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還是要來,躲也躲不掉。
這天,年纔過去一個月,天兒還有些冷,北風呼呼吹着。胤祥前天才好不容易停下實地勘查的工作,不再到處亂跑,肯乖乖呆在京裡了。可聽他的意思,等過陣子,他還得繼續到京畿四處去勘查,說水利農田的事兒還沒結束。
到時候天兒恐怕也暖和了,他不能再穿着冬天的厚衣服了,我就想着給他買幾匹上好的布料,讓下人給他做幾套新的春裝。
下人們買的衣料我不放心,想親自來買,就帶了一個小廝上了街去買布料去了。
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往我手裡一塞,我只好拿着,低頭一看,是一張紙,包着什麼東西,往人羣中一看,一個頭帶斗笠的人剛從我旁邊經過,看樣子是他給我的。
我疑惑地把手中的紙團打開,映出眼臉的居然是一個長命鎖,我一驚,心潮澎湃起來,再仔細一看,上面果然刻了一個“延”字。沒錯,這是延兒的長命鎖沒錯?!是他剛出生的時候就一直帶在身上的,絕對不會有錯。
紙條上還有字?
“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兒子,就跟我來!前面樹林見!最好別帶他人!”
這?
我擡頭看着前面那個帶着斗笠走走停停,彷彿在等我的人,我猶豫着,這事兒太懸了,延兒要見我,需要這種裝扮,這種方式嗎?會不會有詐?
可是,這確實是延兒的長命鎖,而且他還自稱是延兒。
不管了,這事兒絕對和延兒有關,就算是陷阱我也得去。
安排隨從的小廝在原地等我,如果我天黑前回來,就讓他帶人去前面的樹林救人。
大約走了兩刻鐘,終於到了,我觀察了周圍的環境,樹林茂密,四周無人,是一個說話、綁架、殺人的好地方。
我擡頭看着四周,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稍微走進去幾步便停住,試探地問,“延兒,是你嗎?你在哪兒?”
“我在這兒!”
突然一個人影從天而降,落到了離我不遠處的草地上,卻是背對着我站着的,穿一身藍色衣袍,身材高挑,頭戴斗笠。
有必要這麼神秘嗎?“你是延兒?”
他把頭上的斗笠拿了,慢慢轉過身來。
我慢慢瞪大眼睛,捂住嘴巴,像!確實很像,很像八阿哥十七八歲的樣子,可是八阿哥當時是面前春風,而他,確實渾身的厲氣。我心情激動得無以復加,完完全全說不出話來。
他卻是冷着一張臉,並不待見我的樣子,“原來怡親王妃還記得有我這個兒子?”
“我……”我低下頭去,“我當然記得了!”
“是嗎?”他冷冷一笑,“居然記得,那爲何這麼多年都沒有去找過我?居然記得,那爲何當年還要丟下我嫁給十三叔。”
“我……”我玩弄着手指,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冷哼,“我阿瑪那麼愛你,你卻爲了另一個男人拋夫棄子,你這樣做對得起他嗎?”
我低着頭直接不說話了,這母親被兒子罵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
“怡親王妃,你當年做了那麼多錯事,現在,你是不是也該補償一下我們。”
原來他找我,是想要補償的,我落寞一笑,擡起頭來,溫柔看着他,“你說吧,你想要什麼補償,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盡力補償你。”
他偏開了頭,冷冷的,“我阿瑪三天前被雍正囚禁在了宗人府,我想要你救他。”
我心往上一提,這麼快,這麼快他就被囚禁了。雖然早就料到了,可是事情真正來臨的時候還是有些驚訝。
難怪這兩天胤祥神情有些怪異,每次看到我,欲言又止的樣子,卻就是不說。
“好!我會盡力!”不知爲什麼,我此刻特別的平靜,或許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的。
他有些不相信的樣子,“你打算如何救他?”
我想了想,“第一,我會向允祥求情,看看他能否在雍正面前說上話。第二,如果雍正不同意,我就把他當年寫給我的保證書,拿出來,逼他放人。”
“保證書,什麼保證書?”
於是我解釋了一遍。
他一喜,“那你快拿出來呀。”
“我……我當年已經把它給你阿瑪了啊。”他疑惑了,“那爲什麼阿瑪不用呢?”
“以你阿瑪的性格,他肯定不會用的,他絕對不會爲了苟且偷生就向人求饒的。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這就是他的人生格言。”
姐姐?她怎麼也在。
原來是母子兩商量好了讓我過來的,我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看着她臉上淡淡的卻驕傲的笑容,我感嘆,“還是姐姐最瞭解姐夫。”
“不是我瞭解他,如果你和他生活在一起久了,你會比我更瞭解的。”
我無話可說了。
延兒卻着急了,“那現在怎麼辦?”
“我們想辦法進去廉親王府找,就算挖地三尺也非要把那份保證書找出來,用它來救你阿瑪。”
“嗯。”
於是他們母子兩就商量好了一個萬全之策:第一,我去求胤祥。
第二,姐姐假借有重要東西落在了廉親王府爲由,進入廉親王府找保住書。她雖然被雍正逼着八阿哥休棄了,可是廉親王府並沒有被人看守起來,她要進去,還是可以的。
第三,如果實在進不去,或是沒找到,那我就硬闖宗人府,對八阿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問他保證書的下落。
第四,如果實在萬不得已,那就只能……
起初延兒爭着要去找那份保證書,可姐姐死活不讓他去,說好不容易纔逃了,可千萬不能露面。看她們的感情,我又欣慰又心酸,延兒對我,只有恨,一點兒也沒有把我當做母親,可是對姐姐,卻至親至敬。
原來八阿哥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早有準備:
先是暗中派人把延兒送離京城,讓他到一個雍正不容易找的地方落腳,幾年內無論如何不許回京。
然後就是讓胤祥迎娶蘭兒,蘭兒懷有身孕,不宜長途跋涉。加上八阿哥把蘭兒保護得很好,很少讓她出現在世人面前,他們一直都住在別院裡,沒人見過蘭兒,所以料想雍正也不知道蘭兒長什麼樣子,就算知道了,允祥畢竟光明正大的迎娶了蘭兒,以胤祥現在的身份地位,料想雍正不會拿蘭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的。
儘管姐姐死也不願意離開,可爲了保住姐姐,八阿哥也遵照雍正的旨意,把姐姐休了。
可延兒聽說姐姐被休了,急的回來了。
而姐姐……
我想不通的是,居然他早料到了,那他爲何自己不逃呢?留下來等死嗎?還是說他對那個位置,依然有所眷戀,依然心有不甘?還是說,他真的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還在感嘆,姐姐就牽着延兒的手走了過來,“旺兒,快,叫額娘,她纔是你的親生額娘。”
“我……”
“快叫啊,事情的中間曲直我不是都已經跟你說了嗎?你怎麼還不能夠諒解呀,快叫呀。”
旺兒看着我,猶豫半晌,纔不情不願的,“額娘。”
我笑笑,有些欣喜也有些落寞,我知道,他並不願意叫我額娘,只是因爲我能救他的阿瑪。不過我也知足了,畢竟他已經長大成人了,長得一表人才,武功應該也很不錯,還很孝順。我也確實沒有對他盡過爲人母親的責任。
分開前,我向他們保證,今晚一定會努力求允祥幫忙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