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一章 事實勝於雄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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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姬,皮手套帶來了吧?”

“先生,因爲是臨時縫製,稍有些粗糙……”

“無所謂,有些遮擋就好了。”李恪接過手套,又問,“將軍,您秘藏的仙釀?”

“取了四壇過來,若是不夠,我令人再去取。”

“夠了夠了,四壇足夠了。蛤蜊,水中常見的魚鮮?”

“鯉子,草鯇,花鰱,寒鮒、沙錐、花鯿、薄餐、塘蝨,臣向水中漁夫購了一圈,沅水常見的魚種大致在此。”

“風舞,叫你取來的大鹽……”

“五斤大鹽,官舍存料皆在此處。”

李恪將這些零零碎碎一一安排好,擡起頭,終於看向夏無且:“夏工,屍首呢?”

夏無且黑着臉把手一招,只見兩個軍醫推着板車,將兩具病死的軍卒屍首運了過來,霎時間濃重的臭氣佈滿空間,薰得人頭暈眼花。

李恪施施然從懷中取出幾個麻布口罩,打開夾層塞滿銀丹草,慎行一個,辛凌一個,他自己一個,清香透氣,污穢盡消。

屠睢眼巴巴看着李恪:“恪君,這罩臉之物?”

“此物名爲口罩,因爲時間較緊,一共也只制了三個。”

屠睢乾笑了兩聲:“無妨,無妨,戰場老卒又怎會懼怕屍臭。恪君,你將我等聚到此處,又一直語焉不詳。我看你備了這般多散碎,又將病卒屍首送來……莫非皆與病源有關?”

“自然有關。”李恪滿臉慎重,輕聲說道,“其後之事有傷天合,若叫士卒知道,或會傷及軍心士氣。正因如此,我才一直瞞着諸位,還叫牯君選了這片遠離軍營人煙的荒僻地方。”

夏無且的眉頭幾乎皺成連片溝壑:“裝神弄鬼,小子,你究竟意欲何爲!”

“解剖!”

……

半個時辰之後,谷地燃起兩團大火,衆人退避到上風口,遠遠看着嗜酒如命的滄海君鐵青着臉,用難得的仙釀清洗手上污血,一罈,兩壇,待衝到第三壇時,滄海君終於忍受不住,抱着樹幹大聲嘔吐起來。

連滄海君都是如此,其他人的臉色可想而知,李恪的臉色雖然也不算好,但他一沒有動手,二有心理準備,總歸比其他人要好上許多。

屠睢強忍着噁心,小聲問道:“恪君,這皮囊之下,人人皆是如此模樣?”

“將軍放心,常人體健,自有維繫之道,與此二人決然不同。”

“那營中病卒?” Www⊕ T Tκan⊕ ¢ O

“此二人一死於今晨,一死於昨夜,其內腑狀況當與重病軍卒相似,其餘初見症狀者,性質雖同,但會好上許多。”

夏無且一雙老眼通紅,他死死盯着李恪,粗氣一聲接着一聲:“人體之中……何以有蟲!”

李恪嘆了口氣:“方纔可見,蟊蟲密集之所一爲腸胃,一爲脾肺,夏工想不到麼?”

“莫非病從口入?”夏無且的聲音透着濃濃的難以置信,“軍中飲食皆有規矩,何人會食蟲!”

“他們自然不會食蟲,軍中疫病,水土不服,皆是因食生而起。”

“食生?”

李恪點了點頭,讓蛤蜊將那些淡水魚取過來,一一剔骨,剖開魚肉,陽光下一塊塊生鮮透着健康的淡粉色光澤,看上去晶瑩剔透,香甜可口。

“諸位,你等可知何爲瘴氣?”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李恪究竟何意。

李恪冷冷說道:“蛤蜊出身雲夢大澤,他與我說,楚地之南瘴氣叢生,且不止漫散於天地,還存於鳥獸魚蟲之中。”

慎行喃喃道:“腐草爲螢,糞土成蛆,莫非……”

“這世上從沒有草木化爲蟲豸之事,而所謂的瘴氣,本就是蟲豸一類,只不過它們深藏於活物血肉,肉眼不得見罷了。”

“藏於血肉?”

