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范增此言是真心還是假意,班老頭聽後接着方纔的話題繼續爲衆人解釋道:“墨攻是祖師爺創立,專門用於對抗兵家攻略的絕學!這副棋局也是因此才應運而生。尋常的圍城兵棋講究殺戮,信奉的是攻而克之。”
雖然嘴上很大氣,但是范增心裡到底還是不服氣聽到這裡打斷班老頭的講述插嘴道:“風林火山,《孫子十三篇》中攻而克之是其核心!”
班老頭聞言也不以爲意,接過話頭繼續說道:“所以圍棋是殺子,當一方將另一方的棋子圍住,被圍住的棋子就被視作死亡,會被清出棋局。”
“那墨攻棋局又有何不同?”范增很機智的捧眼道。
“墨家主張非攻兼愛,祖師爺認爲要想獲得勝利並非一定要通過殺戮的手段。正所謂攻城爲下,攻心爲上!”
聽了班老頭的解釋,范增站出來爲兵家正名道:“兵家也並非一味強調兵陣殺戮,孫子兵法第三篇《謀攻》裡就曾提到:是故百戰百勝者,非善之善也。不戰而屈人之兵,纔是最好境界!何以見得墨家就比兵家更高明呢!”
在一旁聽着范增口是心非的辯解,項梁再次輕咳兩聲,小聲提醒道:“範師傅,班大師只不過在說墨攻棋局與圍棋的差別,你又何必上綱上線呢!”
得項梁提醒的范增道也磊落,轉身對班老頭拱手致歉道:“抱歉,請繼續!”
“與圍棋明顯不同的是,墨攻棋局中不會有任何棋子被殺死。當一方的棋子被另一方的棋子前後圍堵是,被圍住的棋子就會轉化成對方的陣營。當然如果這些棋子被己方圍堵時,還可以再次轉化回己方陣營。最後六十四格棋盤佈滿時,雙方誰的棋子數量多,誰就獲勝。”
在班老頭爲衆人講解墨攻棋局與圍棋的不同之處的時候,已經下場的項少羽也逐漸摸索出了墨攻棋局的規則。
“墨攻棋局中棋子雖然不多,但是敵我雙方的轉化,卻是千變萬化,步步驚心!若進入王道之室的是少羽,那他之前在圍棋中隨我學到的本領反而會成爲掣肘。”范增憂心忡忡的說道。
班老頭見狀神色凝重的補充道:“在墨攻棋局中,一旦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加起來超過半數,就會出現新的困局!”
“困局,什麼意思?”
“當棋盤上的棋子超過半數的時候,弈棋者所在的平臺兩側回伸出矛陣。那些矛陣和方纔從中央大廳地底升起的長矛一樣鋒利無比。兩側的矛陣會隨着時間的流逝逐漸向中間靠攏。若是弈棋者不能再矛陣交叉前下完棋局並取得勝利,他就會被兩側的矛陣插死!面對步步緊逼的矛陣,對弈者是否能冷靜下來走好每一步棋是他能不能活下來的關鍵!”
聽了班老頭的解釋,一旁的項梁舉手問道:“班大師,如果眼見矛陣插過來,那弈棋者只要放下棋子退下平臺不就好了!怎麼會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班老頭聞言蹲下身子,用雙手抓住項梁的腳腕,嘴裡說道:“當弈棋者者走到墨攻棋局平臺上的時候,平臺下方回伸出一雙鐵爪像我這樣牢牢抓住弈棋者的腳腕使其不能動彈。而且墨攻棋局只有在鐵爪抓住來人的腳腕後纔會觸發裡面的機關打開棋局,如果來人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靠近墨攻棋局,那麼機關也不會啓動,不過這樣一來,來人就只能被困在王道之室中!想要離開王道之室,就必須上去接受考驗!”
幾人這裡說的輕鬆,作爲弈棋者的項少羽卻是快要瘋掉了。隨着兩邊的矛陣越來越近,項少羽弈棋的右手已經開始忍不住的顫抖。不過越是這種危機時刻,人就越緊張。儘管項少羽已經在心中不斷的告誡自己要冷靜要冷靜,但是棋局的變化卻並不聽從他的指揮。
之前積累的優勢在項少羽幾個昏招過後蕩然無存,不僅如此,如今的棋盤上,項少羽的棋子甚至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最嚴重的是兩邊隨着時間一點點前進的的矛陣根本不給弈棋者太多的時間來思考,擺在項少羽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種是下快棋博那一線生機,另一種就是慢性死亡,等待被兩邊的矛陣給紮成篩子。
就在項少羽不斷落子的時候,遠在墨盒密室中的范增也開始在腦海中模擬墨攻棋局。
“忽然想到一種局勢,不知在墨攻棋局中是如何應對?”靈光一閃的范增出言問道。
作爲墨家機關術的集大成者,項梁一開口班老頭就知道他想說什麼,“範老弟,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墨攻棋局每一次落子,必須要形成轉換,如果對方沒有可被轉換的棋子時,這種情況下,本方就只能放棄這一輪出手!能夠把對手逼入到這種困境,就叫做破陣,這是墨攻棋局中最厲害的招數。”
少羽和被月神下了封眠咒印封印了記憶的天明不同,當左邊的矛陣扎破他的手臂的時候,伴隨着鮮血的滴落,驚慌失挫又舉棋不定的少羽想起了祖父臨終前對他的教誨。
那個時候,面對秦兵一波又一波的襲擾,再加上項燕手下的楚將離心離德,三十萬楚軍已經露出了敗軍之勢。當項少羽先後從項梁手中聽到項燕的遺訓以及項燕兵敗身死的消息時,項少羽在悲痛的同時卻異常的平靜。
項燕的遺訓每逢他遇事不絕心慌意亂的時候就會從他的回憶中跳出來給予他力量,以往這一過程都需要很長的時間。不過這一次矛陣扎破手臂導致獻血橫流加快了這一進程的發生。
“少羽,你要記住,你是我們項家的傳人!項氏一族哪怕只剩下你一個人,也要重振楚國的榮耀!”
楚國破滅後,跟着項梁隱居山林的項少羽正是因爲這句遺訓才強迫自己繼續以往高強度的訓練朝變強的道路上一步步攀爬。
重新恢復了自信和鎮靜的項少羽在兩邊矛陣的威脅下,不慌不忙的在墨攻棋局上落下一子。
墨家祖師爺當初設計墨攻棋局的時候並不是爲了考驗弈棋者的手淡能力,而是考驗入局者的王者風範。若是在生死危機下不能保證一顆鎮定的心,又有什麼資格從王道之室中活着走出去!
很明顯恢復了神智的項少羽在矛陣即將啓動前,完成了破陣。慢慢六十四格的棋局中,由少羽這方的六十三枚黑棋完敗了對方僅存的一枚白棋。
完成絕殺後,對少羽虎視眈眈的矛陣“咔咔”縮回。就在少羽抹了一把額頭冷汗的時候,墨攻棋局對面的那座龍形石雕突然自行從中間裂開,露出了藏在裡面的寶器。
勝者通吃,敗者食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