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七章 秦不可亡

“老師,這是您要我繪的磁場對斥圖和天羅矢的斥力應用原理圖……”

七月二十,建日,吉。

天色尚早,趙於役手捧着幾副木牘敲開相府私宅的大門,恭敬地把自己的作業交在李恪手裡。

每堂課後,李恪都會給趙於役額外拓開教學內容,增加部分理論與應用方面的知識點,並留下作業。

這算不上厚此薄彼,因爲耳和節才五歲,對於物化現象,知其然已經勝過九成秦人,再要他們知其所以然,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但趙於役不同。

於役年屆十一,這個年紀放在墨家算普遍,而放在精英墨者當中則稍顯遲晚。

只是這一兩年的遲晚於他而言影響並不大。五歲開蒙,六歲通背倉頡三篇,七歲掌《詩》、《書》,九歲對《韓非》倒背如流。

在成爲趙耳的伴讀之前,他已經記下了艱澀難通的《商君書》,而且琴棋書畫俱有涉獵。

這等天賦在大秦宗室當中鳳毛麟角,就算是扶蘇,在同年紀時的知識量也遠不如他。

有如此出衆的記憶力和智力,他學任何東西都事半功倍,就像李恪眼前這兩份作業,文筆清晰,思路明確,各種標註有的放矢,圖文效果便是放在少年營狼山班中,也足以列到中游。

狼山班的前身是蒼居班,屬於精選天下優秀少年的高級班,班中學子大多在名地少年營已有過半年到兩年的求學經驗。

趙於役學墨不過月餘而已,李恪會把他放在狼山班中橫相比較,本身就已經是一種認可。

李恪翻看着木牘:“於役,天羅矢的百一範你玩過麼?”

“曜師叔爲學生取了一件過來,據聞是狼山將作的手工。”

“是精範啊……怪不得。”李恪看着牘上惟妙惟肖的天羅矢構造,“開蒙還有九課,上完後你便往狼山,去少年營求學,此事我會與你翁說。”

趙於役的小臉上閃過喜色,又強壓着恭敬一揖:“此事翁早知曉,老師不需多言的。”

“你翁早知?”

“學生拜師那日,王上便說老師會將我送去少年營,連僞籍都爲學生造好了。”

“造僞籍作甚……”李恪癟癟嘴,“狼山營又不是適齡者求學,每個學生都是墨者推薦,我的學生是誰,墨家還能不知道麼?”

“呃……”

“把僞籍退回去,我的弟子不必遮掩,更何況在墨家,宗室的身份無甚特殊,不會有人另眼看你。”

查完作業,李恪在街口匯合李泊,共往王宮。

今天是吉日,李泊將以家長身份向公子高納采,正式開始李左車與陰曼的婚聘流程。

這是一場典型的政治聯姻,且其中應該沒有太多的惡意。

李泊一家是李恪唯一在世的族親,其有三子,晾,左車,仲車,其中晾爲嫡出,左車、仲車兄弟庶出,如今都在大雍爲官。

李左車是三兄弟中與李恪關係最近,才華也最盛的那個,現爲雲中郡守,深受重用。

仲車中人之姿,也無甚主見,眼下在左車帳下,任一牧縣縣長,算不溫不火。

晾對李恪一直抱有敵意,認爲是李恪搶了他趙郡李氏嫡孫的名望,甚至覺得有此名望傍身,李恪如今的一切際遇都該是他的。

李泊對自己的嫡子很失望,但再失望也是嫡子,所以把他留在手邊,任諫議大夫職,耳提面命。

據李恪所知,這三兄弟都沒有嫡妻。

若宗室的目的是挖牆角,離間李恪與李泊一家的關係,聯姻的最佳人選是李晾。

李晾還是些有才華的,身爲諫議大夫,多有叫人眼前一亮的表現。更何況他近些日與御史府走得頗近,尋個由頭提拔一下,再配以貴女,許以前程,足以讓他感受到宗室濃濃的知遇之恩。