李恪讓蛤蜊取了一桶山水過來,抱着鹽缸將鹽大把大把灑進水力,一連灑了半壇,纔將那些剖好的魚肉丟進水中,屏息凝神。

片刻之後,只見絲絲縷縷的白線自魚肉當中析出,漂浮在水面,將整桶水污染得骯髒不堪,視之慾嘔。

更多的觀衆經受不住感官刺激,捂着嘴飛奔出去,留在原地的只剩下屠睢、慎行、辛凌、夏無且和蛤蜊。

李恪冷冷一笑:“這便是所謂的瘴氣,這些是成蟲,還有更多的蟲卵藏於血肉當中,肉眼不可輕見,卻會隨着食生習慣進入人體,孵化築巢。”

夏無且問:“如你所言,爲何本地生民無事,莫非他們不食生麼?”

李恪淡淡搖頭:“食生之事古已有之,天下皆同。但本地生民自幼好飲雄黃酒,雄黃有殺蟲之效,伏於血脈,不僅使人皮膚蠟黃,體味沖鼻,也爲他們擋了災禍,不成蟲巢。”

“軍中將士亦飲雄黃酒……”

“他們又能飲多少呢?少許酒味驅散蟲蟻或可,想要殺卻入口之物,將軍覺得可能麼?”

事實勝於雄辯,雖說李恪話裡的知識他們此先從未聽聞,但眼見爲實,卻又由不得他們不信。

夏無且嘆了口氣:“小子,你說此病如何醫治?”

“醫病是醫者的事,我對此一竅不通,如何建議?”李恪聳了聳肩,“不過我雖不知如何醫人,卻知曉如何防治。”

屠睢急切問:“恪君有何妙策?”

“其一,自今日起,營中不可飲生水,食生肉。其二,污穢之物每日清理,掘土深埋,不使堆積。其三,軍中築營,需在外開溝,遍灑雄黃。其四,營中將士常飲雄黃酒,每日一盞,數月之後或有奇效。”

“本將記下了!”

李恪對着屠睢笑了笑:“軍營當中應多備醃肉、醃魚,既可久存,又方便飲食。此外,此事還是莫叫軍中將士知曉太多,略微提及即可,免得他們將嶺南視作洪水猛獸,治病不成,反倒敗了軍心。”

屠睢聽得大點其頭。

夏無且在一旁皺着眉,滿臉苦意:“然而體內之蟲如何捉除,此事仍需從長計議……時間一長,已得病的將士怕是難治,老夫有愧啊!”

暴躁的老頭突然擺出悲天憫人的樣子,看得李恪不由發愣。

誰知一旁的蛤蜊突然說:“夏師,我知嶺南有一種毒葉,名爲泡竹,雲夢之地也可尋到。此物有劇毒,大量食用人畜立斃,若是少量食用,亦會腹瀉不止……”

夏無且眼睛一亮:“瀉?”

“雖是毒物,然若是研出劑量,所用得法……”

“好!”夏無且根本不等蛤蜊說完,振奮地一聲高喊,“雖是自學成才,卻也不是一無是處。將軍,我要此子隨我解疫,望將軍允准!”

屠睢爲難地看着李恪。

只見李恪滿臉堆笑:“夏工,不知我等對博之事如何?”

“不就是爲使監祿開方麼!今夜便叫他來尋我,我自會爲他診脈!”

“既如此……”李恪輕輕擺了擺手,“蛤蜊,夏工乃天下名醫,與他一道,且記恭謹。”

“哼!”

一聲冷哼,夏無且當即就帶着蛤蜊走了,大概是去尋找那所謂的泡竹毒葉。

暴躁之人其性必急,這一點,沒有出乎在場任何人的預料。

解決了史祿的藥方問題,連帶着還意外解決了水土不服的問題,李恪只感到一身輕鬆。

慎行黑着臉靠了上來:“恪,你叫爲師過來,怕不是單單爲了無且之事吧?”

李恪哈哈一笑:“老師,您總要我學着食生,從今往後,我等還在宴席上食生麼?”

慎行的臉色一陣青白,捂着嘴忍了半天,終於疾步跑向一邊。

“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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