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把總又驚又怒:
“西,西門大官人,您這是要做什麼?”
身材魁梧高大的西門大官人,眨了眨眼睛,
笑道:
“有樁潑天的富貴,就看你願不願意抓住嘍。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我是南邊派來的人,身居四品。儲兄你是個人才,區區綠營把總委屈你了。棄暗投明吧,日後飛黃騰達了,別忘了拉小弟一把。”
“這,這~”
見這傢伙又驚又喜,西門大官人又低聲說道:
“你今天夜裡把石閘門破壞了,讓江水倒灌進來。事後報酬500兩。”
……
這一夜,所有人都沒敢睡覺。
貨主剛拿到了加蓋了鮮紅印章的收貨憑證,心情大好。
洶涌的長江水瘋狂內灌,在夜色中不斷攻城略地,淹沒周邊低窪區域。
在一片歡天喜地中,
在4杆火槍的威逼下,儲把總和家人被集中驅趕至船頭甲板,磕頭如搗蒜。
“是,是。”
進入內澇區後,坐上船繼續划槳。
一名騎兵軍官大聲吆喝道:
大運河在揚州段分叉,分爲東水道和西水道。
沒有像李鬱所擔憂的那樣“出動大批馬隊,佐以火炮,瘋狂壓縮登陸場,把吳軍先鋒趕下長江”。
對於殺人如麻的他們來說,這一趟任務太輕鬆了。
他把肉撈吃掉了,然後把早已備好的河豚肝臟、卵扔了進去。
主家掙錢了,伙食就大方。
“搶修閘門!構築防線!”
“陛下有旨,保證商人3成的利潤。多了不好,少了也不好。”
船隊共計20艘,一半舊船,一半新船。
如此坦率,不是因爲他們真誠,而是吳國的軍需單子相對透明。
船行至江心,畫風突變。
還把一個烤燒餅的攤販剛出爐的燒餅全部包圓了。
搶修無望,而且更糟糕的是駐守閘門的汛兵全被人弄死了。
……
唯獨,
“3位,接下來怎麼辦?”
……
很快,炮彈呼嘯而至,激起渾濁的水柱。然而,清軍糟糕的炮術加上小船靈活分散,戰場的天平逐漸傾斜。
終於控制了一塊登陸場,達成了目標。
頭頂烈日,下泡江水,人受不了。
沒人忍得住鮮美羊湯的誘惑。
“一個來回也就大半天。2兩,真不算少!”
包括重申賞銀規格,戰場紀律。
京杭大運河的運輸難點有很多,其中很關鍵的一項就是過江難題——南北入江口需要對齊嗎?
炮臺清軍忙碌亂竄,大呼小叫。
目送着他全家上船,揮手告別~
“儲兄,勝利後,我們江南見。”
水師戰船終於可以放心的駛入運河河道了。
從杭州到京口,江南運河史無前例的繁忙。
沿途,
船隊每到一碼頭,就有無數擺攤賣水賣飯的老百姓擁來做生意。
“打個p,吳軍要是1天不來,2天不來,我們都就傻站在水裡等?”
“其他人呢?”
……
飄出去幾十裡後,調整方向,順勢進入揚州段大運河東水道。
船舶向南航行,則是走西水道進入長江,然後一樣藉助江水向東流的力量,順勢進入江南運河。
水師副總指揮,韋子龍親自坐鎮。
黃昏之前,
“有沒有願意駕船渡江的,一趟來回,每人2兩。”
5裡外的一處蘆葦蕩,
嘩啦,傾倒下去~
嘴上還說道:
“再煮會,還差點火候。本官在外邊吃飽了回來的,就不和你們爭了。”
譚沐光坐鎮京口,
第一批渡江物資是輕型火炮、火藥槍子、工兵鏟、拒馬。
實際上,他是劉署長麾下的四大幹將之一,希恭恕,松江人。
傍晚時分,
“這麼一隻瘦羊,扒皮去骨後也沒幾斤肉了。待會本官親自掌勺分肉,公平公正嘛。”
“西門大哥,我殺豬宰羊等着伱。”
衆人這才發現,水從後面漲上來了。
陸戰隊僅僅付出了4艘小船的代價,就成功抵達炮臺下。
船舶向北航行,離開京口後,藉助江水往東流的力量,順勢進入東水道。
按照規矩,第1碗羊肉湯肯定是要獻給儲把總。
儲把總緩緩抽出雁翎刀。
有幾名船老大竊竊私語。
……
韋子龍下令:
“除去必須水手,其餘人全部登岸,分發火槍刺刀,速速構築陣地。”
“大家小心,別觸底了。”
……
好在水位只是漲到了膝蓋以上,腰部以下,就不再上漲了。
……
天色已暗。
閘門修復了一處。
炮臺安然無恙,但軍營裡卻沒法呆人了。
……
船老大一聲悠長的吆喝,水手們齊刷刷響應。
直到上午,望見後方江面白帆點點,才鬆了一口氣。最危險的時刻,過去了。
……
“洪澤湖發水了?還是淮河發水了?”
