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門,親自熬了藥,傍晚端給他,他二話沒說,喝了。
當晚回了洗衣院下人們的房間睡覺,幾個洗衣院的丫鬟圍着我,問東問西的,看她們的神情,有些鄙視,有些不服氣,彷彿長得這麼醜的我,怎麼可能時來運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般,我沒和她們計較,只是說給胤祥把脈看病,其他什麼都沒做,見她們還問,我便用幾吊銅錢打發她們走。這回錢好使了,她們果然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淳福便帶着兩個下人來了下人的院子,大聲宣佈道,“十三爺有令,侯佳緣琪姑娘,醫術高明,盡職盡責,令本貝子的腿疾大有起色,現賜居涵漪閣。”
什麼?我愣愣地看着淳福。淳福笑嘻嘻的走過來,“姑娘,爺已經讓人收拾好了屋子,讓您現在就搬進去。奴才還帶了兩個下人來,不知姑娘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幫什麼?就一個包而已,拎着就走,何須他們幫忙。想來胤祥那傢伙終於良心發現,覺得讓我一個客人睡下人的房間有失禮儀,所以給我找了一個好住處。
高高興興地去了涵漪閣,那裡院子很大,完全是一個貴賓的待遇,兩個丫鬟走了過來,“奴婢瑩鈴(奴婢如雪)給姑娘請安,姑娘吉祥。”
我看了看淳福,他連忙解釋,“她們是爺派來伺候姑娘起居的。”
我點點頭,讓兩個丫鬟起身。
走進了房間大廳,寬敞明亮,很是雅緻。一點兒也不比其他院子差。
我正欣賞着房間的裝潢,突然府中的總管帶着走着十幾個男僕走了進來,“十三爺有令,侯佳緣琪姑娘,醫術高明,盡職盡責,令本貝子的腿疾大有起色,現賜服飾二十套,髮飾二十套,披風五件,珍珠五串,玉佩五件,珍玩十件,珠寶一箱,暖爐十個,文房四寶一套,給侯佳緣琪姑娘。”他說着,十幾個男僕便把手裡的東西井然有序地放在地上或桌上。
這下我徹底愣住了,他居然賞賜這麼多?我只是昨天一天給他看病,其他人什麼都沒做,怎麼可能賞賜這麼多,這種級別的賞賜,絕對不是賞賜給一個客人的,這樣的恩賜,恐怕也只有他身邊得寵的女人才會有吧。
我手腳一哆嗦,他什麼意思?難道他想要把我收房嗎?可是我這麼醜的女人他都要?
他到底認出我來了沒有?!
我確定地搖搖頭,他絕對沒認出我來,否則他就不會要我了。
或許他是覺得我身材,眼神什麼的長得有些像吧?
可是他這麼對我,我到底該怎麼辦呢?是該拒絕還是該順從?若是讓他發現我就是薰齊兒,我完蛋了。
淳福提醒,“姑娘,爺正在挽景軒等你呢。”
跟着淳福他們一大羣人去往挽景軒。一路上遇到一大堆看熱鬧的女人,其中還包括他的那幾位側福晉和庶福晉。淳福和管家他們上前行禮之後便推脫主子正等着他們呢,轉身就走,那些女人也不敢攔。我也一樣,跟着淳福他們行禮之後便走了,給幾位福晉行禮之後便走了,絕不招惹她們,更不在乎她們的眼神。
可背後卻傳來她們憤憤不平的竊竊私語聲:
“爺這是怎麼了,怎麼什麼女人都要,連這麼醜的女人也要?”
