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山攻防戰,
清軍佔地利,吳軍佔炮利。
清軍槍炮齊鳴,吳軍臼炮精準轟擊。
一時間,
陷入了血腥僵持。
¸ттkan¸¢ O 雙方傷亡都挺大!
……
第4軍團的火槍手終於找到了發揮的機會。
只要清軍探出垛口向外砸石頭,立馬被集中槍擊。
繼數十人中彈傷亡後,清軍終於不願意再探頭扔石頭了。
軍寨中間地帶無人敢待。
因爲從天而降的不再是實心鐵球,而是滾燙的霰彈。
爲了躲避從天而降的霰彈,
清軍拿起了熟悉的弓箭,靠在相對安全的堅固石條垛牆後面聽聲拋射。
不聞其人,但見矢飛~
兩方,都玩起了拋物線傷害。
張老三連中3箭,不過有重甲在身,絲毫不懼。
他斜着眼睛瞅着底下不遠的1門臼炮。
要衝鋒,也得等這玩意停止轟擊。
……
現場指揮的1名炮兵中尉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大吼道:
“臼炮,停火。”
戰場陡然安靜的瞬間,
張老三這纔將盾牌從面門移開,
大吼:
“第1派遣軍,衝啊。”
手持刀盾的甲士們一改之前蜷縮狀態,起身奮力往山頂爬。
許多人甚至丟掉盾牌輕裝爬山。
……
山頂軍寨,
察覺到空氣驟然安靜的清軍,
再次伸出幾十杆火繩槍射擊,陣陣白煙騰起。
甲冑再厚也擋不住近距離重型火繩槍的射擊,派遣軍甲士中彈者如同石塊滾落山下。
好在緊隨其後的4軍團步兵,也及時開槍反制。
火繩槍只響了一陣,
然後就沒有時間二次裝填了,又是各種箭矢從天而降,一波接着一波。
甲士們不管不顧,
低頭猛衝,手腳並用,奮力登頂。
偶爾也有中箭受傷者,多在防護最薄弱的手腳位置。
……
第1位甲士踩着矮梯登上了虎頭山軍寨的垛牆。
石條垛牆很堅固,
但不高,1丈不到。
這位先登勇士剛一露面,就被無數弓箭攢射,甲冑叮噹清脆聲不絕於耳。
不高,
他面門中了1箭,仰面朝天重重摔落。
緊接着,
又有更多的甲士登上垛牆,跳入軍寨中。
其中就有張老三!
他一直沒扔掉盾牌,直到跳進軍寨,透過鐵面具看到隱約的清軍身影。
才哈哈大笑,
隨手拋開盾牌,雙手握長刀。
開始大殺特殺。
不躲不閃,就這麼硬砍。
……
駐守虎頭山的指揮官,千總剛一個照面,就被他砍斷了頭顱。
重甲長刀,長驅直入。
所到之處,無人可擋。
粗布號服的綠營兵,毫無格擋之力。
張老三壓根無視那些砍向自己的刀鋒,這就是板甲給自己的底氣。
每一步,
都是一邊倒的殺戮。
溫熱的血漿,甚至濺入鏤空面具,四周景色一片血紅。
僅僅是二十幾名甲士,
就將殘存的400多清軍殺的大敗。
……
後續趕到的第4軍團士兵,乾脆站在垛牆上。
居高臨下,不緊不慢的射殺~
1刻鐘後,
軍寨內恢復了安靜。
殘肢斷臂,遍地血污。
屍體就沒幾具是完好的,大部分殘缺不全。
派遣軍的甲士們互相幫忙,卸掉重甲,甚至將沾滿污血的內襯灰袍也褪掉。
又取來軍寨內儲存的淡水,清洗臉血污。
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
皮膚若是濺了大量血又不及時清洗掉,乾涸之後很難受的。
緊繃,發癢。
上手一搓,好似紅色皮屑紛紛揚揚。
……
洗去污血後,
派遣軍老兵們開始搜刮軍寨內的銀子~
新兵們負責清理屍體~
之後,
從僅有的一口井裡打水沖洗地面。
雖在山頂,但周邊地下水異常豐富,故而打井也能成功。
第4軍團沒有插手,
進攻之前,
他們就承諾軍寨內的一切財物歸派遣軍。
讓人賣命總要給足甜頭。
否則,督戰隊也摁不住一直被加壓的高壓鍋。
銀子,就是泄壓閥。
派遣軍搜出了8000多兩白銀,依舊罵罵咧咧。
“一羣窮鬼~區區十兩餉銀,就給韃子這麼賣命?”
張老三也嘀咕着:
“這點錢還不夠我一晚上花銷的。叫倆活妞再擺上八個熱菜兩罈老酒,至少30兩。”
……
派遣軍終於撤兵下山了。
活着的走回去領賞,找隨軍雜貨鋪買酒買肉。
受傷的擡回去治傷,軍醫們妙手回春,心冷刀更冷~
死了的,就地掩埋!
