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跋涉至相對太平的北方來避難,那些湘西術士雖然不懼槍彈刀兵,但他們也是要賺銀子吃飯的,而且湘西修道一脈多以巫術爲主,需要大量的奇珍異草和珍稀金石等物來煉製法器,對銀子的需求遠勝於我們這些傳統的道門,故而他們纔會隨着難民一併遷徙至此,這亦不違背常理,只是,那個趕屍人太過詭異,身上陰戾之氣太重,恐非善類,你們還是要多加小心纔是。”黎叔兒以手捻鬚,言下之意似乎是怕那趕屍人對他們不利。 “叔兒,您想多了吧,咱們和那趕屍人又沒啥利害關係,而且咱們人多勢衆,他活瘋了還是腦抽了,會來招惹咱們,呵呵”魏二苟對於黎叔兒這種近乎杞人憂天的話是不以爲然,嬉笑道。 “你初設江湖,哪裡曉得那湘西巫蠱之術的厲害?”對於魏二苟的滿不在乎,黎叔兒是大爲光火,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之後,低聲說道:“那湘西一脈受發源於龍虎山的正一道影響至深,加之其中又雜糅了苗疆的蠱術,猶精於御鬼、下毒等秘術,往往殺人於無形。咱們帶着四大車的黃白之物來這裡,難免不會被人惦記上,因此還是萬事要多加小心爲好。” “您是不是懷疑那趕屍人惦記上了那些銀子啊?”楊億畢竟是刑警出身,第一個念頭就聯想到了搶劫犯罪。 “不可不防,那些大漢們或許是走的次數多了,有些託大,如此明晃晃地公然露白,是行走江湖的大忌,難免會引起旁人的覬覦之意,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們須要謹記。還有啊,”黎叔兒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剛纔二狗將那屍體碰倒的時候,我發現那屍體面門上貼的並非是普通護住亡靈最後一口生氣的安魂符,而是用以將亡靈的三魂七魄封印在肉身裡的鎖魂符,他若只是趕屍人,只管將那屍身安全帶到目的地便是,也何必冒着引起屍變的風險將那亡靈的魂魄用外力強行禁錮呢,其用意何在?” 黎叔兒一番話說完,楊億和魏二苟不禁對黎叔兒老辣的江湖經驗是欽佩不已,沒想到黎叔兒在與那屍體短暫解除之後,就發現了這麼多的不爲外人所知的秘密,當真是好生了得。 “叔兒,那咱們應該怎麼辦?先下手爲強,直接做了丫的?”魏二苟眼珠子一瞪,又露出了黑社會的嘴臉。 “胡鬧,你當眼下是十八路反王三十六路煙塵的隋末期亂世呢,殺人如草芥啊?”黎叔兒啞然失笑地看着一提提刀砍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魏二苟,眉宇間隱隱露出一絲憂色,“對方沒有動作,咱們也不可輕舉妄動,要外鬆內緊,時刻小心就是了。” “爲了以防萬一,你們將這幾道鎮邪祟符貼在嗎,門楣和窗戶之上,可保邪祟無法進去屋內加害於你們。”說話間,黎叔兒掏出幾張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畫的看起來像只大鳥似的符
紙,讓楊億和魏二苟貼在屋內。 “叔兒,那桃木妖妹紙有沒有啊?”魏二苟接過符紙,卻並不急於貼起來,而是先問桃木妖是否也能享受這種待遇。 “她本就是妖,這些符紙若是貼在她的屋內,對她也是一種傷害,不過你們放心,叔兒會將這面銅鏡放在她的屋內,其效果與符紙相比,有過之無不及,這樣你小子總算放心了吧?”黎叔兒促狹地看着臉蛋子紅得跟非洲狒狒屁股似的魏二苟,大笑道。 安頓好了楊億和魏二苟,黎叔兒又起身去了桃木妖的房間裡送銅鏡,魏二苟幾經躊躇,最終還是忍着沒有跟過去獻殷勤。 送走黎叔兒,楊億和魏二苟也感到有些疲乏,遂用那些鎮邪祟符將門窗封好後,就各自爬上那做工考究的雕花硬木大牀去夢周公了。 混混沌沌中,楊億就感覺耳邊好像不斷有沙沙的聲音傳來,就像是大隊的螞蟻在搬家一般。睜開眼睛,楊億凝神聽了一下,發現那沙沙的聲音並非是自己睡夢中的臆想,而的的確確是從房門外面傳進來的。 透過那木門下面的縫隙,明顯可以看到一道道細碎的黑影飛快地閃過,間或也有那黑影試圖順着門下的縫隙爬進來,但那些黑影還要一觸碰到那木門,門楣上貼着的鎮邪祟符就會驟然發出耀眼的亮光,那些黑影旋即就會化爲一縷帶有腐臭味的青煙,嗆得楊億不得不用被子捂住口鼻。 那些青煙的味道實在是太過刺鼻,以至於矇頭酣睡的魏二苟也被嗆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楊億,含糊不清地問道:“咋地了,兄弟,着火了還是瓦斯漏氣了,要不然就是你丫偷着廢氣了,呵呵” “噓”,楊億朝魏二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即用手指指門外,魏二苟登時張大了眼睛,一臉驚駭地悄聲問道:“那是啥玩意兒啊,食人蟻嗎?” “應該比那邪乎,應該是帶有陰氣的東西,要不然不會觸發鎮邪祟符的能量,你說呢?”楊億看着那些就像是因電壓不穩而忽明忽暗的鎮邪祟符,心下也有些忐忑不安,便小聲回道。 魏二苟點點頭,忽然想到隔壁桃木妖的安危,旋即記起黎叔兒將那面須臾不離身的銅鏡給了桃木妖,知道桃木妖應該比自己和楊億還安全,心下稍安,便也沒了開門去查看的勇氣,只是與楊億四目相對,靜觀其變。 不消一刻,那些細碎的黑影從門縫處消失了,然互,就是一陣死寂,可楊億和魏二苟心頭不詳的預感卻如暴雨前的烏雲一般,越積越厚,他們知道,這種靜謐的背後,往往隱藏着死神收割生命的忙碌與殘酷。 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楊億和魏二苟聽到門外傳來步履踉蹌的腳步聲,就像是醉鬼在走廊裡跌跌撞撞地行走一樣,隨後,一聲悶響傳來,應該是有人跌倒在了外面,接着,又是一陣讓人心悸的靜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