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承鑑呵呵一笑,噴着酒氣把葉有魚平放在了牀上,伸手解她衣服,摸她脖頸,卻覺得葉有魚全身僵硬,又見她雙眼緊閉,緊張得不行。
吳承鑑心道:“這時拿出些手段來,也沒什麼問題,只是太沒意思了。”輕輕在葉有魚的耳垂上親了下,用喉嚨出氣的聲音笑道:“好啦,逗你的了,睡吧。”
葉有魚有些訝異地睜開眼睛,見吳承鑑已經平躺在自己身邊,也已經閉了眼睛,忍不住道:“不…不是要行禮嗎?”
吳承鑑也不睜眼,只是嘴角微笑,伸手在她身上的被子上輕輕拍了拍,便不說話了。
葉有魚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眼神收了回來,望向牀頂,忽然覺得耳朵邊剛纔被他親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熱。
一時間萬般思緒飄過,然而因爲太亂太多,最後就變成了一片混沌,不知不覺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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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葉有魚竟然睡得十分安穩,第二天醒來,卻發現自己不復平躺,而是側身偎依着吳承鑑,被窩裡溫暖舒適,她卻大感羞赧,趕緊抽回手來。
這一下吳承鑑也醒了,睜開了眼睛,瞥見葉有魚的情狀,就料到出了什麼事情,笑道:“是不是做夢夢見跟我行周公之禮了?”
葉有魚啐道:“什麼跟什麼!現在天氣這麼冷,你身上熱,我才…我只當是個枕頭、被子。”
吳承鑑笑道:“原來娘子睡覺的時候有這個習慣啊,那我以後就當你的枕頭、被子可好?”
葉有魚只覺得心頭像被一根頭髮撓中一樣,又癢又酸,然而她馬上就恢復了冷靜,說道:“昊官,既然我們成親只是一筆生意,那你要行周公之禮,我會隨你,你要我替你生孩子,我也會盡力。但你…你若是對我無心,以後別老拿這些風話來撩我。我不想自己被當作別人的替代,彼此不過界,你逍遙些,我也舒服。”
吳承鑑哦了一聲,便也淡了下來。
葉有魚看看外頭的陽光,怕已經日上三竿了,道:“不行,這時候,要去敬茶了吧?”
吳承鑑道:“我們家規矩沒那麼大,你別那麼緊張。”
卻還是拉開紅帳,搖了鈴,外頭的光透了進來,他一起身,被子也拉了下來,葉有魚昨晚衣釦半被解開了,睡夢中脫落,剛纔在被窩裡沒有發現,現在只覺得胸口一涼,吳承鑑一轉頭,但見玉體如酥,正要笑說她兩句,忽然瞥見葉有魚胸口的傷痕,葉有魚已經察覺走光,趕緊遮住。
吳承鑑皺眉道:“這怎麼回事?”
葉有魚道:“沒什麼。”
吳承鑑怒道:“這是新傷!誰做的!”
葉有魚道:“也過了好些天了,都已經好了。”
這時春蕊、冬雪已經進來,葉有魚趕緊披好衣服。春蕊和冬雪卻已經瞥見了些許春光,卻只當沒看見,服侍了少爺少奶奶梳洗,吳承鑑道:“你叫冬雪?”
冬雪忙應道:“冬雪見過昊官。”
“昨晚已經見過了。”吳承鑑道:“你家姑娘能把你帶過來,顯然是個得力的,呵呵,剛好叫冬雪,我房裡的丫鬟往後就湊齊四季了。”對春蕊道:“她的份例,就比照秋月吧。”
春蕊應了聲是。
吳承鑑讓春蕊去吩咐準備早點,卻沒讓冬雪出去,春蕊出去後,吳承鑑忽然問道:“你家姑娘胸口的傷是怎麼回事?”
冬雪啊了一聲,看向葉有魚,吳承鑑喝道:“看着我回話!”
