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清既無內憂亦無外患,國力更是蒸蒸日上,正厲兵秣馬遠征歐洲美洲,移民澳洲,形勢可謂一片大好,唯一可慮者,便是儲君未定,康熙在這種情形下召集衆臣,除了立儲,別無大事,。
一衆人心裡都明鏡似的,立刻膝行上前,心裡一根弦都繃的緊緊的,緊張的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李光地向來謹慎,最注重禮儀,此時,卻也顧不上這許多,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動作麻利的膝行上前,與簡親王雅爾江阿並列跪在康熙榻前,強忍住心頭的激盪,顫聲輕喚了一聲,“皇上。”
康熙費力的轉過頭,眼神在衆人身上一一掃過,才沙啞着聲音緩緩說道:“傳旨,隆科多...... 才庸,革職,鄂倫岱......署九門提督。”
衆人一聽,不由大出意外,康熙病糊塗了!竟然於此時更換九門提督?
誰不知道隆科多是十四爺的人,不信任十四阿哥也就罷了,何以在這節骨眼上,將十四阿哥的仇人鄂倫岱任命爲九門提督,這不是添亂嗎?
鄂倫岱與十四阿哥的那點子事,滿朝文武誰不清楚?去年天津兵演之時,鄂倫岱飛揚跋扈,被十四阿哥當衆掌摑,爲此,還被康熙革去領侍衛內大臣、驍騎營掌印總統大臣之職,當衆受辱,而且還丟官罷職,可謂是不共戴天之仇,更爲可慮者,這鄂倫岱可是八阿哥的鐵桿支持者,八爺黨的頂樑柱,康熙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傾心於八阿哥?
這道諭旨一下,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衆人都是心中凜然,京城怕是有場大亂。
李光地微微一楞之後。飛快的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太醫,康熙這樣子。可不象是迴光返照,何以這太醫打手勢讓他們趕緊上前?
康熙說了這麼短短一句話,卻象是費了老大的勁,微微停歇了片刻,纔看向幾位領侍衛內大臣,半晌才費力的吞出兩個字,“嚴防,。”說着,嘴角歪了歪,卻再吐不出一個字來。只是眼睛死死的盯着近前的雅爾江阿、富爾丹二人。
雅爾江阿、富爾丹連忙叩首道:“奴才尊旨。”
一衆人連忙跟着磕頭,康熙臉上神情微微一鬆,頭一偏,再沒了動靜。唬的衆人魂飛魄散。康熙沒明確指定儲君人選,僅只換了個九門提督,就這麼駕崩了。豈不是天下大亂!
雅爾江阿登時急呼道:“皇上,皇上。”
一見這清形,侍立一旁的太醫趕緊的跪下把脈,一衆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裡七上八下的等待着結果,一個個都是滿心的惶恐。康熙若是就此駕崩,可如何是好?一衆皇子定然會爲爭奪皇位而大打出手。八爺黨有步軍統領衙門相助,可謂是佔盡優勢。
十四爺更非等閒之輩,海軍如今可以調用的兵力足有十萬之衆,若是攻打京城的話,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廢太子兵變時,京城的王公大臣、文武大員對海軍的戰力都有着深刻的認識。
而三爺、四爺也不是省油的燈,屆時京城是各自混戰,還是合縱連橫,就只有天曉得了,但一場大亂,卻是免不了的。
就在衆人忐忑不安之時,太醫已是放開了康熙的手,直起身來,面無表情的道:“諸位大人,皇上只是昏迷過去。”
聽聞只是昏迷過去,一衆人等都不由暗自鬆了口氣,略微沉吟,李光地便率先開口問道:“皇上既已經清醒過來,是否已無大礙?”
那太醫神情峻然的說道:“眼下這情形,比發病之初更爲可憂。”
更爲可憂!衆人心裡不由一緊,那太醫已是躬身道:“諸位大人,還請出去再談,下官亦得去彙報脈案,商議具體的診治步驟。”
一衆人憂心忡忡的回到偏殿,康熙病危,這一昏迷,不知何時才能再清醒過來,更可慮的是,康熙目前似是腦子有些糊塗起來,難得片刻的清醒,卻不指定儲君人選,反而換了個九門提督,將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勢一把推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
眼下他病情更嚴重,天知道他還有醒來的機會沒有?況且,就他目前這樣子,即便再次醒來,會不會又犯糊塗?
