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潘梁氏幾近崩潰的嘶喊,微月沒有說話,目光清寒冷漠看着面前的女人。
潘梁氏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驚,這傻女怎會有這樣凌厲的眼神?
“還不給我打?”她怒喝大廳上的幾個丫環,恨不得立刻將微月生生杖死。
頭房的丫環面面相覷,都不敢向前抓住微月,她們心裡忐忑,這是自家小少奶奶,豈有聽外人杖打的道理,雖然這人是潘家夫人。
潘梁氏的兩個隨身丫環聞言,馬上過來扭住微月她們了。
“母親,這是怎麼了?”潘微華虛弱得聲音傳來,她本想借着昏睡避開母親教訓微月,但剛從房間聽到母親想杖打微月,她不得不重新起來,哎,母親是被氣糊塗了。
潘梁氏皺眉看着被湘珠攙扶出來的女兒,心疼問道,“不好好休息,怎麼出來了?”
“母親放心,女兒無礙。”她掃了微月一眼,目光充滿譴責,別以爲她在裡面就什麼都不知道,微月是故意要激怒母親的。
“你且坐下,我收拾這兩個賤人先。”潘梁氏讓湘珠扶着微華坐下,又指着不動的丫環,“還不上來幫忙,都討打了是不是?”
那些丫環只是爲難看向潘微華,少奶奶都沒出聲,她們怎敢亂來。
潘微華嘆道,“母親,七妹是個想不清楚事情的孩子,你也跟着計較麼?”
“孩子?我看她妖媚得很。”活生生就是另一個白馥書,她恨不得生啃她的肉。
“母親,這是方家!”潘微華也不想說重話,只是這母親被微月三言兩語就挑得想糊塗,若是讓方十一知道潘家的人在自己地盤動了他的女人,他豈會善罷甘休。
微月嬌嫩的脣瓣開如花般燦爛的笑,笑得風情嫵媚,只是笑容稍縱即逝。
潘微華的目光在觸及她那樣的笑容時,心馬上就沉了下來。
“我還真不信動不了一個丫環,這奴才目中無人不罰不行。”潘梁氏驕矜看了微月一眼,不解恨地道。
潘微華暗歎一聲,也只好這樣了。
“母親想如何懲罰吉祥?”潘微華低聲問着,眉眼間盡是疲弱之色。
微月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不禁有些憐憫這個潘微華,自己的母親吃醋嫉妒,竟然鬧到女兒夫家來,還完全不爲女兒着想,這算不算一種悲哀?
“杖打三十大板!”潘梁氏重新坐了下來,眼神惡毒。
吉祥臉色一白,卻咬牙低頭不語。
微月心中一怒,三十大板?還讓不讓人活啊?“不許你們打吉祥,她又沒做錯什麼,爲什麼要打她?”
“把她拉開,給我打!”潘梁氏冷冷地道,一眼也不看微月。
廳上的丫環見少奶奶也不說什麼了,便過來拉住微月,而潘梁氏的兩個丫環則將吉祥推倒摁在地上,從湘珠手裡接過板子,正欲下手。
“給我脫了她的小衣打!”潘梁氏捧着蓋鍾兒,聲音冷冽。
“放開我,不許你們打吉祥!”微月掙扎着,開玩笑,她要是連一個丫環都保不住,她以後還怎麼在這裡混。
“小姐,請仔細自己,不要傷着了。”吉祥也不反抗,她只是擔心小姐爲了她暴露自己裝傻的事情。
微月哪裡會不知道吉祥使在爲她着想,只是吉祥還不知道其實潘微華早就知道她裝傻的事情,之所以不說出來,是因爲還想利用她。
現在對微月來說,裝傻不裝傻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不讓方十一和潘微華知道她想在外面乾的事情,
那就可以了。
微月一個人哪裡掙脫得開兩個丫環的手勁,那邊吉祥已經被脫去小衣,露出潔白的光腚,兩個丫環一人一個大板,用力地打了下去,很快浮出光腚一片腫紅。
“放開我,不許你們打吉祥,老妖婆,你要打就衝着我來,你拿個丫環出氣算個什麼東西。”微月眼眶發紅,怒火幾乎將她所有的理智都要燃燒殆盡了,這些天和吉祥日夜相處,說沒感情那是騙人的,她怎麼能看着吉祥受她連累被潘梁氏打死。
潘梁氏被微月這樣粗俗的叫罵哽得一個字也說不出,指頭顫抖着指向微月,“掌嘴,掌嘴,給我打!”
兩個抓着微月的丫環聞言爲之一愣,手不自覺有些鬆動。
微月用力掙脫開來,不顧一切地撞開那兩個在杖打吉祥的丫環,“住手!不許打不許打!”
