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通被光速逮捕的同時,李斯持王令順利接受會稽郡一應事物。
頓弱在審訊殷通的時候,李斯同樣沒閒着,覈對歷年賬冊,校對會稽郡各縣官兵。
不過目前對外宣稱殷通是去參拜始皇帝駕攆,雖然會稽郡對於李斯的入駐人心惶惶卻沒有鬧出來什麼大亂子。
幾天下來,李斯以其出色的個人能力已經徹底掌控了會稽郡的大量官吏以及所有郡兵,現在就算是有人想要鬧事情也鬧不起來。
始皇帝的駕攆在李斯的迎接之下順利進駐會稽行宮之所。
趙泗得到始皇帝的委任,將始皇帝在行宮的一應宮人伺弄飲食起居安排妥當以後,終於和頓弱正式接頭。
“殷通呢?”趙泗看着頓弱開口問道。
“獄中看管呢……”頓弱笑了一下道。
“你想出來的法子倒是管用,昨天殷通撞柱尋死,以其心性,若是用常規的審訊方式,倒是不好撬開他的嘴。”頓弱攤了攤手。
“死了?”趙泗愣了一下。
“哪有那麼容易?陳勝吳廣二人日夜看管,在他撞柱之時就發現異動,現在已經救了下來,按照秦律,他犯下來的罪孽不僅要牽連族誅,本人也要受車裂之刑,總不能讓他輕易死了去。”頓弱搖了搖頭。
“其餘供告可行捉捕之事?”趙泗繼續開口詢問捉捕進度,殷通招供出來了一大批人,項梁項羽只是其中之一,趙泗順便問問捉捕進度。
“有殷通供告,罪證已經有了,捉捕之事李相接過了。”頓弱攤了攤手。
頓弱捉殷通走的不是正常流程,是奉命先捉後審,審訊結果出來以後,李斯就想辦法接手了後續的緝捕權力。
趙泗聞聲知道李斯和頓弱因爲黑冰臺極爲敏感的緝捕之權又進行了一番鬥法。
這是極爲正常的事情,當黑冰臺成立以後,這種不按規矩不走流程的機構就註定會站在朝堂百官的對立面。
無所謂忠奸,純屬於機構問題。
頓弱並沒有和李斯針鋒相對,鬥法也只是在悄無聲息之中進行,一切還處於可控的範圍之內,頓弱也純粹就是跟自己抱怨一下,不過很顯然這種事情和趙泗沒什麼關係。
“爲殷通練兵的項梁叔侄可否捉捕歸案?”趙泗開口問道。
“暫無,李相先下手捉捕的是會稽官吏,顰鄉之處恐怕得等到明日或者後日……”頓弱搖了搖頭。
“不過我已經派兵截住官道,消息一兩日傳不到顰鄉。”頓弱道?
“李相正在整頓會稽郡城,郡兵還要鎮壓官吏和吳中各地貴族,一時半會抽不開人手,陛下委任我處理後續事宜,項梁叔侄爲殷通操練私兵,顰鄉一地有八百私兵,此事宜早不宜遲,還請上卿協助。”趙泗點了點頭。
李斯的做法說不上錯,不管站在誰的角度處理事情的順序都是先整頓郡衙,以及各地官兵官吏,然後是本地望族,再然後纔是被困在顰鄉的項梁叔侄。
八百私兵,誰也不認爲會鬧出來什麼亂子。
哪怕是因爲時間的拖延走漏了消息讓項梁叔侄有了充足的準備,等到李斯整頓好會稽郡以後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剿滅。
但那可是項羽!
趙泗比誰都清楚項羽的能力!
八百私兵,倘若真給項羽充足的準備,闖不闖的出會稽暫且不說,肯定能狠狠在大秦身上咬下來一塊肉。
沒有準備,不能集結調動顰鄉的八百私兵,那項羽充其量也就是有一身蠻力的匹夫,三五十甲士就能輕而易舉的擒拿,平心而論,單論個人武勇,趙泗認爲自己最起碼也和項羽能夠打的不分伯仲。
但是要給項羽八百兵力那情況就大爲不同。
項羽強的從來就不是個人武勇,而是敏銳的戰場洞察能力。
這裡是會稽,是楚地,客觀來說,項羽一旦僥倖跳出來包圍圈,再拋棄大部隊分散跑路,恐怕還真就不好再捉拿歸案。
畢竟張良博浪沙刺殺跑路成功的事情就在不遠之前,眼下李斯掌握的只是官吏和郡兵,撐死也就一萬多人,鋪開在諾大的會稽甚至於楚地……
事情進展已經十分順利,趙泗不想鬧出來什麼亂子。
對於能夠名留青史威震千年的西楚霸王,哪怕是籍籍無名的幼年期,趙泗也會拿出來百分重視。
“李相做事黑冰臺不好插手……”頓弱攤了攤手。
“上卿說錯了,這是爲國盡忠!”趙泗笑了一下將頓弱的內涵打了回去。
他可不想參與黑冰臺和三公九卿的鬥法,哪怕是初期不溫不火的鬥法。
黑冰臺本就出於趙泗的提議,但趙泗又是正兒八經的郎官,趙泗哪一邊都不是他也不想站隊,不管是對黑冰臺還是朝堂的文武百官,他都沒什麼濾鏡。
他從來不認爲哪個部門就一定是冰清玉潔的白蓮花。
真要說趙泗是什麼派系,那也只能說他是始皇帝那一派。
被趙泗堵了一下,頓弱也沒多說,只是笑着接受了趙泗的吩咐和佈置,從黑冰臺抽調卷宗檔案和人手,照常輔助趙泗去協助辦案。
黑冰臺所屬一共抽調了五百多人,趙泗又從李斯那裡借來了三千郡兵,從始皇帝隨行精銳護衛那裡抽調了兩千全甲精銳,再加上趙泗自帶的一百甲士,外加趙泗的門客,捉捕項羽的小分隊,正式就位。
“這項梁就算是項燕之子,但頂破天手裡也就八百私兵,況且現在消息也沒有走漏……以有心算無心,主公何故鬧出來恁大動靜?”劉邦臉上帶着疑惑,夏侯嬰也一臉不解。
“我素來行事穩重!”趙泗擺了擺手,他懶得解釋那麼多。
最好的情況就是項梁叔侄沒有得知任何消息,根本來不及調動私兵,直接大軍進入顰鄉,火速逮捕項梁叔侄。
但是趙泗要防止最壞的情況出現,倘若項梁叔侄得知了什麼風聲有所準備,要面對的就是顰鄉八百私兵和項梁叔侄。
最要命的是在殷通看來這支兵馬是給殷通練的,所以這八百私兵,都是直接調的會稽郡的府庫,裝備齊全,人馬鎧甲弓箭具備。
多少人能防住項羽帶着的八百精銳?