但宗室的諸公並沒有這麼做,依舊選了庶出,年歲也有些偏長的李左車。

李恪不確定這番操作的背後究竟有沒有藏了離間的心思,但想要讓李左車背棄李恪,轉投入宗室陣營,區區一個漂亮的長公主似乎有些輕看了左車。

得辛凌引媒之後,李恪與李泊一番商議,就決定應下此事。

他們一面書信左車趕回塞上成親,一面籌備聘禮,開啓昏禮流程。

二人結伴進得王宮,在偏殿見到扶蘇。

宗室女子婚嫁一般有兩種形式。

其中賜婚依禮被視作天恩,既然是天恩,當然不可以有吉與不吉,合與不合的說法,會省略六禮中問名、納吉、納徵、問期四個步驟,納采之後便是親迎。

另一種則是尋常的婚嫁,六禮俱全。

陰曼是扶蘇最疼愛的小妹,打小几乎就是在扶蘇肩膀上長起來的,所以扶蘇希望給她一個完整的昏禮,故沒有選擇賜婚的形式。

也正因爲不是賜婚,扶蘇的身份就不再適合成爲家長,與李泊談婚論嫁,交誼禮節。

這場婚事,男方家長是郎中令李泊,女方家長是宗正公子高。

雙方各選吉士、媒妁,李恪此來是爲觀禮嘉賓,與他一同的還有扶蘇、嚴駿和李信,司儀則請了辛凌的老翁辛騰代勞,真正達到了雍國禮賓的最高規格。

趁着一羣人忙活禮數,李恪踱步到扶蘇身邊,看他面色變換,忽喜忽憂,忍不住問:“王上,可是不捨長公主出嫁?”

扶蘇苦笑着搖頭:“小妹身世與孤頗似,也是一出生,其媼就因難產離世。或是因爲同病相憐吧,小妹一貫親孤,此番能爲她尋得良配,孤心裡只有欣慰。”

“那怎麼黑着張臉?”

“有麼?”扶蘇愣了一下,岔開話題,“恪,開蒙已過半數,你覺得耳天賦如何?”

“想聽真話?”

“假話有的是人與孤說。”

“也是。”李恪嘟囔了一聲,“耳學墨的天賦一般,且性子活潑,好玩卻不好動腦,要我來說,他開蒙太早了。”

扶蘇一腦袋黑線:“孤要聽真話,你也不必真說實話吧……”

“我覺得無所謂啊。耳是王子,又是嫡長子,以後是繼承尊位的,又不會真去做什麼機關師。”李恪聳聳肩,“反倒是節,尚在稚齡已經有了些師姊的樣子,言辭不多,靜思好學,我只擔心王上以後不好尋女婿,委屈了她。”

“你子肅,如何?”

李恪擺擺手:“都是小娃兒呢,以後看他們自己的心意。”

“那便等大些再作思量。”扶蘇點點頭,“恪,我有一事要與你說……”

二人正說着話,嚴駿和李信聯袂而來,四個腦袋抵近一湊,李信當即說:“武安君料事如神,一語中的。”

李恪一頭霧水看了言扶蘇,發現他臉上越發陰鬱,連說了一半的話,似乎都沒有心情繼續下去。

“怎麼了?”

嚴駿用明知故問的眼神掃了李恪一眼:“武安君當真不知?”

“知什麼?”

李恪皺着眉,努力回憶這幾日陳平整理出來的機要奏本,大多是相府九令發佈以後各郡各鎮的執行情況,並沒有特別需要關注的東西。

李信笑着拍了拍李恪的胳膊,說:“一如武安君所料,關東,反了。”

“反了?何以我不曾看到奏報?”

扶蘇嘆了一聲解釋說:“並無奏報,消息是中陵君留在咸陽的友人傳來的,雍國上下所知者,眼下應當只有我們四人。”

“反了麼……”李恪沉思片刻,試探問,“大澤鄉,陳勝?”

“我便說事發於泗水,臨近壽春、胡陵二縣,武安君必不會一無所知。”嚴駿大笑三聲,“武安君又可知,咸陽如今早已亂作一團。僞二世帝避居深宮,不理朝政,佞臣趙高一手遮天,排擠賢能。可憐去疾與斯二人,名爲相國,卻因爲趙高作梗,已然是無力迴天。”

“他們自己選了路,有甚回報,也都是他們應得的。”李恪冷笑了一聲,擡眼見納采已畢,李泊和公子高正在敘閒,就對扶蘇拱手說,“王上,亂局既起,我要回去加緊部署,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扶蘇無力地看着李恪,“恪……秦不可亡,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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