午時,
船隊快接近北岸時,
船上有碗筷,水手們各自盛滿飯菜大口吃了起來。
而清軍炮臺渾然不知,
直到後半夜,
兩翼低矮處的軍營帳篷被水淹了,兵丁們拎着衣服靴子大喊大叫。
漢子們有說有笑,划着漁船返回江北。
撲通,
外面陸續傳來有人重重倒地的聲音。
……
這一仗,陸戰隊共計戰死31人,傷22人,堪稱慘烈。
“儲大人前程無量。到了江南必然加官進爵,財源滾滾。”
好在,
2艘嵇康級炮艦,2艘火力支援艦,3艘運輸船開始渡江。
經濟大臣範京曾經公開說過:
“你們這些人綁在一起有船上的貨值錢嗎?你以爲當官的傻嗎?拿銀子打水漂?”
“這就對了嘛。富貴險中求,何況你這富貴一點都不險。最多2天,我吳國百萬大軍就會從此處登岸,狂飆江北。”
4人手持利刃,望着滿院子表情驚恐的汛兵。
幾人拿不定主意,決定去詢問一下見多識廣的貨主。
“事成之後,儲兄帶着家人一起去江南,吃香喝辣,買房置地。這頂戴嘛,至少是個從五品。”
清軍錯愕地發現船閘壞了。
區區一個把總,實在是沒必要重視。
他強打精神,高聲吼道:
肢體無法動彈,嗓子沒法發出聲音。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間冷了場。
……
突然,
大部分人當場投降,少數人涉水逃跑。
炮臺守備做出了最正確最及時的反應,他派出了12路傳信兵,有涉水走路的,有騎馬的,有便裝繞道的。
駐地肉香四溢。
船隊離開京口駛入長江後,向下遊航行,順水飄。
火槍對轟,攀爬與反攀爬。
“老顧,能不能去?”
“這是江都糧臺賞賜的,說咱們駐守江防辛苦。哦對了,這幾位是新來的,以後就是一個汛的弟兄了,多多照應。”
原先是松江的幫派分子,手裡有好幾條人命,犯案在逃,後被劉千看中收進了情報署。
西門是假姓。
“好嘞。”
“擡上船。”
“彙報,渡江計劃第一步已完成。”
“處理乾淨了。”
失去了步兵的掩護,炮臺怯於近戰的劣勢暴露無遺。
2艘水師戰艦前後護航。
碼頭周圍,人人忙碌,眉開眼笑。
“老爺,這裡夠20個壯漢吃的,一共算您3兩可以嗎?有葷腥有油水,搭上這白米飯,可香了。”攤販很熱情,揭開鍋蓋展示他的飯菜。
西門大官人欣慰的拍着他的肩膀:
“還是把總大人疼小的們。”
“走嘞。”
希恭恕摟着儲把總的肩膀,依依惜別。
其餘船的商人紛紛附和。
儲把總帶着3個陌生漢子,還有1頭羊回到了駐地。
海蘭察的反應出乎意料,
遠處荒野,
“可以了吧?”
這段時間許多附近的村民掙出了種田幾個月的收入。
目的就一個,儘快求得援兵。
清軍攔截入江口的十幾根鐵索也被炭爐燒軟後,以巨斧砍斷。
桅杆上懸掛着“軍需”的明黃旗幟,整齊劃一。
槍聲響起~
硝煙被江風吹散。
“確定不少於4處大船可登陸地點,快。”
有人冒頭呼吸空氣,瞬間被霰彈命中,血水翻涌。
……
“行!”
……
3名陌生漢子,也各自抽出了藏在靴中的短刀~
……
開船前,
“仁兄,你這批貨價值幾何?”
他壓根就沒想兌現承諾~
500兩報酬?還全家移居江南?姓儲的你也配?
軍官們的第一反應:
無一不在告訴所有人,戰爭不遠了~
……
如今吳國財政緊張,情報署經費更緊張,留着500兩給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分分也好。
“差不多吧。”
划槳小船,靈活迅速。
士兵們鼓譟着要求撤退,離開這片內澇地。
“回去覆命吧。”
連忙主動報名,參加這一次渡江行動。
衆人煥然大悟。
儲把總猶豫了片刻,咬牙道:
希恭恕屬於非典型江南人士,心狠手辣,高大肥壯,殺人如麻。
他知道吳軍先鋒登陸後,只是下達了一系列命令,包括整軍備戰、兵丁和衣而睡,武器不能離手。
儲把總挨個給盛滿,分的很公平,確保每個碗裡都3塊肉,還有滿滿的湯。
希恭恕很瞭解劉千的脾性,滅口可以,滅口不乾淨敗壞了名聲他纔會大發雷霆。
望着滿院子的屍體,儲把總心一橫:
“這樣可以了吧?”
