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著名清吹,馬嘎爾尼,抵達了他魂牽夢縈的大清!
李鬱起身:
“就這樣吧,寡人走了。”
容嬤嬤連忙合攏本子,顛着小腳跟在後面又表達了一番忠心。
比如什麼一定要定期組織蹄子們集中吃透陛下的指示,舉一反三,並且落實對齊之類的話。
總之,
一旦成了令頁導,人的知面就跟着急劇膨脹。無論什麼行業都能指點一二。
甭說這點膚淺的藝術了,就是母豬產崽,核聚變理論研究,宇宙星際學,也可以嚴肅的講出幾點注意事項!
這是不懂裝懂嗎?
當然不是,而是站在高屋建瓴的角度指點江山。
世間的所有行業,奧秘歸根結底無非是2點:做人,做事。掌握其中任意一點,人生都是順風順水的。
而自己如今貴爲吳國陛下,指點一羣蹄子自然綽綽有餘。
等把手頭的幾件大事安置妥當了,李鬱還準備回頭看,親手指點一下此團主要成員,注入一些人性的光輝。
舞蹈吧,
太過純潔的人是跳不好的,就沒那種味兒!
懂的都懂,不懂的裝懂。
……
馬六甲城。
尼德蘭軍隊嚴陣以待,總督睽金率全城重要官員、牧師以及土著首領在碼頭迎接重要客人。
“總督大人,您如何看待撒克遜人的這次東方訪問?”
“嗯,一次劃時代的訪問。很可能會對接下來50年的南洋版圖,乃至歐洲勢力的劃分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
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沒回答。
這就是一個成熟的殖民地官僚理應具備的基本素養!
“來了,來了。”
所有人精神振奮,望向天際線。
一支由12條海船組成的龐大船隊,突然出現在了海面。
這就是馬六甲全城戒備的原因,戒備陰險的撒克遜人不講武德,把使團搞成海盜團。
在過去的一百多年當中,尼德蘭和撒克遜已經打了3次全面戰爭。
總體來說,尼德蘭人贏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用在殖民者身上也很合適。
繼伊比利亞之後,尼德蘭稱霸百年,如今氣數也快盡了。撒克遜開始蒸蒸日上,殖民版圖越發宏偉。
……
旗艦“朴茨茅斯”號,靠岸放下跳板。
同時降下風帆,炮舷封閉,以示友好。
睽金整肅衣領,理了理濃密的八字鬍,昂首闊步走向碼頭。
一位中年男子,身穿綠色天鵝絨上衣,摘下黑色禮帽,文質彬彬的彎腰:
“尊敬的總督閣下,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鄙人是本次使團的副使馬嘎爾尼,曾任愛爾蘭事務大臣,加勒比總督,國王授予我子爵頭銜。”
倆個年過不惑的老男人熱烈握手,擁抱。
好似老友相見,實際上誰也不認識誰。
睽金沒有介意馬嘎爾尼身上的異味,航海嘛,臭烘烘的很正常。再加上是個畢業於三一學院的攪S棍(外交家),那就更加合理了。
他只是視線後移,問道:
“那麼,子爵先生,貴國的正使呢?”
馬嘎爾尼尷尬的劃了一下十字:
“正使喀塞喀特先生在途中不幸病故了。我們會把他的屍骸帶回倫敦,安葬在故鄉。願主的光輝永遠照耀。”
睽金也嘆了一口氣,划起了虔誠的十字。
這是倆人立場最爲接近的一次,畢竟他們都信奉新教。
……
晚宴很豐盛。
撒克遜水手們大口啃水果,蔬菜,猛灌酒水。
從本土的朴茨茅斯港啓程,經大西洋,印度洋抵達馬六甲,還要再穿過南海,最終抵達訪問的第一站:廣州。
然後再北上抵達大沽口。
這是一次成本巨大,歐洲各國王室矚目的外交行動。
而如此龐大的船隊,其中有8艘是商船。
趁着這次機會順便做點買賣,一來一去,利潤大的嚇死人。
“願兩國不再有戰爭,友好和平。”
“嗯,爲了和平。”
馬嘎爾尼和睽金,當衆舉杯,將氣氛推向巔峰。
然而,作爲正治家說些言不由衷、含謊量百分百的話太正常了。
倫敦有一個笑話:
教師憤怒的對家長說:先生,您的孩子在學校一天能撒100次謊。家長若有所思:感謝上帝,我的家族終於可以出一位大人物了。
……
馬六甲的炮臺,駐軍,以及戰艦一直嚴陣以待。
直到望着這支船隊,消失在了東方。
總督睽金摘下帽子,誇張的聞了一下:
“哦,我的上帝,快給我準備洗澡水。這些撒克遜人一來,我的總督府裡充斥着各種奇怪的氣味,需要浪費我10盎司的香水。”
衆人哈哈大笑。
兩國之間的上一次傾國戰爭還是在1672年,撒克遜人突然襲擊,藉口是尼德蘭的一幅畫,羞辱了撒克遜人的自尊。
打的異常慘烈,陸海軍齊上陣,鄰國齊幫忙,最終撒克遜人算是達到了戰略上的微贏。
睽金站在城堡上,感嘆道:
“一百年了,這和平還能持續多久?”
