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裡寂靜無聲,漆黑一片,屋子裡並沒有點燈,看樣子,屋裡人應該是睡覺了。
侯俊躡足潛行,小心地轉到窗戶根底下,側着耳朵聽了聽,屋裡面靜悄悄的,什麼動靜也沒有。
侯俊心說:難道屋裡沒人?在別的屋裡睡的?我再到旁屋去看看!想到這兒,侯俊又轉到了東廂房,把耳朵貼在窗戶紙上聽了聽,仍然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侯俊心裡奇怪,難道是這家人睡覺都動靜小,自己沒聽清?想到這兒,擰腰飛身上房,雙腳勾住房檐,上身往下一垂,來了個珍珠倒捲簾,伸手把窗戶紙小心地捅破了,藉着月光往裡面偷看。這一看才發現,炕上根本就沒有人。挨屋看了一遍後,侯俊暗道一聲不好,看來這戶人家果然有事,要不然這深更半夜的,人都跑哪兒去了呢?趕緊回去報信兒吧!
侯俊幾個縱躍,原路返回,鑽進了屋子,剛要開口說話,突然就愣住了。
那位說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屋裡沒人!
侯俊當時冷汗就下來了,伸手摸了摸被窩,還熱乎着,看來人走的時間不長。難道是去茅廁了?侯俊的心裡七上八下,在屋裡就等着,可是左等不回來,右等不回來,等了一刻鐘左右,仍然不見人影。侯俊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心裡明白過來了,不用說,肯定是出事了!看來是有人趁着我不在的工夫,把人給擄走了!這可怎麼辦?把侯俊急得出了一腦子的汗。
想來想去。侯俊把眼珠子一瞪,心說:這裡肯裡是個賊窩啊!一不做,二不休,我把你老窩給翻個個。我就不信你們不出來!想到這兒,候俊把大棍抄在手中,把衣角掖了掖,剛要踹門,就聽“吱呀”一聲,門開了,馬伯通和魏寶山閃身擠了進來。
侯俊趕緊把大棍放下,就問:“馬叔。寶山哥,你們這是去哪兒了?”
馬伯通小心地往外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孩兒啊,剛纔你剛走沒多大一會兒。就有人來敲門。我和寶山以爲是你回來了,心裡還納悶呢,怎麼會這麼快,誰知打開門一看,連個人影都沒有。幾次三番。都是隻有敲門聲,看不到人影,我和寶山就悄悄地躲到了外面盯着,你猜怎麼着?”
侯俊愣了愣。伸着脖子晃了晃腦袋。
就見馬伯通伸開手掌,晃了晃手心上的東西。
藉着月光。隱隱約約地看着是一手黑乎乎的東西,還一股子酸味。薰得侯俊直抽鼻子,就問馬伯通:“馬叔,這是什麼東西?在哪兒弄的?怎麼一股子醋味?”
馬伯通用手指了指屋門,努了努嘴,這才說道:“這玩意兒就在門上糊着,你不認識不怪你,這東西叫膽南星。是把天南星放在清水內反覆漂洗,然後磨成細粉,又放在銅鍋內與牛膽汁共同煎熬,日曬夜霹,幾經蒸制,這才製成的,其實原本是一味藥材。”
“什麼?藥材?這裡怎麼會有這東西?”
馬伯通笑了笑:“這東西雖說可以入藥,但是也是另有用處。前些年,我行走江湖時,曾經見人使過這把戲,所以這才認識這東西。江湖上變戲法的那些人大多都會這個,把這東西用醋和成糊狀,拍在門板上,半夜時就會聽到‘啪啪’的拍門聲,行語叫‘小鬼叫門’,都是訛人錢財的把戲,不明就理的人準得嚇出個好歹來!”
馬伯通這麼一說,不光是侯俊,就連魏寶山也覺得新鮮,不住地咋舌。
馬伯通十分得意,把手在鞋底上蹭了幾下,接着說道:“這家人肯定有古怪,也不知道是誰在暗處提醒咱們,生怕咱們睡實了着了道。能用這把戲的,肯定也是綠林中人,現在也別管他到底是誰了,看樣子對咱們並沒有什麼惡意。侯俊,你那邊打探得怎麼樣?”
侯俊趕緊把後院的情形說了一遍。
馬伯通和魏寶山聽後也是大吃一驚,三人商量了片刻,決定去後院看看再說。
出了房門,穿過廂廊,徑直到了後院。
後院仍舊是漆黑一片,沒有燈火。藉着月光,魏寶山他們小心地到了正屋門前,側耳朵聽了聽,然後伸手輕輕地推了推房門,沒想到,還真就推開了。
侯俊看了一眼魏寶山,閃身先擠了進去,直奔東屋。
東屋臨窗大炕上鋪着猩紅的毯子,靠牆是一排大紅金錢蟒靠背。對面地上一溜四張木椅,都搭着銀紅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椅子的兩邊,各有一對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一應俱全。
馬伯通走到炕前,伸手摸了摸,然後搖了搖頭,低聲道:“這裡看來根本沒有人住,炕都是涼的,毯子都潮了,看來那老頭有鬼,瞪眼說瞎話,他根本不在這後院裡住。”
魏寶山小心地把高几上的花瓶挪開,看了看後點了點頭:“看來真是這麼回事。別看這桌子上清潔乾淨,但是這花瓶底下卻明顯很久沒有擦過了,估計這裡是有人經常來打掃。”
侯俊伸脖子看了看,有些疑惑地問道:“一個老頭子裝神弄鬼的這是爲什麼呢?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魏寶山搖了搖頭,打量了一眼房間後,突然盯着後牆的一幅山水畫看了起來。這幅畫有三尺多寬,五尺多長,掛在北牆正中。高山峻嶺,溪水潺潺,筆線細膩,一勾一提頗有意趣,一看就是出自大師之手。
馬伯通也看了一眼,就問魏寶山:“我說寶山,你這是看啥呢?”