立個碑:
“大吳帝國第1派遣軍勇士之墓。”
像這樣的碑,
出發時,後勤部門送來了20塊。
說是慢慢用,夠用好一陣子。
不出意外,
此戰臨陣脫逃者40餘人已被槍決棄屍荒野。
太陽快落山之前,
派遣軍營區正式鎖門。
篝火、鼓樂、酒水、雞鴨魚肉、還有女營~
一夜下來,
又拖出去幾十具屍體。
死因千奇百怪,
比如:
醉了被自己嘔吐物溺死的、傷口大崩流血過多死的、摔死的、短槍走火死的、以及不知怎麼死的。
……
經營隨軍雜貨鋪的商業部下屬僱員,此時正在緊張的算賬~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
僱員將手裡的算盤一甩,瀟灑復位。
提筆,
在賬冊寫下:
“1778年,十月初四,於襄陽城西。第1派遣軍共計消費8319兩5錢,支付現銀7444兩,應收賬款875兩5錢。”
然後,
蓋上自己的印章。
……
仁慈而慷慨的陛下首創了一個極其先進的商業循環。
表面上,
派遣軍士兵的軍餉、賞銀極高。
但是,
財政壓力並不大,原因就在於源源不斷的回收餉銀。
雜貨鋪什麼都賣,只有酒水一項嚴控,但,派遣軍不在其列。
從商業部門的統計看,
各軍團消費總量排名:
第1名——派遣軍團,及時行樂。
第2名——第2軍團,士兵年輕,無家無業,敢於消費。
第3名——第4軍團,兜裡有銀子~
在距離戰場不遠的漢水安全處,停泊着2艘隸屬於商業部的大型樓船,燈火通明。
船上,
數百位僱員忙碌不停,滿足士兵的購買需求。
最受歡迎的永遠是吃的!
民以食爲天。
打完仗,
一個班的弟兄們湊份子買幾斤滷肉,幾隻烤雞打個牙祭,不過分吧。
……
不過,
素來是購買主力的第4軍團,這次罕見的沒有心思消費。
仰攻虎頭山,
全軍團傷亡100多人,不算太高,但是對於一支純血商賈軍團來說已經是不能承受之重。
所以人都食不甘味,感慨戰爭之酷烈~
於是這幫人一夜未眠,決定擡大炮上山。
兩列火把,
從山下插到山頂,提供照明。
一名從軍前,
曾有碼頭從業經驗的士兵,
負責喊號子:
“兄弟們那個吼嘿,擡大炮那個吼嘿。”
“加把勁那個吼嘿,轟硯山那個吼嘿。”
……
第4軍團的士兵們輪番上陣,
將2門12磅加農炮拆開,硬生生靠人力擡上了虎頭山。
他們不想再仰攻硯山主寨了。
打算隔着老遠,用火炮轟。
虎頭山山頂,海拔在300多米。
巧了,硯山海拔也在300多米,目測兩座山坡高度很接近。
但距離有點遠。
炮兵觀察哨預估,可能4裡半,甚至更多。
深夜沒法精準測距。
衆人一合計,決定先把火炮運上去!
黃肆很淡定,
他已經收到了水師的通知,
艦載重炮,無法轟塌襄陽城牆。
城牆厚度過於離譜。
裡面的夯土層太厚,所以碎而不塌。
要取襄陽,
如果不想死太多人的話,必須取下硯山。
這一夜,
4軍團咬牙切齒,派遣軍醉生夢死。
……
硯山主寨,
清軍遠遠望着燈火通明的虎頭寨,默默無語。
良順心情頗爲低落,
他想不通,
那麼好的地理優勢,那麼結實的石條堡壘,怎麼就失陷的這麼快~
當然,
他也想不通佔據了虎頭山軍寨的吳軍,此刻在搞什麼。
山頂燈火通明,幾百人忙碌個不停。
“大人,他們不會是想架炮轟我們吧?”
良順笑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壓根夠不着!”