旁邊的侍衛官沉默不語。
稍有危機意識的人都明白,尼德蘭的軍事力量有些跟不上時代了。人人都懷着一個發財夢,賺的盆滿鉢滿,普遍畏懼戰爭厭惡戰爭。
……
“朴茨茅斯”號是一艘3級風帆戰列艦,擁有70門火炮,兩層炮甲板,排水量1500噸。
全船用橡木建造,十分堅固。
“海況怎麼樣?”
“一切正常。”
馬嘎爾尼點點頭,回到位於船尾的艙室內,寫日記:
“~對於即將抵達的那個東方帝國,我既興奮又畏懼。她擁有遼闊的國土,完美的制度,無法想象的財富,還有神奇的茶葉、絲綢、瓷器。我的一位老朋友,伏爾泰先生曾經說過,清帝國的皇帝仁慈而慷慨,長壽且睿智,是有史以來最理想的開明君王典範。我個人很尊敬亦師亦友的伏爾泰先生,我迫不及待的想抵達清帝國的海岸線,學習優雅而古典的文化,揣摩精妙且有序的清帝國官吏統治,拜見那位長壽的好似得到了上帝祝福的帝王~我還想登上傳說中綿延萬里的長城,我想肯定比蘇格蘭地區抵禦蠻族的石牆要雄偉一百倍。或許,我的名字會因此旅途而載入史冊。數百年後,如果有權威機構評選18世紀影響世界的100人,我的名字將會入選~”
正寫着,副官推開門。
“子爵先生,我想你有必要出來看一下。”
馬嘎爾尼連忙走到甲板上,水手們連忙讓開道路,只見海面漂浮着數具屍體,還有一些碎木板。
……
“子爵先生,根據我對打撈上來的屍體衣着、隨身物品查驗,這次海難應該是一艘本國商船遭遇了海盜,殘忍的海盜把他們全部殺了~”
馬嘎爾尼點點頭,這種事也不爲罕見。
但是這片海域有點敏感。
“副官,我們距離廣州還有多遠?”
“大概1500海里。”
船隊繼續向北航行,季風方向不對,所以速度緩慢。這還是在擁有熟練水手一直以“之”字型航行的前提下。 當晚,
馬嘎爾尼做了一個夢,醒來滿頭大汗。
打開門:
“把洪任輝找來。”
洪任輝,撒克遜人,是王國的第一個中文翻譯。
他曾在乾隆20年,冒險駕船前往津門,向乾隆抗議寧波海關稅負太重。被乾隆關押數年後驅逐出境。
之後,清廷就開啓了廣州的一口通商時代。
【非虛構人物,真實存在。】
“請坐。”
“謝謝子爵閣下,我對大清帝國的瞭解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
馬嘎爾尼給他倒了一杯酒,態度很溫和。
“我想聽你講講神秘的清帝國。”
“子爵閣下想了解哪一方面?”
“所有方面。航海枯燥漫長,我想我有足夠多的時間來傾聽。”
洪任輝咕嘟一下喝光杯中烈酒,臉色逐漸紅潤:
“我很早就託東印度公司高層,向倫敦遞交一份我親手擬寫的清帝國備忘錄,只可惜~”
馬嘎爾尼寬厚的笑笑:
“這不奇怪,他們眼裡只有利潤。即使遞交到了倫敦,您的備忘錄也不會被議會重視。”
“爲什麼?”
“議會的老爺們,連海軍部要求給水手普遍配備風乾檸檬防止壞血病的建議都駁回。何況是遠隔重洋的備忘錄呢。”
洪任輝有些悲憤,接過再次斟滿的杯子:
“議會裡難道都是蠢貨嗎?”
“不不,恰恰相反。議會裡面坐着的都是精英,不採納是因爲,一旦採納了就需要花錢。”
……
洪任輝一時間有些糊塗。
馬嘎爾尼乾脆和他解釋的更清楚一些:
“海上航行超過2個月,水手就開始染病大批死亡,這是因爲缺乏蔬菜水果的緣故。實際上,皇家海軍一位受人尊重的軍醫早就做過了針對性的試驗。只需定期引用含有檸檬或者類似水果的酒水,這種可怕的疾病就會遠離我們。”
“但是,這會增加經費。”
“皇家海軍不缺水手,只要出航前在碼頭周邊的城市掃一圈,就能獲得數百名乃至更多的流浪漢。”
“來一片檸檬?”
