩件大事,一則是移民百萬入澳洲、二則是遠征歐洲、美洲。
這兩件事情都離不開船,湯會長,你的沙船協會今年要組織好,必須負責將移民自天津轉運到上海,前往天津你們能自己組織貨物更好,沒有足夠的貨源,就運送稻米,屆時折抵漕糧。
沿途海域的海盜,我會安排人征剿,不用擔心,運輸利潤,本王也給你足夠的保證,運輸高峰期在三、四月以及九、十、十一月,有無問題?”
湯德貴躬身回道:“承蒙恂王爺青睞,沙船協會必定竭盡所能調集所有能調動的沙船,絕不讓王爺失
“好。”胤禎含笑道:“澳洲移民爲時七年,總移民一千萬,另外,漕糧海運,亦在緊鑼密鼓的策劃中,沙船協會能否發展壯大,這幾年是關鍵,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湯德貴已經興奮的不知道怎麼說話了,千萬移民、漕糧海運,僅僅這二條消息放出去,沙船協會在一夜之間就能夠成爲一個龐然大物,他頓時激動的起身跪下道:“恂王爺天高地厚之恩,草民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胤禎點了點頭,卻是收斂了笑容,道:“你身爲沙船協會的會長,要讓所有的股東明白,朝廷既能予之,也能奪之,事事當以朝廷爲重,否則,所有輝煌都是曇花一現。”
這話聽的湯得貴心裡一緊,他忙叩頭道:“王爺金玉良言,草民銘記於心,定將此言做爲沙船協會的宗旨。”
“平身,坐吧。”胤禎點了點,而後看向張元隆,道:“沙船負責北段,海船便要負責將移民從上海運送至噶羅巴,到澳洲。另外,這半年時間,還要承擔轉運噶羅巴的一應軍需後勤物質,明日,讓所有海船主來留春園商議。”
“是,草民馬上着人挨個通知。”張元隆心裡登時長鬆了一口氣,這下總算可以給那一幫子船主有所交代了。
“鄭總管。”胤禎含笑看向鄭清海,侃侃而道:“海軍遠征,路途遙遠,時間漫長,除了必要的主食外,必須要有足夠的菜蔬,否則,極爲容易生一種壞血病,西洋水手每年都有不計其數之人死於此病,咱們不能重蹈覆轍,不過,想要在大海上保障足夠的菜蔬,確實是難乎其難。
當年鄭和下西洋,攜帶了大量的黃豆、綠豆,發豆芽解決這一難題,但是,發豆芽需要大量的淡水,茫茫大海上,淡水的寶貴程度絕不亞於沙漠之中,因此,不能完全依賴此法。
蒙古草原平日裡亦是極缺菜蔬,卻極少出現此病,應該是與他們大量飲茶有關,所以,要給海軍備下大量綠茶。
另外,海上伙食太過單調,必須大量收購腐乳、皮蛋、鹽蛋,四川泡菜、湖南榨菜,北方的酸白菜,各種風乾肉,燻肉、臘肉、香腸、火腿,還有酒,酒是不可或缺的,還有種水果叫檸檬的,在南方各省及南洋都打聽一下,可給海軍長期配備。
再有,還要收購各類藥材,自然,隨艦隊的郎中也是不能缺乏的。”
說着,胤禎看向松江知府完顏海鋒、上海知縣查嗣庭二人道:“徵集海軍隨艦郎中一事,須得二位協助,一則宣傳、二則遊說,利誘亦可。”
胤禎一頭說,鄭海清一邊強記,怕忘了,又用筆速記。施世驃雖說大半輩子在水師,卻根本就未有跨海數月的經歷,能出海十天半月就已經是很了不起的遠航了,見胤禎爲遠征歐洲想的如此周到,他不由有些動容,亦是低着頭暗記。
啜茶默等了片刻,胤禎才接着道:“另外提一條,海關要制定一條規定,不允許任何人攜帶水果、種子、植株,以及各種獸類、魚類,入港登岸,箇中原因,日後再解釋。”
一聽這話,江海關的監督陳鵬年大爲不解,忙問道:“十四爺,屬下愚頓,是所有海關都必須尊守這條規則?”
“不錯,所有海關,所有大小關口,皆須如此。”胤禎沉道:“可以不理解,但必須執行。”
見胤禎口吻強硬,陳鵬年不敢再問,立即欠身道:“屬下謹尊王爺鈞令,馬上發函各個海關。”
見是話縫,完顏海鋒皺着眉頭道:“主子,各縣的郎中並不多,遠征海軍數萬人,松江一府之地,怕是難以徵調如此多郎中。”
徵不到?胤禎眉頭不由一皺,海軍戰艦上動輒數百人,又是遠征數萬裡,航程長達半年之久,沒有郎中,是不堪想象的,萬一遇上疾病,就只能束手待斃,海軍可經不住大規模的病死,沉吟了片刻,他才道:“沒有郎中是不行的,快馬至各地張榜,海軍徵召隨艦郎中,不僅餉銀高,更賞以官職,暫定八品。”
“如此厚賞,那就容易辦了。”完顏海鋒含笑道:“奴才倒是擔心來的郎中太多。”
胤禎微笑道:“不用擔心,越多越好,大可擇優錄用,至於落選者,亦可高薪挽留,進行培訓,海軍要發展,要的是人才。”頓了頓,他才道:“施世驃、富翰二人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