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二)
剛想和洛溪告辭,一個產婆跑了出來跪在我們面前,慌慌張張地問,“公主,福晉難產,敢問公主,如果大人小孩只能保一個的話,是要保大人呢還是小孩?”
洛溪聽到這話,嚇得倒退一步,一時之間不知世事的她不知道該如何迴應。產婆只得有問了一遍。洛溪這纔回神,卻不知該怎麼回答,拉了拉我的手詢問我的意見。
這事兒,讓我怎麼說呢。我是局外人呀,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說,“你們再去想想辦法,儘量大人小孩一起保護。”
洛溪立馬符合,點頭如蒜,命令道,“對對對對,兩個都得保,一定要保住,我告訴你們,如果其中一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我一定讓皇阿瑪殺了你們。”
那產婆一臉爲難,卻不敢多說什麼,立馬往產房裡面跑。
到了這個時候,可能洛溪自己也知道情況很危急了,急得眼淚直掉不停,看着我問,“薰齊兒,你說萬一保不住了該怎麼辦?我該如何向十三哥交代?如何向太后和皇阿瑪交代?”
這個,其實我心裡也一點兒底沒有,我知道古代生孩子很痛苦風險很大,只是沒想到風險可以這麼大,才一會兒功夫一個生命就面臨着淘汰了。我只能拍拍她的手安慰,“沒事的,沒事的,一定可以保得住,一定可以……”說這話,我既是說給她聽,也是在向上天祈禱。
屋裡傳來的叫喊聲慢慢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弱,幾乎就要消失了,我一驚,她該不會已經……正震驚中,產房的門又開了,我們忙迎上去。剛纔那個產婆急匆匆地跑來跪下,帶着哭腔的說,“公主,現在兩人最多隻能保一人了,就請公主作一個決定吧。”
洛溪被這下消息震呆了,愣愣的半天兒沒反應,最後還是在我的叫喚聲中回過神來的,她愣愣地看着正和她說話的我,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薰齊兒,我記得你說過你也懂醫術的,那你快去救救她們好不好?我不想看着她們死,我求求你了,救救她們。”
我驚訝地看着她,有些爲難,“我是懂醫術,可是……”可是我不懂接生呀,我從來沒有幫人接生過,確切地說,我連女人生孩子都沒見過,在這種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下,她居然要我去幫忙?就怕我我越幫越忙嗎?
“我求求你了,你就試試好不好?”她淚眼汪汪地看着我。看得我心軟了,只好無奈地勉強點頭,抱着碰運氣的心態向產房走去,走了幾步突然想到,現在情況危機,要想保住兩個,恐怕只能用破腹產了,可是破腹產會流很多血,我還是多帶些止血藥比較好。
我身上是有攜帶止血藥的,因爲平時管理商號要經常外出,爲了以防萬一,我會隨身攜帶各種各樣的藥粉,像迷+藥、瀉藥、止血藥幾乎是必帶的。只是光是我身上的恐怕不夠,還是多帶些比較穩妥。我連忙轉身向回暖拿藥。回暖平時都跟在我身邊,她連忙把藥瓶從懷裡掏出來給我,我剛要轉身走,她拉住我的手把我拖到一個離衆人較遠的地方,小聲說,“小姐,我聽說皇上已經答應了十三阿哥,等十三福晉生下小阿哥之後就封她爲嫡福晉。”
我點點頭,“我知道呀。”就算知道又能做什麼呢?
回暖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你不是很喜歡十三阿哥嗎?那就不能讓她們母子兩都平安無事。否則十三爺就真的要娶她了,到時候小姐你怎麼辦?小姐,我知道你不忍心做傷天害理的事兒。不過只需要你等那孩子順利生下來之後,動作稍稍遲疑一下,慢一點兒幫那女人止血,說不一定母體就會因此而撐不住。這也不算是你害死了她。畢竟她的命本來就保不住了。十三阿哥要怪也怪不到你頭上。”
“你……”我驚呆了,這丫鬟什麼時候開始動這些腦筋的。
她推着我往回走去,邊走邊在我耳旁低語,“小姐,只要那女人死了,十三阿哥就會全心全意愛你了。”說完就拍拍處於驚訝中的我,催促我快些去產房。
我腳步懸虛地向產房走去,腦海中不斷迴旋着回暖的話語,“小姐,只要那女人死了,十三阿哥就會全心全意愛你了。”
蹲在小牀旁,看着小牀上靜靜躺在的小生命,我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生命的奇蹟。一個時辰前還處於生死的邊緣,現在卻可以均勻地呼吸。看着這個在我眼皮底下誕生的小生命,我有種衝動,想去摸摸他的臉,卻又不敢,就怕生命太脆弱,一碰就消失了。
其實他並不是我接生的,我進來的時候看到牀上到處都是血,我緊張得要命,戰戰兢兢地,連刀子都拿不穩,哪還敢動手,就怕一個不小心,一條生命斷就送在自個兒手裡。情急之下,我只好把刀子交給一個太醫,告訴他大概的方法,讓他動手。還好那太醫行醫多年,膽子夠大,也夠冷靜,這才保住了兩條人命。
看着那個生命血淋淋的從母體中抱出來,看着他哇地哭出聲音,看着他被奶孃包裹進襁褓裡,看着他被放進小牀上……我只是緊繃着神經在旁邊看着,感覺心臟彷彿要從嘴裡掉出來一樣。
“薰齊兒,你看他多小,多可愛呀。”同樣蹲在小牀邊上的洛溪看着那孩子滿臉喜悅地誇讚,因爲孩子在睡覺,所以她說話也不敢大聲,只是小聲地發音。
我點點頭,符合,“是挺小,挺可愛的。”就是有些醜,據說剛出生的孩子都很醜。
正說着,房門被猛的推開,一個人影兒火燒火燎地跑了進來,很是風塵僕僕的樣子,他進來後什麼都不看,直奔瓜爾佳躺臥的牀榻,連房門都忘記關,最後還是丫鬟關上的。到了牀緣邊上卻又像害怕吵到對方一樣,那麼小心翼翼地坐下來,隱含恐懼的眼睛溫柔而愧疚地細細打量着牀上昏迷的人,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嘶啞的聲音細弱蚊叫,可在這個安靜的空間裡還是可以聽見的,“是我害苦了你,我今天不該出去的……”
我再也看不下去,轉開頭不想再看他呵護備至的樣子,彷彿她就是他掌心裡的寶,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弄碎了一樣。
他對我從來沒有這麼憐惜,這麼溫柔過……
從進門到現在,他眼裡只有她,再看不到別人。
耳邊牀來洛溪捂嘴的偷笑聲。
我轉頭看向洛溪,又順着她的眼光看向牀榻。剛好他好像也聽到了笑聲,轉過頭來,瞳孔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突然放大,挺拔的身軀也在剎那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