“謝謝。”
馬嘎爾尼用精緻的小刀切下兩片皺巴巴的幹檸檬,放入杯中。
“爲了此次任務的成功,乾杯!”
“乾杯。”
……
11天后,船隊順利抵達廣州外海。
在廣東水師提督的引領下,緩緩駛入珠江口。
馬嘎爾尼和使團所有成員都興奮的觀望着珠江兩岸的風景,正是初春時節,廣州氣溫逐漸攀升。
草長鶯飛,綠意盎然。
兩廣總督伊爾杭,率文武官員迎接,廣東十三行所有行商以及在廣州郊區居住的各國夷商全部到場。
規格很高,待遇很好。
身穿棉甲的八旗騎兵和手持長矛的綠營兵,一路護衛。
馬嘎爾尼內心稍感欣慰,同時從洪任輝的嘴裡聽到了一個新鮮的詞:以親王禮儀接待!
宴會上,
兩廣總督伊爾杭在酒宴上,除了詢問旅途是否順利之外,還不經意的提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貴使團此次來我大清,除了朝拜,還有其他目的嗎?”
洪任輝是馬嘎爾尼的翻譯。
而一位廣東十三行子弟,作爲伊爾杭的翻譯。
兩位翻譯的後背都在冒汗,無他,違背了翻譯的最大原則,原汁原味。
倆人互相用眼色交流着。
整場宴會,他們倆人最心累,食不甘味。
……
散會時,
這位廣東十三行的翻譯,找了個機會塞給洪任輝一個小布袋,打開後全是璀璨的寶石。
他微微彎腰,恭敬的說道: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無功不受祿。”
“不,您是有功的。在下看出來了,您是一位很瞭解天朝禮儀的夷人。您和那些只認識銀子的夷商不一樣!對了,您真的是第一次踏上大清的國土嗎?”
洪任輝距離當初在廣東被監禁,和驅除出境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模樣發生了太大的變化,何況在清國人眼裡,夷人都長得差不多。
故而,沒人認出自己很正常。
他平靜的收起那袋寶石,說道:
“我從未來過貴國。作爲使團的一員,我希望一切順利,兩國友好,商貿深度合作。”
“說的好!”這名行商子弟很欣慰的補充道,“您在中間多斡旋輾轉,到了京城自然會有人照顧你。我大清對待朋友,向來大方,想必不會讓你失望。”
洪任輝不同於其他撒克遜人,他完全聽得懂這裡面的隱含深意。
……
使團下榻在郊區一位行商奢侈的莊園內。
珍奇異獸,假山流水,還有奢侈的難以形容的房間裝飾,讓馬嘎爾尼這樣的貴族都深感意外,他對於十三行的財富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富可敵國。
正當他對一尊宋代鈞瓷瓶子感興趣的時候。
門口伺候的丫鬟,叩門進來了。
身後跟着幾位東印度公司的商人。
掩上房門後,衆人就開始大聲抱怨:
“子爵閣下,廣州的行商太黑了。他們的絲綢茶葉報價一直在擡高。幾乎到了我們無法承受的地步。”
“這是爲什麼?”
“他們說是因爲戰爭和天氣!”
“誰能詳細解釋一下嗎?”
一名蘇格蘭籍船長,簡略介紹了一下:
“是這樣的。實控清帝國江南富饒區域的一位貴族和中樞開戰了。這位貴族麾下的軍隊驍勇善戰,控制了茶葉絲綢的主要產地。所以,價格一路飆升。”
……
馬嘎爾尼皺着眉:
“是真的嗎?”
“是的。我們甚至搞到了清帝國關於這場戰爭的邸報。”
船長從懷裡掏出一份翻譯過的邸報。
馬嘎爾尼粗粗瀏覽了一遍,揚起這張紙,問道:
“它的來源?”
“廣州的衙門明碼標價,因爲我們是夷人,價格還貴了5成。”
馬嘎爾尼忍不住調侃道:
“千萬不要讓倫敦的文官們知道,否則他們會覺得自己和聖徒一般純潔無暇。”
屋子裡充斥着快活的笑聲。
突然,一名東印度公司高級僱員,低聲說道:
“子爵閣下,閱後即焚。”
馬嘎爾尼看完紙條,毛骨悚然,一字一頓:
“聽好了,切斷和那邊的一切聯繫。這不是建議,而是我以撒克遜王國全權外交使節的身份命令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