人單勢薄,講道理是不可行的,既然都覺得她是個瘋傻的人,那就讓她瘋個徹底好了。
“愣着幹什麼,還差十二板,繼續打!”潘梁氏喝了一聲,掃了那兩個停下動作的丫環一眼。
那兩個丫環遲疑地看着伏在吉祥身上的微月,手上的板子猶豫着不敢落下。
微月替吉祥拉上單衣,憐惜地拍了拍她的頭,“讓你替我受苦了。”
吉祥背部和光腚都一陣火辣辣撓心的痛,感覺那痛幾乎蔓延至了四肢,可她還是咬了咬牙,“小姐,奴婢沒事。”
微月心中一陣感動,她不是一個容易付出感情的人,但吉祥這樣爲了自己,她不感動那是假的,在剛到這個年代的時候,是吉祥幫她去融入這個世界,也許一開始吉祥只是因爲本身的使命纔對她好,但這些日子以來,她是真切感受到吉祥對自己的關心,她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身邊的人。
“還不打,想要我親自動手嗎?”潘梁氏一掌拍在扶手上,頭上的珠釵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兩個丫環不敢再遲疑,板子往微月背後打去,力道雖小了一些,但還是叫微月吃痛叫了一聲。
這該死的更年期老妖婆!
微月突然跳了起來,忍着背後火辣辣的痛一腳踢開一個丫環,然後氣洶洶地衝到潘梁氏面前,把潘梁氏和潘微華都嚇到了。
“你……你這個賤人,你想作甚?”潘梁氏被嚇了一跳,說話都失了氣勢。
潘微華在旁邊不悅道,“微月,你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想爲了個丫環對母親無禮嗎?還不快下去。”
微月叫道,“丫環不是人嗎?吉祥又沒有做錯事,爲什麼要打她?”
她也知道奴婢下人在這些主子眼裡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對於受過現代教育的微月來說,每一條生命都應該被尊重,她接受尊卑之分不代表她能枉顧生命。
“你……你……反了反了。”潘梁氏氣得腮幫子都抖了起來,怒喝着兩個停下手不知所措的丫環,“繼續打,給我朝死裡打,我看這瘋子還敢拿我如何?”
森冷的眸色在眼底一閃即逝,微月伸手一把掐住潘梁氏的脖子,敞開喉嚨大聲叫着,“不許打不許打,不許你打吉祥,你聽到沒有,死老妖婆,你這個又老又醜的妖怪,活該你沒人疼沒人愛……”
潘微華被微月這麼一出驚人舉動震得目瞪口呆,不由得大怒,“微月,你瘋了,還不放開母親?”她對湘珠叫道,“還不快去拉開她。”
“不許再打吉祥!”微月不肯鬆手,掐得潘梁氏說不出話來,不過她當然有注意手勁,不會掐死這個老妖婆的。
潘梁氏漲紅了臉,擺手點頭。
“不打了,你還不撒手。”潘微華站起來,雖憤怒但卻中氣不足,用力說了幾句便氣喘起來。
微月看着髮鬢凌亂,臉色妝容都被冷汗暈開的潘梁氏,這才鬆開了手。
得到自由,潘梁氏喘着氣,突然一揚手打了微月一巴掌,“你這個賤人!”
微月在看到眼角在掃到廳外的身影時,嘴角泛起不易察覺的笑,眼睛卻迅速含起兩泡眼淚, 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
潘微華只看着微月的反應,沒有注意廳外大步走來的人影。
“這是怎麼回事!”清冷的聲音傳來,所有人都爲之一震。
潘梁氏驚愕回頭,“十一少?”
方十一眸色森然凜冽,看着被摁在地上的吉祥,還有滿眼委屈淚水的微月,特別是看到她白皙的臉上印着一個鮮紅的巴掌痕,眼底浮起少見的怒色。
吉祥見到十一少來了,心中鬆了一口氣,吃力地想要爬起來,春桃見了急忙過去扶起她。
“小姐,您沒事吧?”吉祥對春桃點頭感激,忍着痛來到微月身邊,着急地問她。
微月搖着脣,搖了搖頭。
吉祥眼角瞄了十一少一眼,聲音更加擔心,“怎麼會沒事呢,您方纔還爲奴婢擋了幾板子,奴婢是粗皮粗肉的挨幾個板子是小事,可您怎能……”
方十一不等吉祥說完,已經大步走到微月面前,低聲問道,“你捱了板子了?”
微月抽搭着,一副暈暈欲墜的蒼白無力。
方十一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冷冷掃了潘梁氏喝潘微華一眼,“潘夫人,這是方家!”
潘梁氏煞白了臉,沒想到這方十一竟這樣下她臉面,連一句外母都沒稱呼。
潘微華擋在方十一前面,“你不問原由嗎?”
“我需要問嗎?以後月滿樓的人誰也不許動。”方十一說完,已經抱着微月離開茶廳。
透過方十一的肩膀,微月看着那一敗塗地慘白了臉的潘微華,對她展開一個無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