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一石二鳥
吃得差不多了,嬴政就放下碗筷問:
“王將軍,近來情況如何?”
王翦與楊端和兩人趕忙放下碗筷,將嘴裡的食物咕碌一聲吞下肚。
“稟大王!”王翦回答道:“微臣已將薊城團團圍住,並制好投石機、石彈等攻城器械,隨時可以……”
不想嬴政根本沒興趣聽這些,他舉起手搖了搖,打斷了王翦的話:
“寡人問的是流匪情況。”
王翦與楊端和一愣,這明明打的是燕國,怎麼突然又問到流匪去了?
這思維跳躍得可以啊!
不過兩人當然不敢多嘴,你一句我一句的回答道:
“兩路流匪分由微臣和楊將軍負責。”
“我等已將其逼入林中不敢應戰。”
“但流匪十分狡猾,總是乘我等不備偷襲。且時常流竄到城內作亂。”
“所幸我等用計將其一網打盡……”
這些都是嬴政知道的,所以還是沒興趣聽,他皺眉問道:
“那些流匪可是流竄於趙魏邊境?”
王翦不由愕然,他之前沒想過這問題,於是只能將目光投向楊端和。
楊端和想了想,就點頭回答道:
“被大王這麼一說,微臣便想起來了。”
“流匪大部流竄於趙魏邊境,只有少量分佈在北面……”
嬴政又問:
“你等可曾審問過那些流匪?”
“可有查清他們都是什麼人?”
這一來楊端和也無話可說。
流匪嘛,不就是趙國餘孽及一些沒法活下去的百姓嗎?
當時又是屯田又是護糧,還要抓流匪,哪有時間審問?
而且便是審也審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吧!
於是當場就砍了一批,其它的盡數押去做苦役了。
想了想,楊端和只能回答:
“大王恕罪,不曾審過。”
嬴政長嘆了一口氣,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等就不曾想過,他們可能是受魏國唆使,甚至由魏人假扮嗎?”
王、楊二人張大了嘴半天也合不攏。
特麼的還有這操作?
不過這似乎又合情合理,魏國擔心秦國在三郡站穩腳跟接着就拿魏國開刀,於是千方百計的阻止三郡運糧,甚至混入城內作亂。
難怪這流匪能有這麼大的規模,而且還是有組織的能互相配合。
卻原來是魏國在暗中搞鬼。
想到這兩人趕忙跪地:
“大王恕罪,微臣有負所託,未能發覺魏國奸計。”
嬴政擡了擡手示意兩人起身。
他當然不會怪王、楊二人,事實上便連他也沒想到。
想了想,嬴政就下令道:
“王翦聽令,你代寡人去驗過太子丹首級。”
“並提出和解條件,讓燕國三日內送來十萬石糧食,一斗都不能少!”
“否則便將燕國連根拔起。”
王翦應了聲,同時心下暗自奇怪:
大王居然不報被刺之仇了?
這不像大王的性格啊!
而且爲何非要糧食而不要財物?
雖說秦軍缺糧,但從燕國手中搶到的大批軍糧已足夠三郡軍民過冬了。
等到明年咸陽方向再運來些撐過一段時日,三郡就有收成。
所以,若是向燕國索要財物豈不更方便、更快速?
但轉念一想王翦就明白了:
大王這是要以燕國之糧攻魏國啊!
魏國今趟是有難了。
其實王翦只猜到其一沒猜到其二。
嬴政是將沈兵的戰略思想進一步深化了。
之所以向燕國要糧而不是財物,是因爲此時糧食對燕國更重要。
以燕王喜貪生怕死的性格多半會應允這條件。
嬴政限定“三日”湊足十萬石也有原因。
燕國先是在丟失了大批軍糧,此時又要在短時間交出十萬石……
那可不是國庫或是地方儲存的餘糧能對付的,遠一些的邊境地區或許有糧,但三日時間完全不夠運輸。
於是,燕王喜只能搜刮百姓過冬的餘糧。
要知道燕國地處北方冬季極爲寒冷,百姓若將這些餘糧都交了出去冬季非要餓死不可。
於是……便可以激化燕王喜與百姓之間的矛盾搞得天怒人怨。
到時秦國再想滅燕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所以這其實是一石二鳥之計:
一方面可以弱化燕王的統治爲將來滅燕做打算,另一方面則是補充秦軍軍糧爲攻魏做準備。
完了後,嬴政便揚揚頭說道:“下去吧!”
王、楊兩了應了聲就要退下,但不久又被嬴政叫住了:
“楊將軍,寡人想向你要個人!”
楊端和回答:
“大王可是要沈兵嗎?”
“微臣馬上便將他帶來。”
楊端和心知這段時間嬴政都在以馬商的身份與沈兵接觸。
雖然楊端和也不捨沈兵,但大王要人他又哪敢不從。
沒想到嬴政卻搖了搖頭:
“不,工師雖是不世奇才,但在楊將軍置下正是物盡其用。”
“若是在寡人身邊倒是浪費了。”
“寡人要的卻是那嗇夫,叫……”
說着嬴政便將目光轉向了身邊的趙高。
趙高趕忙回答:
“嗇夫陳隗!”
嬴政點了點頭:
“便是這廝,把他帶來!”
楊端和聽嬴政這口氣似乎有些不善,不由心下暗喜。
這陳隗只怕是狗眼看人低不小心得罪了大王,現在不需自己動手而王翦又無法怪罪到自己頭上了。
當下應了聲馬上就派人去把陳隗喚來。
陳隗哪裡會知道是怎麼回事,還道楊端和喚自己是因爲有事相商,立時心下樂得開了花,暗道今趟總算是入將軍法眼了。
於是屁顛屁顛的就跟着親衛前去。
來到帳蓬前一看,卻是之前蹭飯吃的馬商。
陳隗正疑惑時就聽趙高怒喝一聲:
“好膽!見到大王還不下跪?”
陳隗立時就被嚇得三魂不見七魄,撲嗵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過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馬上將頭磕得跟搗蒜似的: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屬下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大王親臨……”
嬴政從火堆前緩緩站起身來,一字一句的問着陳隗:
“聽聞你嫉沈兵之纔多番刁難砲師,是也不是?”
陳隗哪敢否認,或是被嚇得不知如何爲自己辯解,只知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屬下知罪,大王恕罪……”
嬴政搖頭嘆道:
“你才識哪及沈兵萬分之一。”
“且嫉賢妒能心胸狹窄,卻位於沈兵之上,這又是何道理?”
“寡人便是恕你不敬之過,也難恕你失職之罪!”
說着就朝趙高一揚頭,十分隨意的說道:
“坑了!”
然後轉身就走,就像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
身後的陳隗卻面色蒼白癱坐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