沉吟半晌,李光地才道:“事關重大,召集所有上書房大臣,通報皇上情況,宣皇上諭旨,加強暢春園防守力量。”
事情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眼見京城便將有一場大亂,牽扯到爭儲,誰也不敢多言,都是忙不迭點頭。
雍親王府。
胤祥的到訪,讓胤禛既感意外,又多一分欣慰,略微沉吟,便欲出去迎接,鄔思道卻是搶先吩咐道:“請十三爺過來。”
胤禛頗爲不解的道:“如今形勢比人強,先生何以不讓我去迎一迎?十三弟又不是外人。”
“今非昔比,十三爺此番前來,定是身爲說客。”鄔思道幽幽一嘆,道:“一葉知秋,咱們才心動,十四爺便已開始防患於未然,這盤棋,不好下啊。”
胤禛眉頭一皺,道:“老十四動作那麼快?”
“對十四爺而言,局勢越穩定,對他越有益,他自然要未雨綢繆。”鄔思道淡淡的說道:“對四爺而言,卻是越亂越好,不過,如此一來,四爺想暗中挑撥或是栽贓十四爺又或是其它舉動,怕是難度不小。”
胤禛點了點頭,老十四若是預做防範,想刺殺老八、嫁禍於老十四,難度確實不小,略微沉吟,他才道:“看看十三弟這位信使如何說,。”
“無非是恫嚇罷了。”鄔思道不以爲然的道。
胤禛點了點頭,卻是起身取出圍棋在桌子上擺開。
胤祥來的很快,進門見胤禛與鄔思道正在收拾棋局,便微笑着道:“四哥與鄔先生好悠閒,這天都快塌了,居然還有如此閒情逸致?”
“即便天塌下來,又與我何干?”胤禛起身笑道:“十三弟來的正好,我已命人去取酒,分別在即,您陪鄔先生好好喝一杯。”
“四哥,今日可不能喝酒。”胤祥笑着擺了擺手,而後收斂了笑容道:“皇阿瑪昨晚中風,如今仍是昏迷不醒,四哥難道未收到消息?”
胤禛點了點頭道:“這事我聽說了,不過,既然未通知一衆上書房大臣,便說明皇阿瑪病情並不嚴重,四哥遠赴歐洲在即,早已心如止水。”
“四哥倒是提的起,放的下。”胤祥含笑道:“如此,十四弟讓我轉述的話,也可免了。”
“哦?”胤禛佯做好奇的道:“十四弟有話轉告?”
胤祥心裡清楚鄔思道的能耐,也不欲多繞圈子,便直言道:“十四弟擔心皇阿瑪病情加重,更擔心京城不穩,特意着十三來勸說四哥,希望能全兄弟之情,否則,不介意新帳舊帳一起算。”
“看來,十四弟對有些事情始終是念念不忘。”胤禛微微苦笑道:“如此一說,四哥的歐洲之行,怕是凶多吉少。”
胤祥沒料到胤禛竟然借題發揮,反打一耙,微微一滯,才道:“四哥倒是多慮了,十四弟若是無端對四哥不利,十三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阻攔,四哥大可放心。”略微一頓,他又接着道:“十四弟已經調遣南洋艦隊北上了,十三也希望四哥不要做無謂之舉,否則十三夾在中間很爲難,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目前,真沒人能夠爭得過十四弟,。”
南洋艦隊北上了?胤禛聞言一驚,這可是新情況,他不由瞥了一眼鄔思道,難道老十四未卜先知,早料知京城將有大變?還是另有緣由?
鄔思道微微沉吟着道:“南洋艦隊北上了?遠征歐洲的計劃有變?”
胤祥微微一笑道:“不瞞四哥,十四弟準備在遠征歐洲之前拿倭子國練練兵,早已調動艦隊北上,如果京中有變,海軍不日便可進京。”
倭子國?日本?鄔思道不由暗歎一聲,南洋艦隊來的可真是時候,十四爺的運氣也忒好了點。
就在這時,一護衛在外低聲稟報了一聲,胤禛朝兩人點了點頭,便起身離開。鄔思道則含笑道:“十三爺對遠征歐洲是何看法?”
胤祥略微沉吟便道:“十四弟既然敢出動南洋艦隊二萬海軍遠征,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再加上四哥和鄔先生大才,凱旋而歸,毫無懸念。”
胤禛很快便腳步匆忙的走了進來,面無表情的道:“新得到消息,皇阿瑪剛醒了,下旨革掉隆科多九門提督之職,取而代之的是鄂倫岱,說完之後又陷入昏迷,病情有加重的趨勢,如今,一衆上書房大臣已經趕往暢春園,另外,一衆兄弟也已經前往暢春園。”
胤祥和鄔思道聽到這消息不由都是一呆,第一個反應,便是康熙病糊塗了!
鄂倫岱與胤禎有仇,又是八爺黨的頂樑柱,他出任九門提督,這不是逼迫胤禎造反?更何況海軍的南洋艦隊早已經北上,康熙的病情又再度加重,京城不出大亂子都不可能!
如此大變故,不知道胤禎會採取什麼對策?會否真的調動海軍進京?想到這裡,胤祥再也坐不住,匆匆起身告辭,出門便徑直趕往暢春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