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紗車,機牀車間,工人培訓,緊接着是毛瑟1898步槍,mp38衝鋒槍,魯格p08手槍,再然後是37毫米反坦克炮,名聲顯赫的2號,3號,4號坦克,然後是bf109單翼飛機,那之後,圖板開始發散,是各種奇怪的戰車、飛機的設計,還有齊柏林飛艇……
一長溜的德械武器圖讓李恪明白了墨翟所描繪的時代與地理,他未來的不知名嫡妻在一旁努力分析着它們的功能與結構,若是說到點上,李恪偶爾也會更深入地補充一些。
當然,這樣的機會很少,而李恪已經看到了最後一幅圖。
一面旗幟,沒有明顯的色彩,李恪卻能自行補上色彩,紅邊,藍底,抽象卻尖銳的太陽圖形,白色的邊帶上書寫着這支軍隊光榮的番號。
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
墨翟的一生在李恪眼前再無秘密,清末年公費留德的少年,在苦學期間王朝崩塌,流落異鄉,在紗廠和零部件工廠打工謀生,參加專業的技術培訓,進入軍工廠,從槍械一直生產到坦克,再到飛機,轉行設計師,陸地、空中皆有涉獵,很有可能墨翟所擅長的是某些基礎傳動,或是空陸通用的一些細枝末節。
墨翟在德國越混越好,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回國參戰!
李恪長嘆了一口氣。
他無從去猜墨翟究竟是何時何因來到戰國,成爲子墨子,但李恪總算明白了墨翟那些充滿理想主義的思想由來。
還有那些帶有明顯缺陷的機關設計……自學成材的墨翟就是再天才,也不可能和數十年後,受過完整工業教育的李恪相比,他們之間不僅有專業與業餘的差異,還有技術的代差。
“最後一幅圖應該是幅鉅子圖,我始終不解子墨子爲何對鉅子偏愛,你們墨家的掌教是鉅子,畫帶終末是鉅子,就連你們的鉅子令……”
少女突然瞪大了眼睛,鼓着腮幫閉着嘴,就像一條溺水的漂亮小魚。
李恪把腰上的鉅子令解下來,掛在手指上,在少女面前晃盪。
“想明白了?”
“鉅……鉅子令!”
“秘窟我已經逛完了,謝過玉淑一路解答,實令我獲益匪淺。今日是第四日,五日之後,再行相會,告辭。”
說完這些,李恪從少女身邊走過,行向出口。
少女突然在身後喊:“誒!我叫公輸瑾,你以後可以喚我瑾兒!”
“瑾兒……”李恪笑着擺了擺手,“嬴姓,李氏,我單名恪,現年十八,並非是四五十的老先生。瑾兒姑娘,五日後再見。”
……
這是段奇特的邂逅,李恪對誰也沒有說起,離開秘窟,他只是把那些零散的摘記丟給由養他們整理,然後一門心思投入到昏禮的籌備當中。
慎行說不會再讓呂雉多受委屈,李恪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自從來了北岸基地,他就再沒見過呂雉和虞姬的面。
她們從李恪房裡搬了出來,與嚴氏同住,三個女人整日神神秘秘,都不願和李恪多打交道,李恪以己度人,覺得她們大概是生氣了。
尤其是呂雉……
在忙碌的籌備中,日子過得飛快。
十月三十,北岸驟緊,這場對兩家而言干係巨大的昏禮正式啓動,在北岸的屋舍之間緊鑼有序地執行起來。
昏禮之說,取自其時。秦人行周禮,遵從日月交替,陰陽相融,故婚事皆在日落舉行,這纔有了昏禮一說。
不過真正在日落舉行的唯有六禮中的親迎,爲了契合這個時間,李恪的昏禮團隊需要在兩日半的時間內跑完之前的五禮,李恪則被關在屋裡,諸事不理,只需要齋戒,沐浴,以備大婚。
第一禮,納采。
拂曉之時,憨夫,儒,何玦三人自李恪院中駕車而出,接了用作媒妁的女子分赴三地,憨夫會公輸,儒奔呂公,何玦尋子期。
他們每人車中皆置着一隻純白的大雁,冬日北無雁,這些大雁是墨家之人晝夜不憩,從南方遠送來的,還有專人負責照料,定要讓大雁精神抖擻,神完氣足。
門外喚門,門裡應是,三人與媒妁跨步各方入宅,才一進門,媒妁就喊:“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吾有君子,才具不愁,敢問貴人,淑女可有?”
呂公微微一笑:“家中有女,喚作娥姁,賢淑惠貞,待字閨中。吉士有問,老兒無瞞,但見雁禮,莫敢不從。”
媒妁大喜,尖着嗓子高喊:“納采嘍!”
三聲納采此起彼伏,三位吉士手捧白雁,鄭重交在各自對家手上。
雁付他人,謂之:“禮!成!”
納采之後便是問名。
在南臨池畔的一處小院裡,何玦將幾塊包綢的金鎰塞在媒妁手裡,媒妁眼睛登時一亮,身子一軟就貼在虞子期的身上。
“哎呦!不知貴人之妹何名?生辰八字又在何處?”
虞子期何時見過這等陣仗,張着嘴,紅着臉,結結巴巴。
“小妹閨名妙……妙戈……”
“那生辰呢?”
何玦不耐地皺了皺眉,又是一封金塞在媒妁手上。
“八字合過了,天造之合!”
“誒!李宅君恪,虞宅妙戈,佳偶天成,天作之合!禮成!”
忙完這兩禮,時近中午,根本沒來得及吃饔的三人拖着飢腸轆轆的疲憊身子回了李恪的宅子。
李恪正在房中焚香靜心,所以屋裡是別想去了,由養在院子裡給他們備了文王鬼甲,他們各自搖甲,落席見卦。
結果自然是吉的,無論卦象爲何,聯合今日,必須是吉!因爲這一步,就叫納吉。
五禮恍神達成三禮,三人這纔算完成了任務,各自回家,休整備戰。
第二日,十一月初一,仍是拂曉,三人勿勿食饔,又一次相會在李恪宅前,後勤大隊長由養爲他們各自備了彩禮,以璋一枚,玄帛三匹,纁帛兩匹,皆以彩絛捆紮,車載出門。
憨夫駕着車來到距離最遠,與另兩家幾無瓜葛的公輸一脈,站在門前高聲喊道:“雁門李恪奉彩禮至此,有璋一,玄帛三,纁帛二,望親家納徵!”
公輸家的當代家主,女權當道的公輸嵐大門洞開,快步出來,對着憨夫迴應:“禮美甚,且去房中休憩!”
憨夫搖了搖頭,與公輸嵐小聲嘀咕:“昨日佔卜,見龍直上,家中已抵定了明日佳期,不知貴人意下如何?”
公輸嵐故作驚奇:“竟這般快?明日當真佳期?”
“不敢有瞞,千真萬確。敢問貴人意下?”
公輸嵐正色道:“故所願也,不敢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