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福晉 48、我只要快一步
博哲也沒有讓她再說什麼,發揮了簡親王府最典型的大男子主義,一句話拍板定下了夏子語的去處。
正好阿克墩坐着一輛馬車回來,駕車的是個瘦小的老頭兒。
車子駛到博哲面前停下,阿克墩跳下車來。
博哲對夏子語道:“上車吧。”
夏子語搖搖頭道:“我還得回家一趟。”
“你家裡不是沒人了麼?”博哲疑惑道。
夏子語低聲道:“並不是向家人告別,我,我總歸還是得收拾點行李的。”
博哲點點頭,雖然依他看來,夏子語落到這般田地,所謂家當也無非就是幾件衣裳罷了,不過她既然說要回家收拾行李,說不定真有什麼物件要攜帶。
“那我讓阿克墩送你回去。”
夏子語一驚,忙擺手道:“不必了,我看貝勒爺有傷在身,還是讓阿克墩照顧你回府吧,我回家收拾好行李,自然會去王府的。”頓了頓,她故作輕鬆道,“簡親王府的大門,我還是找得到的。”
博哲被她說得一樂,便沒再說什麼。
馬車既然已經僱來,夏子語不坐,也不必浪費,他這傷勢騎馬也確實累得慌,阿克墩便扶他上了車,自己騎了馬,跟夏子語道別,回王府去。
夏子語目送他們出了巷口,這才捋了一下鬢髮,轉身往巷子深處走去。
她對這裡星羅棋佈的巷道十分熟悉,七拐八轉,走了大約有一刻鐘,終於到了一條歪脖子巷,在巷口第一家的門口停下。
她謹慎地左右看了兩眼,確定沒有異常,才推門進去,一進門就反身落了鎖。
這是一間極爲狹小的院子,一間臥室、客廳聯用的正房,一間小小的廚房,還有角落裡一間茅房,便再沒有其他建築了。
院子顯得有些潮溼,角落裡長滿了青苔,倒着一把破木椅。
夏子語往正房走去,還沒進門,正好裡面一個人往外走,看見她回來立刻驚喜地叫了一聲:“小姐!”
“小姐回來地正好,我剛把飯做好,菜在鍋裡還沒盛呢,今兒吃饃饃,鹹菜炒肉。”
她身上穿着半新不舊的青色衣褲,袖口和褲沿都洗得發白,就像是山村裡最窮苦的勞動婦女,但頭髮卻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顯示出她曾在高門大戶待過的素養。看年紀,該有四十歲的樣子,圓臉,嘴脣比較厚,眼睛卻細細長長,雙手十指粗大肥厚,顯然是幹慣粗活的。
夏子語上前兩步,抓住她的手,說道:“奶孃,我們屋裡說話。”
這個中年女人正是夏子語的奶孃劉張氏。
夏家落敗之後,夏子語並不像之前她告訴博哲的那樣一個人生活,而是還帶着一個劉張氏。劉張氏是夏子語的奶孃,從小看着她長大,關係親如母女,即使夏家落敗,夏子語窮的叮噹響,她也沒有離開,而是陪着這個小姐一起艱苦度日。
也是幸虧有劉張氏在,不然以夏子語這個嬌生慣養的小姐出身,還不知怎麼生活呢。
此時夏子語神情嚴肅,又言行謹慎,劉張氏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麼輕聲道:“小姐,可是成功了?”
夏子語已經將房門關上,聽到劉張氏詢問,回過頭,終於點了一下頭。
劉張氏頓時動容。
“我已取信於貝勒爺,今日便要進入王府。”
劉張氏先是一喜,既然蹙眉道:“小姐,這樣做真的值得麼?簡親王府乃是宗室,又是鐵帽子王,就算夏家昌盛時,也未必高攀得上,何況現在……”
夏子語擡手阻止她的話語,反問道:“你是不是擔心我進府以後受欺凌?”
劉張氏猶豫一下道:“就算沒有人欺淩小姐,可小姐要達到目的,又怎麼可能越過身份地位這一重阻礙。”
夏子語抿脣道:“身份地位雖是桎梏,但也未必就跨越不了,我只要抓緊時間,只要快,快那麼一步……”
劉張氏默然,她是看着夏子語從小長大的,對她的性格瞭如指掌。夏子語外表柔弱,內心卻極爲剛烈倔強,她下定了的決心,誰也更改不了。
可是作爲最親近的奶孃,還是忍不住爲她擔心。
“小姐,這樣做真的值得麼?我昨日已經找到了活計,只要我們精打細算,也能存下錢來,到時候爲你找一房殷實的夫婿,也能過得安安樂樂……”
“不要說了!”夏子語猛然站起,緊緊咬着牙,面色發冷。
她忘不了親戚們的冷嘲熱諷,忘不了從天堂跌落泥淖的痛苦,忘不了曾經錦衣玉食的風光,更忘不了如今爲生活掙扎的辛酸。
她不應該過這樣的生活,美貌、才情、智慧,她一樣不缺,憑什麼過這種窮困潦倒的日子。
一想到她將來可能會嫁給一個販夫走卒,了不起也就是個做小生意的商人,或者還有可能嫁進富貴之家做個小妾,不論哪一種,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她要改變,她要向命運抗爭。
既然老天能把她從雲端打落污泥,她就能夠自己砌一道天梯,重新爬上天去。
“奶孃,馬上替我收拾行李,我現在就要到王府去。過些日子,等我站穩了腳跟,我再找個機會把你也接進去。”夏子語不帶一絲感情地吩咐。
劉張氏見無法相勸,只有嘆了一口氣。
至少,至少博哲貝勒會對小姐真心好的吧,她這樣安慰着自己。
博哲打了大大的哈欠。
他摸摸耳朵,沒人在咒他吧。
“爺,到家了。”
阿克墩掀開車簾,把他扶下來。
博哲在車子裡太久,身體有點僵硬,這時一動,牽扯到傷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阿克墩小心翼翼地講他扶進廳去。
羅漢牀中間是個方形的小几,兩邊放着幾個引枕,博哲隨手抓過來放在小几上,身子朝羅漢牀上一歪,肚子墊着引枕,整個人掛在了小几上。
“快去給爺拿藥來。”他有氣無力,趴在那一個勁地吐氣。
阿克墩應了一聲,出了廳去。
不一會,吧嗒吧嗒的腳步聲,又進了廳。
博哲閉着眼睛,隨口道:“你小子手腳挺快,趕緊給爺上藥。”
他話音未落,臀部上就被拍了一下,痛的他差點沒跳起來。
來人大罵道:“臭小子,在宮裡頭捱了打,回家來挺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