必要情況下趙泗甚至能夠做出來將項梁叔侄堵在顰鄉抽調會稽所有郡兵關門打狗的決策。
面對和項羽的第一次見面,趙泗準備的十分充分。
只不過項梁叔侄準備的就顯然沒有那麼充分。
得益於頓弱和李斯的佈置,在火速逮捕殷通以後,李斯第一時間掌控會稽官府,把守各地驛站官道……
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迄今爲止僅僅過去四天,所以項梁叔侄還真就不知道會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甚至不知道殷通已經落網。
“我近來總是感覺心緒不寧,會稽近來是有什麼事情發生麼?”項梁皺着眉頭開口。
“秦王的駕攆即將抵達會稽,郡守殷通被秦王召至駕攆接見,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別的事情。”項羽聞聲搖了搖頭。
“我還是感覺不對,你督促子弟們收糧耕種,我打算派人再去會稽打探一二。”項梁搖了搖頭,總感覺有些不對。
項梁叔侄在顰鄉練的八百私兵都是本地鄉人,拖家帶口的那種。
是正兒八經的好兒郎。
因爲是殷通的私兵,所以不僅裝備待遇好,殷通還利用自己的權利免除了八百私兵背後家庭的一應賦稅。
平日裡除了操練以外,他們就是正常的鄉民,接受項梁叔侄的思想灌輸,同時正常的耕耘田地,開擴田產。
眼下收穫的時節已經臨近,自古重事不外乎耕戰也,在這種農忙的時候,又沒有什麼戰事,外界一片祥和,顰鄉的八百私兵自然要去收割糧食以爲家用。
“叔父多慮了……”項羽擺了擺手。
“殷通還要仰賴我們。”
“不是殷通,我感覺是有別的事情要發生。”項梁搖了搖頭。
隨着秦國的種種變化,殷通對於項家叔侄也不再是聽之任之,甚至屢屢有解散私兵的想法,這幾天,項梁更是感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
“主公!禍……禍事了!”
正在和項羽商談,項梁忽然聽到外面的驚呼,正是項梁收攏的門客,楚地俠士義居的聲音。
項梁趕忙拍案而起,叔侄二人朝着門外大步邁出。
“官兵,好多官兵!主公快走!”
項梁叔侄剛剛踏出屋子,只見一個身影跌在地上,渾身鮮血,說話之間嘴角有血沫子吐出,眼看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官兵?”項梁愣了一下趕緊扶住義居,腦子裡閃過各種思緒。
“定然是殷通反水,叔父,我去召集鄉兵!”項羽怒目圓睜,沉聲開口。
“別去,來不及了!鄉兵已被屠戮殆盡,府庫鎧甲被盡數佔據,沿途鄉里沒有任何動靜,他們是先遏了各地裡亭纔來的……到了顰鄉纔有人傳信,眼下是農忙,根本不可能召集的到士卒……”義居擺了擺手!
“主公快走,不要走官道!!!不要過驛站!!!”
義居發出陣陣催促!
還欲再出聲,一根羽箭卻直勾勾的貫穿了他的咽喉。
不是一根,而是一片!
漫天的箭雨從院子外的天空鋪天蓋地的落下。
項梁躲閃不及肩膀中箭,項羽拽着叔父項梁的衣服將項梁拽到屋子之內。
“官兵殺來了!”
項羽沒有多說,從架子上取出一把佩劍丟給自己的叔父項梁,自己則拿起來一根大戟,目光定定的看着大門,鎧甲就在旁邊,但是項羽沒有穿甲,敵人已經殺來了,現在穿甲很顯然來不及。
項梁也不說話,接過佩劍削掉箭桿。
叔侄二人站在屋檐之下,手持兵刃,等待着大軍到來。
轟!
伴隨着一聲轟響,院子的大門應聲崩飛!
項羽手持大戟,定定的看着來人!
爲首者,一身披金甲,手持大戟,身材魁梧雄壯騎着高頭大馬的將軍。
趙泗推開面甲,看着屋檐之下嚴陣以待的二人。
一人約莫一米八左右,面色剛毅沉重,看起來年齡較長,應該是項梁。
一人約莫一米九出頭,和趙泗身材相仿,看起來略微稚嫩,但雄壯之氣撲面而來,面對大軍儼然無懼,很顯然就是項羽。
儘管身無寸甲,但戰意已經撲面而來!
“這就是霸王啊……”
趙泗看着聽了無數次的名字定定的站在自己面前,發出了微微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