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寶山看了看,趕緊讓這些人把事先準備好的馬血、豬血全都灌進了這兩個坑,直到血不再往下滲了。這才把削成尖的兩根胳膊粗細的樹幹扎進了坑裡,高出地面一尺後,用土給埋了。
看了看時間,剛好亥時三刻,趕緊悄悄地又返回了營地。
正中央的大帳已經騰出來了,杜拉爾·果果一直在等着魏寶山的消息,見魏寶山回來了,趕緊準備做法。
大帳內只留下一盞燈,帳內昏黃。一張桌子上擺滿了祭祀用的牲畜,帶着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杜拉爾·果果抽出一捆香,點燃後拜了拜,然後插在了面前的香爐上。又端起酒碗,用右手的無名指蘸了蘸,輕輕地朝着空中彈了一下,重複了三次後,伸手抄起那面薩滿鼓,掄起鼓鞭重重地敲了一下。
鼓聲低沉有力,節奏由緩變急,杜拉爾·果果邊敲邊跳,跳着跳着,口中又念起了奇怪的咒語。
魏寶山和馬伯通站在營帳之外,守着帳門,不讓閒人打擾,心裡除了緊張就是擔心。杜拉爾·果果前幾天傷得實在是太重了,已經傷到了命魂,雖說行動如常了,可是魂魄受損,根本不是一天兩天能恢復過來的。當初給她看病的大薩滿再三叮囑過,三個月內,一定要留神注意,儘量不要施術,以免舍文反噬。雖說有那枚戒指可以護住她的命魂,但是這種事,說白了,誰心裡也沒有底。
兩個人心裡正想着事兒的工夫,突然感覺四周靜了下來,很快就開始白氣綽綽,下起霧來。剛開始還不怎麼明顯,很快,空中就像飛起了一團團棉絮一般,霧下得越來越大了。
帳內的銅鈴聲和着鼓聲仍然響個不停,看了看時間,魏寶山和馬伯通點了點頭,看來杜拉爾·果果成功了!
趁着大霧掩護,皇太極命大軍迅速開拔,繞過薊州,直接南下,直奔京畿富縣玉田而去。
因爲氣場被魏寶山做了手腳,所以這場大霧直到天明仍沒有散去,影影綽綽地只能看出前面不足二百米。
天剛亮,袁崇煥就爬上了城樓,一見滿天的大霧,皺了皺眉,凝神觀瞧,見對面營帳影影綽綽似乎還有火光,心想:老天爺還是有眼啊,這場大霧下得太好了!如今跟着自己先一步到來的只有九千騎兵,餘下的一萬五千步兵還尚在途中未到,大霧多持續一會兒,就會給自己爭取時間。他趕緊傳令下去,讓騎兵抓緊時間修整,城上官兵提高警惕,嚴防金兵偷襲。一旦霧散了,馬上來報。
日上三竿了,陽光耀眼,而城前仍然是大霧繚繞,並沒有絲毫消散的跡象。
袁崇煥四周看了看,突然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城東、城北、城西,一望百里,唯有城南大霧遮天,看着十分詭異。袁崇煥想來想去,有些不放心,趕緊派出一支小隊,偷偷出城,騎快馬到金兵陣前打探。
這支小隊出了城,慢慢地接近金兵營盤,越走心裡越奇怪,怎麼營盤內寂靜無聲,實在是有些古怪。有膽大的騎馬到了近前再一看,腦袋當時就大了,只有二十多頂帳篷頂在最前面,裡面空無一人。十萬八旗兵像是鬼魂一般已經神奇地消失了,嚇得哨探趕緊飛馬回城稟告袁崇煥。
袁崇煥聞聽後,大叫了一聲,急火攻心,加上舊傷未愈,嗓眼一鹹,“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兩眼往上一翻,再次昏死過去了。親兵趕緊把袁崇煥擡回了知州衙門,好一番診治,這才甦醒過來。袁崇煥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像要裂開一樣,疼得要命,全身骨節痠疼,擡胳膊都吃力。
餘明德趕來後,親自給袁崇煥號了號脈,取出銀針,分明在上星、印堂、合谷等穴位下了幾根針,袁崇煥身上的痛感這才減輕一些。皇太極突然撤兵,不戰而退,完全打亂了袁崇煥先前的部署,打破了拒敵於薊州的設想。眼下只有兩種選擇:一是入都,二是向敵。前者必須要搶在皇太極之前趕回北京佈防,背靠北京與敵血戰,可以上解君父之憂,下安萬民之心;後者則是尋找後金主力,採用機動靈活的戰術,伺機偷襲,蠶食其有生力量,等待自己的後續部隊到達後,兵合一處,再給金兵以重擊。
袁崇煥經過深思熟慮,最後決定,令祖大壽立即率軍尾隨其後,死死盯住皇太極,不能讓他在京畿橫衝直撞,不過也千萬不能和皇太極硬拼,野戰本是大金的強項,再加上敵衆我寡,勢力懸殊,要保全有限的力量。至於自己,親自帶兵回京佈防。
餘明德不無擔心地對袁崇煥說:“督堂,兵部尚書孫承宗事先有令,讓督堂立即帶兵到京郊昌平、三河一帶佈防,以阻擊皇太極,督堂擅自回京,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唉!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皇太極一向狡猾,常常是聲東擊西,而且都是騎兵,來去如風,行進速度極快。他既然能繞過山海關,就不能繞過通州?能在我們眼皮底下跑一次,就不會有第二次?萬一他甩開我們,繞道京南或是京西,就更不可收拾了。到時候,我們回援京城,恐怕也來不及了,一樣是死罪。”
按下袁崇煥這邊暫且不表,單說皇太極,率大軍離開薊州後,徑直南下,一路勢如破竹,先克玉田縣,又克三河縣,再克香河,八旗鐵騎,一路橫掃,風馳電掣,席捲京郊。
袁崇煥手下只有九千騎兵,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自己之長在於倚城固守,雖說自己手下這九千關寧鐵騎,戰力之強,絲毫不遜於八旗騎兵,但是人家是十萬大軍,九千對十萬,實在是無力抗衡,只好一路尾隨,伺機而動。眼見皇太極離京城越來越近了,袁崇煥決定不再尾隨皇太極了,轉而直達京城,終於在十一月十六日,抵達京城左安門,準備據城而守。
袁崇煥的固定戰法一直都是堅守城池,殺傷敵軍,待敵疲憊時再奮勇出擊,從寧遠到錦州,屢試不爽。所以這一次也一樣,也想把皇太極引到北京城下,誘敵攻堅,待其受挫後,再全力進攻,或許可以大獲全勝。這確實是個很高明,很完美,最有效的計劃,只是袁崇煥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這裡是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