他畢竟是曾讓葉大林都寢食難安的人,這一施壓,冬雪再不敢隱瞞,跪下道:“是我家…葉家老爺踢了的,踢了兩次。”
吳承鑑臉上就如同蒙上一層烏雲,這時春蕊已經進來,他就沒說什麼了,卻像是硬生生將要爆發的火山給暫時壓了下去。
昨晚明明已經說好這場婚姻是一筆“生意”,但看見吳承鑑爲自己發怒,不知怎地,葉有魚心間忽然出現一股莫名的涌動,從小到大,也只徐氏在乎過她的死活,卻從來不曾有一個男子爲了自己而發怒。
她低了頭,當下也不言語。
兩人一起用早點,吃飯時吳承鑑道:“我爹是很好說話的,大嫂則喜歡懂規矩的人。但你也不用太拘謹,等熟悉了他們的心性,你就知道在這個家裡頭日子很好過。至於這房裡頭,要做什麼都隨你便,我這屋裡沒什麼規矩。但春蕊是有功勞有苦勞的人,我跟她說話也都給三分敬重的。夏晴曾爲吳家冒過奇險,護光兒立過大功,所以大嫂那邊對她也與別個不同,只要不犯大過錯,平時就隨她折騰。秋月是個老實堪用的,若有什麼事情你交代她辦多半妥帖。其餘小丫頭片子隨你使喚。若不中意也任你打發。”
葉有魚一聽便明白了:說春蕊“有功勞有苦勞”,那是說春蕊是處理宅裡“公事”上的好手了。至於夏晴多半就是昨晚那個敢笑吳七的丫頭了,“原來是立過大功,怪不得如此。”然而又想:“他這麼說,是真的就把這屋裡頭的大權都交給我了麼?”
她從小到大被人苛待慣了,總要付出二十倍的努力,才能得到普通人一半的收穫,若是好處得來的輕易必有後患反撲,所以對沒什麼理由地就得到的權力與好處,既感意外,又不大敢相信。
吳承鑑房裡的吃食真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不過這時已經快到中午了,他就沒吃多少,隨便扒了兩口,就將冬雪叫到旁邊小房間裡問話,好一會纔出來,出來時臉上帶着煞氣。
葉有魚有些擔心,卻就聽吳承鑑說:“換了別人,我能把他弄死!”
葉有魚呆了呆,隨即明白了這個“他”說的是葉大林,一時間胸口又涌動起來那股莫名的氣息來,那股氣一直哽咽到咽喉,東西忽然有些吃不下去。
吳承鑑等她緩過來後將剩下的半碗粥喝完,才道:“走吧,跟我去見我阿爹。”
走到外頭院子裡,小廝們跑過來伺候,吳承鑑瞥見人羣裡的昌仔,叫過來道:“小子,本事不錯。你叫什麼?”
昌仔結結巴巴道:“昌…昌仔。”
“好,我記住你的名字了。”吳承鑑對吳七道:“回頭請個醫生,看看能不能把他的結巴給治了,如果治不好,你們以後也不能笑話他。”
昌仔聽得愣住了,葉有魚心道:“他對待身邊的人,都是這般貼心的好麼?”昌仔連忙說:“昨晚,七七七哥,已經,交代過了。謝謝,昊官。”
吳承鑑看了吳七一眼,笑了笑,拉着葉有魚就直朝頤養堂來,出發前對她說:“我阿爹平時不管宅裡行裡的事情了。行裡的事情都是我說了算,宅裡的事情如今是我大嫂做主。待會見了面你聽大嫂怎麼說,她安排哪些事給你管,你就接過來管着。”
葉有魚道:“好。”
他們起牀後春蕊就讓人往這邊報過消息,所以吳國英和蔡巧珠都在那裡等着了。
吳老太太已經去世,給吳國英敬茶時,吳國英喝茶後欣然道:“細家嫂,你婆婆不在了,以後居家過日子,若有什麼不習慣的,可以跟你大嫂說,也可以來跟我說。你進了我吳家的門,往後就是我吳家的頂樑柱,日天居那邊你要幫昊官撐持着。兩口子過日子,應該和和美美,但若昊官有委屈你的地方,你隨時來跟我講,我來替你做主。”
葉有魚聽了這話,只覺得一股暖意竄遍全身,從小到大,可從沒一個男性長者對自己說過這般暖心的言語,一時之間眼眶竟有些發熱,忙道:“多謝老爺,昊官…他對新婦很好。”
吳國英點頭一笑,給她封了個厚厚的紅包。
吳承鑑又帶着葉有魚到蔡巧珠身邊來,道:“叫大嫂。”
吳老太太不在了,正所謂長嫂如母,葉有魚叫了大嫂,也敬了茶,心道:“這位就是西關閨門有名的吳大少奶奶了,雖然昊官那般說,卻不知是否真的好相處。”
蔡巧珠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怪不得昊官別人不要,指定着要娶你,果然標緻得很。”
說着封了個紅包過來,道:“吃過午飯,我就要回西關照顧昊官他大哥,吳家園這邊就先交給你了。這園子一切草創,你要好好把規矩立起來。有不懂的,可以問春蕊,春蕊拿不定主意的,就讓人過珠江問我。公公不能太勞神,昊官要忙外頭的事情,家裡的瑣事他從來不摻和的。明白了嗎?”
