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自滿過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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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客無言,家主無聲,凡有賓者對着棺槨抱拳三揖,孝子便叩首還禮。

小穗兒雖說是裡中的包打聽,但他家的交遊其實並不廣。

若說李恪家還有三五家相熟,小穗兒這兒卻只有李恪。便是旦那一家,也是看着李恪的關係,平日纔會對他稍微親近些。

正因如此,連夜趕來祭拜的人並不多,除了嚴氏,就只有攜妻帶子的裡吏妨和一早便在這兒的監門厲。

晚些時候裡典服也來了,還帶了他正着重拉攏的裡中八位鐮刀教習,院中這才變得熱鬧起來。

賓客多了就得有人照拂,正巧李恪和旦也做不了孝子,就自覺自願在院外做陪客。

“恪君,今日滿院賓客,想林氏孤苦一生,死時也算風光,你替我轉告小穗兒一聲,叫他節哀。”

裡典服揹着手站在一株枯死的桑樹邊,輕聲和李恪敘着話。

李恪點了點頭:“小穗兒定會感念裡典用心的。”

“我爲裡中主官,此事應當。”裡典服擺了擺手,突然放低聲量,“我聽聞,小穗兒已能通讀《尚書》?”

李恪皺了皺眉,有些不明白裡典服的用意,但還是老實作答:“秉裡典,小穗兒的學問是我教的,《尚書》可通背,《論語》、《詩經》還略有不熟。”

“他才八歲吧?”

“正是。”李恪被他繞得心煩,單刀直入問道,“裡典,我們能否開門見山說話?”

裡典服訕笑了一聲,說:“我有位軍中故交,如今在句注塞當值。此人家世清白,任俠富庶,唯獨不通詩文。想着膝下尚有幼女,便想爲他女兒尋個讀過詩書的贅婿,還求到了我這裡……恪君,你說讀過書的人中有幾人願意入贅的?恰好小穗兒現如今孤苦無依,饔飧不濟,年歲又與我那位猶女相仿,我便想……”

李恪聽得寒毛直立,根本不敢讓他把話說出來,當即出聲打斷:“裡典,關於小穗兒,我也正好有事求您!”

“哦?莫非恪君對他也有安置?”

“正是!”李恪一下子提高音量,即便夜來有風,聲音也傳遍了全院,“裡典,小穗兒與我一同習文打鬧,幾乎可以說是在我家長大的,媼一直便喜歡他。林姨早年身體便不好,前兩日更顯病重,便欲將小穗兒過繼到我家,媼已經應下了。恪想求裡典幫忙,三日一過便爲小穗兒過籍,以全他與媼的母子情分!”

裡典服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你要將小穗兒過籍到你家?”

“這是林姨的遺願,裡典,人死爲大啊!”

“可今歲自佔已過,轉天便是納租之日,現在過籍,上官若是將此事判爲匿租,我可是要受牽累的!”

“我如何會讓裡典難做。”李恪故作爽快,“既然自佔已過,林姨的籍自然可以晚些削,該繳的租,我們一分也不會少給。”

“恪君真是一如既往得思慮周全。”裡典服死死盯着李恪,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問道,“你可知,那位故交與我關係莫逆?”

“真的嗎?”李恪故作吃驚,同樣小聲迴應,“那該如何是好?媼是必然不會答應家中子弟入贅的。要不這樣,既然兩個孩子年歲相仿,直接定親如何?如此也不枉了裡典的一場媒妁不是?”

裡典服噌噌兩步走近,眯着眼,摒着息,戰場歷練的廝殺氣息勃然而出。

“這!便是你爲我……所獻之策?”

他的氣勢如此之重,眼神就像利劍般戳在李恪心口,好似只要稍稍用力,就會透胸而出。

李恪的臉色變得慘白,冷汗瞬間佈滿後背,但臉上卻不敢露出半點怯意。

就在這時,嚴氏來了。

她破開人羣,款款行來,就如同看不見裡典服的憤怒,一拖一踏,不經意間就替代了李恪的位置。

她昂首與裡典服對視,面如清泉,波瀾不驚,一開口,那話卻是對李恪說的。

“恪,搶收之事,可是叫你小覷了天下英才?”