魏寶山皺着眉頭長出了一口氣:“我總感覺這幅畫有些古怪!”
“古怪?哪裡古怪?”
魏寶山用手指着畫,閉目沉思了一陣。睜開眼睛道:“你們有沒有感覺,這幅畫似曾相識?”說到這兒,魏寶山停頓了一下,隨後又接口道:“我的意思是說。畫裡的地方似乎有些眼熟。”
“眼熟?”侯俊摸了摸腦袋,盯着這幅畫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究竟。
魏寶山用手指着畫上的一道山谷讓馬伯通看,問道:“師叔,你看這裡,像不像是盤龍谷?”
“哦?”馬伯通聞聽此言,眯着眼睛仔細地看了看,好半天后慢慢地點了點頭:“寶山,你要這麼一說。倒真有些相似,左右的山頭,入谷的密林,好像真是那兒。不過。寶山,這事有點兒懸吧,怎麼會這麼巧呢?是我們弄錯了吧?”
魏寶山搖了搖頭,用手往兩邊指了指:“你們看,這面北牆空蕩蕩的只有這麼一幅畫。顯得十分奇怪。剛纔我仔細地看了看,牆面上的顏色明顯深淺不一,似乎這裡先前不止掛着一幅畫,是五幅。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如今就剩下這一幅了。”
馬伯通和侯俊左右看了看,果然如魏寶山所言。相隔一尺左右,牆面就會有一塊明暗分明的界線。倒真像是長年掛過畫後留下的痕跡。
魏寶山嘴上沒說,心裡卻一直在嘀咕,如果這幅畫真的畫的是盤龍谷,很顯然,畫這幅畫的人另有深意。要說是巧合,魏寶山有些不太相信。外人看不透,自己看得真切,這幅畫雖說比盤龍谷的真實地形有所不同,但是來龍去脈,左右護砂,一應俱全,與現實一般無二,肯定不是巧合。既然這樣,那另外的那四幅畫畫的是什麼呢?爲什麼要摘下呢?看牆上的印記,顯然,那四幅畫摘下的時間不長,唯獨留下這麼一幅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侯俊盯着這幅畫打量了半天,晃了晃腦袋,伸手把畫就掀了起來。
誰也沒想到,就在畫掀起的那一剎那,就聽“吱、吱、吱”一連串的怪響,破空之聲不絕於耳。與此同時,從房間的各個方向同時射出了數道寒光,像是流星一般,奔着屋內的三人就射了過來。
侯俊叫了聲“不好”,趕緊雙手一摁魏寶山和馬伯通,喊了聲“趴下”。
三人十分狼狽地趴到了地上,與此同時,就感覺頭頂上空冷風嗖嗖,破空之聲不絕於耳,足足持續了半分鐘,屋裡終於靜了下來,聽不到什麼動靜了。
馬伯通一晃腦袋,盯着侯俊問道:“孩兒,咋回事?”
侯俊苦着臉搖了搖頭:“馬叔,好像是碰到機關了。”
三人小心地翻身坐起,再看周圍地上散落一地的牛毛針,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剛纔要不是侯俊反應快,估計三人此時早被紮成刺蝟了。
侯俊嚇得不輕,吐了吐舌頭,盯着對面牆上的那幅畫,說什麼也不敢再動了。
馬伯通瞥了一眼,站起身,奔身那幅畫就走了過去,伸手就要再掀,嚇得魏寶山和侯俊大驚失色,趕緊攔住了馬伯通:“師叔,你……你這是要幹什麼?”
馬伯通笑了笑,回頭道:“你們不懂,這種機關都是一次性的,沒有連發的裝置,真要是動一次就噴一次,死了也值了!”說完話,伸手就把畫掀了起來。
果然,這回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了。
把畫掀開後,大夥這才發現,畫的背後竟然有道暗門,都感覺有些意外。
侯俊讓魏寶山和馬伯通閃到一旁,橫大棍掂了幾下,然後鉚足勁兒,奔着那道石頭門就砸了下去。就聽“砰”地一下,半尺多厚的石門讓侯俊這一棍就給砸出了個大窟窿。順着這個窟窿,往外呼呼地倒灌着涼氣。
馬伯通哼了一聲,道:“果然有暗道,看來這戶人家問題還真不小。”
魏寶山透過窟窿往裡看了看,眉頭一皺,倒吸了一口冷氣。
馬伯通見狀就問:“寶山,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嗎?”
魏寶山點了點頭:“師叔,你看這暗道的走向,正是直奔大山。白天時我看過這宅子的座向走勢,還有些奇怪,爲什麼這座宅子會建在白虎砂手的‘腋窩’,看來這座宅子就是個掩護,其真實的目的就是爲了遮掩這個暗道。”
“你是說,這個……這個是國師府的人弄的?”馬伯通不等魏寶山說完,搶先問道。
魏寶山點了點頭:“還不能肯定,咱們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