“誰知道呢,或許是爺是漂亮的女人看得太多了,所以想換換口味也不一定。”
“該不會是她給爺吃了什麼藥,讓爺迷失心智,失去判斷力,不分美醜了吧。”
“唉,管他呢,等着吧,反正她那麼醜,也得寵不了多久,過不了幾天爺還不是就想到了我們。”
“……”
不平之聲聲聲入耳,我也不理會,昂首挺胸繼續往前走。
到了挽景軒,淳福,管家把我帶進了屋,見他正半躺在暖榻上看書,淳福便道,“主子,奴才們把緣琪姑娘給您帶來了。”
他放下書本,揮揮手,“你們都退下吧。”
淳福和管家都出去了。我有些緊張地看着他,他也緊緊盯着我,盯得我渾身不自在,對上他的眼睛,我不敢再看,低下頭來。
他淡漠地問,“那座院子還喜歡嗎?”
我點點頭,有些不自在,“很喜歡。”
“喜歡就住下吧!”他從榻上起身,走到桌子邊上,“過來,陪我吃早飯!”
他什麼時候吃飯這麼遲了,我記得他一向吃飯很準時的。是爲了等我嗎?心情複雜地走過去,坐下,低頭默默吃起來。
他不說話,我也不說。
吃完了,他要我陪他下棋,我說不會,他說可以學。
沒辦法,只好坐下來,裝作什麼都不會的樣子,跟他重新開始一點點兒的學,學了整整一天時間,確實也學到了不少新東西,不僅棋藝大有長進,就連棋品也改善了,因爲在他面前我不敢悔棋。一來怕被他識出破綻,二來,哎,面對他那張冷峻的臉,想悔也不敢悔,胡亂下着。
吃飯什麼的都是同他一起進行的。
其中他的那些個女人來求見,他都不見,只是同我下棋。
晚上回了涵漪閣,臨走之前,他突然伸出拉住我,然後,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我一驚,看着他。
他並沒有解釋什麼,只是說,“去吧,我讓淳福送你回去。”
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忐忑地回了涵漪閣,想着萬一他晚上過來我該怎麼辦?
我坐在屋子裡等了他整整一夜,可惜,終究他沒來。我心裡說不出是高興多些還是失落多些。
第二天他派人來叫我,要我去陪他下棋。
由於一夜未眠,精神有些恍惚,他一看到我就皺了沒有,吃過早飯,他揮揮手,讓我回去睡覺,明天再來。
再次去陪他下棋的時候,就不是去學習了,而是真正的對決,可我怎麼會是他的對手呢,就算我拿出真本事也對不過他,也不敢耍賴,所以就幾乎沒有贏過。一整天時間,下了二十幾局,一路輸到底,最後,他似笑非笑,“雖然都輸了,不過也算有點兒慧根。”
是嗎?他該不會看出什麼了吧?我有些緊張。
他看着我,“我明天教你畫畫。”
畫畫?我皺了眉,他是打算把我教成才女嗎?
沒一會兒,淳福熬藥,端來給他,他也二話不說,喝了,我幫他換了腿上的草藥。
晚上臨走前,他什麼沒說,沒做。
第二天來陪他畫畫。
畫畫,是我的強項,可連續好幾天,我硬是不敢露出一絲真功夫,故意裝出很愚笨的樣子,怎麼畫都畫不好。
他人就站在我旁邊,皺了眉,“怎麼下棋還像一點兒樣子,畫畫就完全不像樣子了,沒有她的一點兒慧根。”
她?指誰?
還沒有想明白,他已經靠了過來,站在我身後,握住了我的手,“你落筆還是太生硬,有時又太隨性,太不認真,要耐心一些,既不能太生硬,又不能太隨性,要注意把握每個地方的力道,來,跟我再畫一遍,主意細細感受我手上的力道。”他開始運筆,邊畫邊說教着哪兒該輕,哪兒該重,哪兒該緩,哪兒該柔。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握我的手了,這幾天他爲了教我畫畫,時常握我的手,可一旦畫完,他便會鬆開。
不無例外地,看着被他握着的手,我再次恍惚起來,心裡更多的了幾絲抽痛和宛如隔世的滄桑感覺。
他說了什麼我壓根沒聽見,只是轉頭去看着他,其他次,我都不敢怎麼擡頭看他,可這一次,我擡頭看了他。深深地看着,這些日子以來還沒有仔細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