葉有魚不慌不忙地答應道:“是,聽大嫂的。”
吳承鑑懶洋洋道:“大嫂,這大好的日子,說這些麻煩事做什麼。”
吳國英罵道:“這是什麼話!一大家子的人,自然要先立規矩,規矩之下才得自在。大家嫂的話纔是正理。”又對葉有魚道:“細家嫂,這事你要聽大家嫂的,昊官散漫慣了,但你可得幫他把門戶給立起來。”
葉有魚連忙應道:“是。”
當下一家人就坐着說會閒話,不久便已到中午,光兒和吳承構夫婦也都來了,光兒與吳承鑑親近,便也過來蹭着葉有魚討禮物,葉有魚沒準備,卻不防吳承鑑悄悄塞了個東西在她手裡,她就拿出來,給了光兒,光兒歡天喜地叫了聲“謝謝三嬸,三嬸真好!”便拿着那玩意兒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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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承構那邊也來見禮,劉氏對着葉有魚,客氣中帶着拘謹。
一家子圍在一起吃了午飯,葉有魚少說多聽,一餐飯吃下來,便也對這個家裡頭衆人的脾性地位都摸了個七八分,心裡想:“若往後都能如今日這般和氣,這日子倒也好過。”
吃完午飯,蔡巧珠果然就回西關大宅去了,吳國英道:“河南這裡雖然好,就是空得慌,過兩天我也回西關那邊去。”他身子骨不佳,所以不能太過頻繁地來回折騰。
吳承鑑笑道:“那這麼大一個園子,就都給我和有魚兩個住了?”
葉有魚聽他把“我和有魚”四個字說的無比順溜,不由得瞧了他一眼。
就聽吳國英道:“你們倆趕緊生多幾個孩子,這裡不就熱鬧了?”
吳承鑑哈哈大笑,葉有魚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就被吳承鑑拉着出了頤養堂。
纔回日天居,劉大掌櫃已經歐家富等大掌櫃帶着在那裡等着了。
吳承鑑見着他們就沒好臉色:“我昨晚才成親,你們就能放我幾天假麼?”
劉大掌櫃道:“本來也不想這麼早來擾昊官的興致,但三少奶過門,嫁妝也正式過來了。怎麼交接,還請昊官給個章程。”
吳承鑑道:“按照之前商議好的辦不就行了?”
歐家富道:“本來是要這樣,但今天我們召了那幾個掌櫃來見,他們卻說要三少奶給句話。”
吳承鑑有些吃驚,微一沉吟,道:“你們等等。我跟三少奶說兩句話。”帶了葉有魚到一邊來說:“過門前,葉大林讓你見過那些掌櫃?”他因爲葉有魚的傷,言語間就變得對葉大林不客氣。
葉有魚道:“見過。就在昨天。”
吳承鑑道:“我這岳父這是怎麼回事,一邊踢得你兩次吐血,一邊竟然還給你交權。這不對啊,後面這樁不合他的性格。”
葉有魚想了想,料來這事欺瞞不過吳承鑑,便直說了:“我逼着他的。”
“啊?”
葉有魚便將昨日自己如何趁勢逼葉大林讓步交權的事情說了。
吳承鑑聽得哈哈大笑,道:“我還想着怎麼給你出氣呢,現在看來…嗯嗯,如果有機會還是要再出一出…嗯,哈哈。你這條精明狡猾的魚兒,幸虧把你捉到家裡來放着了,要是在外頭我可怎麼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