見衆人不信,
他又強調:
“我用大將軍炮試過,夠不着,差着挺遠。”
自重5000斤的大將軍炮,乃國之重器,代表大清最先進火力。
衆人瞬間鬆了一口氣,
一夜無話,各自輾轉。
……
次日清晨,
熬紅了眼睛的衆人,望着初升的太陽。
2名最有經驗的炮手,
登上了臨時搭建的簡易瞭望塔。
用手裡的黃銅炮瞄象限儀,和海軍型千里鏡反覆觀察硯山主寨。
這2樣東西,
都是舶來品。
夷商敢賣,吳廷就敢買。
夷商覺得開價挺黑,賺麻了。
吳廷覺得軍用品就不是錢的事,賺翻了。
當前的雙邊海貿,
買賣雙方都覺得特別滿意,說是蜜月期都不爲過。
……
歐洲本土。
各類主流報紙把吳皇陛下吹噓的人間罕見,地上少有。
斯當東因破冰之功,被喬治三世冊封爲諾丁漢子爵。
他在下議院發表重要演講,希望唐寧街拿出最大的誠意支援正在崛起的吳國。
對,
就是支援。
支援盟友將頑固醜陋的韃靼貴族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讓開明的吳皇成爲東方主宰,從而進一步開放國門。
他疾呼:
倫敦不能失去蘇州,
就好比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p股決定腦袋,爵位也決定腦袋。
子爵先生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竭力吹噓東方文明。
他的新府邸是中式建築,裝修是中式風格,晚餐是中餐,書架上擺滿了孔孟老莊,書房裡掛着“上善若水”。
……
18世紀末,
歐洲還沒人相信派去幾艘戰艦,架設幾門大炮就能征服幾億人口。
這樣想的人會被送進瘋人院接受鞭打~
隨着茶葉供應量的劇增,
數量龐大的倫敦中產階層,喝着價格相對便宜的桑葉味紅茶,優雅的交換各自對國際商業的看法。
總之,
大部分人都認爲,唐寧街應該對這樣的開明君王釋放最大的善意。
歐洲和東方的貿易逆差,已持續了500年。
逆差越來越大,越發令人不安。
好不容易出現了扭轉逆差的曙光,肯定不能錯過。
……
而倫敦的工廠主們爲了打開東方這個龐大的市場,
不惜花費重金收買主流報紙,僱文化名人執筆,硬生生營造出了一個“黃金貿易30年”的概念。
誰能和東方達成最牢固的聯盟,誰就能稱霸歐洲。
如果倫敦錯過了,巴黎就會接過。
一份三流小報刊登了未經證實的勁爆新聞:
鎖匠國王的那位王后準,備派出家族最有姿色的3位年長表姐以及他們的丈夫,出使東方。
雖然聽着一點都不靠譜。
但是很符合傲慢的倫敦紳士對於巴黎名利場的想象。
很多時候,
真相不重要,符合大家的刻板印象更重要。
……
18世紀,
家庭收入在50磅以上的撒克遜中產階層日益擴大,普通民衆的識字比例已經超過6成。
報紙的銷售量幾乎每隔5年就翻一番。
在這樣的環境下,
新晉子爵斯當東和倫敦的工廠主們一拍即合,組成了牢不可破的新聯盟。
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遊說唐寧街,促成兩國的進一步合作。
而他們的背後,
還有東印度公司的影子,以及許多看不見的手在推波助瀾~
……
不久,
在唐寧街的一次秘密會談中,斯當東語出驚人。
他提出了一個瘋狂的構想——建議皇家海軍協助吳國取得巴達維亞殖民地。
面對鋪天蓋地的質疑,
斯當東解釋:
東方君主的帶陸思想嚴重。
需要讓吳皇嚐到海外殖民地的血腥甜味,才能抑制吳廷內部保守貴族反對聲音(實際上,是剽竊了使團成員洪任輝的觀點)。
否則,
一旦國門再次關閉~
……
不巧的是,
此時唐寧街的主人是諾斯勳爵,他是托利黨人。
託利黨——維護國王、大貴族利益。
輝格黨——擁護新興資產階級,親近中產階層
輝格,不滿託利久矣~
首相本人是個典型的貴族,
資歷完美,能力平庸,擅長處理人際關係,崇尚無爲而治。
他畏懼挑戰,不擅長處理一切突發問題,比如正在發生的大西洋彼岸的花旗獨立戰爭。
……
除此之外,
諾斯勳爵,對於運氣很好的斯當東有一點小小的嫉妒。
最終,
唐寧街決定授權東印度公司在武器、商業、航運等領域,給予吳國適當的支援,但不許捲入清吳戰爭~
同時,
建立正式外交關係,互駐全權使節。
儘快在關稅等領域達成協議,並落到紙面。
斯當東很失望,扭頭就加入了輝格黨~
……
言歸正傳,
位於襄陽城南,清吳雙方爭奪制高點的炮戰終於拉開了帷幕。
虎頭山,
隨着炮手拉動繩索,燧石機迸出的火花,順着小孔鑽入炮膛。
幾乎在同時,
炮口噴出一團火焰,
4軍團的士兵們瞪大了眼睛,望着那顆給予厚望的炮彈。
正如良順所言,
距離太遠,夠不着!
衆目睽睽之下,
炮彈動力用盡,墜落硯山腳下,炮彈的落點周圍騰起一圈煙塵。
圍觀清軍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
良順也激動的一甩大辮子,舉着佩刀高呼:
“硯山在,襄陽永不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