“恪不敢!”李恪抓住機會趕緊低頭,總算能松下那口氣。

“不敢?”嚴氏回過身來,徹底把裡典服晾在一邊,“我看你倒是敢得很!初出茅廬恃寵而驕,若不是自以爲身負才綸,何以如此對裡典說話?”

“媼,裡典方纔是向我問策……”

“搶收事畢,裡典還有何事問你?莫非你真當自己是千里良駒?”

“媼,是關於阿弟的事……”

“小穗兒……”嚴氏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只是臉上的怒氣卻更盛,“若是小穗兒之事,你因何不請裡典詢問爲娘,難道在你眼中,爲娘已經做不得你們的主了嗎?”

李恪噗通伏倒在地上,飛快寫下一個“贅”字,嘴上卻絲毫不停,用最悔過的語調大喊:“媼!此事是恪欠缺思量,以後必不敢再犯!”

藉着靈堂透出來的燭火,嚴氏終於明白方纔發生什麼了!

她閉上眼,迅速調整出一個歉意的笑,藉着轉身之機擡腳抹掉地上的字,一舉一動看不出半點刻意。

“裡典,我亡夫曾爲家中立言,凡後人忤逆、辱老、贅門等辱及先祖者,謁殺不待。不成想我平日待恪太過寬宥,他竟險些作出忤逆之事!”

“夫……”

“養子不教乃獨婦之過,若您要怪,便怪在我頭上。此子……此子以後我定嚴加管教,再不叫他作出此等悖倫忘義之行爲。”

“夫人……嚴氏言重了。”裡典服尷尬一笑,早已經氣勢全無,如今他只想草草收場,待到秋後再行算賬。

可嚴氏偏偏不能讓他如願收場。

剛纔李恪聲量忽高忽低,整個院子大多聽得雲裡霧裡,嚴氏是唯一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人。

事情唯一的轉機便在這裡,在裡典服自始至終沒有把話亮出來,而她的任務就是徹底堵住裡典服的話頭,讓他以後再也沒法說出來。

她一本正經地明知故問:“裡典,雖說戶籍未移,但我手中有林氏摁過手印的過繼文書。算起來,小穗兒已是我子了。恪又說您方纔與他商議我幼子之事……卻不知道究竟是何事,非要避着我這個做媼的,與恪這個尚未傅籍的大兄相商?”

字字如刀!

裡典服憋屈地幾欲抓狂,臉上轉瞬間青白變色。

他看出來了,不管嚴氏是怎麼知道他與李恪密談的內容,猜也好傳也好,哪怕是耳竅聰靈也罷,如今她必然是知道了前因後果,現下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這對母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小穗兒交出來,但又不想得罪於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逞這一時之氣?

要知道被田典餘壓制了這麼多年,他之所以能屹立不倒,憑的便是一個“忍”字!

忍人所不能忍,成人所不能成!

裡典服心思電轉,再看嚴氏,已經是和顏悅色,如春風沐雨一般。

“嚴氏,你方纔真的錯怪恪君了。之前相談,我只是覺得靈堂簡陋,想派些人來修繕一番,卻被恪君推脫,這纔不悅。想來如此小事,恪君覺得不必與你商議,如此才自作主張的吧?”

“真是如此?”嚴氏故作疑惑道,“裡典,恪近日因搶收之事自滿過甚,年紀輕輕已有些目中無人之態,我這做媼的實在……要知道亡夫曾立言……”

“我知我知,凡後人忤逆、辱老、贅門等辱及先祖者,謁殺不待嘛。”裡典服慌忙打斷嚴氏的話,“我早日卻不知你家門風如此,以後你二子我幫你看顧,凡忤逆、辱老、贅門,我直接將他們收監,等你來謁殺,可否?”

“如此……獨婦多謝里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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