“快,向上稟告,吳軍肯定要在江都登陸。”
“不多,5000兩。”
“人呢,今晚開葷,還不快牽去收拾了?”
一羣汛兵歡喜的牽過羊,口中奉承:
劇本似乎很熟悉,和當初胡之晃拿到的劇本差不多~
然而,
劇情從來都是千變萬化的。
太陽熱辣,弓弩兵們接近崩潰邊緣。
以及把軍中病患往北邊送,改善士兵伙食,增加戰馬的精良配比。
“不好說,江南是咱吳國的地界,江北還在韃子手裡。”
即使署長知道了也不會怪罪。
炮臺守備不許,然而弓弩手們以弓弦被泡水爲由強行離開。
“河豚,儲大人不陌生吧?”
希,這個姓氏比較少見。
岸邊巡邏的騎兵,碼頭站崗的士兵,扼守入江口的炮臺,飄揚的吳軍旗幟。
手無寸鐵,打個鳥仗。
數不清的船隻,白帆遮天蔽日。
船隊行駛到京口,氣氛就不一樣了。
“都叫回來。”
“盛世,3000年從未有過的盛世啊。”
“是。”
幾名情報署探子一邊裝填火槍,一邊用餘光觀察江面。
然而,
船隊卻沒有強行駛入大運河的東入江河道,而是又向東航行了2裡,放下了二十幾艘小船。
衆人罵罵咧咧,涉水離開。
半個時辰後,
韋子龍登上炮臺,清點損失。
石閘旁的幾間小破屋,就是這一汛兵的駐地。
希恭恕是個笑面虎。
“你手底下一共多少人?”
“那你這一趟,能掙個1500兩。”
“在石閘上執勤。”
儲把總艱難的挪着步子走進屋子,坐在桌旁沉默不語。
數不清的軍需單子,接不完,真的接不完。就和撿錢一樣容易,只需要把貨生產出來,然後送到地方,就能得到報酬。
衆人划槳不敢太猛,直到清軍炮臺出現在視線內,小船連忙四散開來。
傍晚,太陽逐漸昏暗。
儲把總掩上了屋門:
次日清晨,
靠岸後,士兵們肩拖着小船繼續前進。
如果策反知府、大士紳一類的,還是要遵守承諾的,甭說500兩,5萬兩也可以兌現。
望見沿江烽火臺狼煙一根根燃起,一眼看不到頭。
來回踱步的希恭恕望着閘門上,原地揮舞了3圈的火把,如釋重負。
少數還能爬行的頑強兵丁被他們逐一用刀子結果掉。
船隊在觀察炮臺,炮臺清軍也在觀察船隊。
古人是這樣解決的。
在江蘇松江、湖北監利、四川長壽等地有分佈。
又把控制閘門的裝置破壞掉。
神經毒素髮作的很快。
端着碗,走到大鍋前。
夜裡的蘆葦蕩失火,就是事先約定的出兵信號。
院子裡,
滿是稀里嘩啦的粗野進食聲。
“40個汛兵。”
突然失火了。火燒的很旺,在黑夜裡特別醒目。哪怕在對岸都能看到那沖天的火焰。
4個趁着夜色摸上石閘,將相隔2裡的兩道閘門全部打開。
“你這攤子還有多少飯菜?老爺我全包了。”
然後,
廝殺了一盞茶的工夫,
清軍膽寒了~
孤軍抵擋敵軍,對於綠營兵來說不太現實。
“不對吧,淮安、徐州今年都旱的很。哪兒來的洪水?”
陸戰隊控制炮臺,插上了水師軍旗。
忙活了1個時辰,
清軍基本確定這不是洪水,而是長江倒灌內澇。
一名杭州商人站在船舷,激動的揮舞着雙手:
聽完衆人的擔憂,
他指着旁邊停泊的船,問道:
“這一船應該都是軍用乾糧,有鹹肉、有乾菜、烤饢。你估計值多少錢?”
……
“至少800兩。”
“儲大人,您先請。”
40兵丁眼巴巴的端着海碗,排隊。
儲把總擦着汗珠子,心想:只能苦一苦弟兄們,用弟兄們的血染個紅頂子了。
貨主壓低聲音:
此次做渡江先鋒是水師獨立行動,登岸的步兵是水師陸戰隊。
……
設計十分精妙!
【作者不擅繪畫,只能奉上手繪幼兒版示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