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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涼的天氣人心卻是躁動火熱,走在路上的人臉上繃得緊緊地,彷彿笑容已經成了奢侈,難再一現。
昨天又有四十八人被砍下頭顱,給出的罪名竟是可笑的輕慢上官。
秦律中有輕慢上官這個罪名嗎?不少人找到懂得秦律的人一問,秦律是有這個罪名,不過罪不至死。然而有四十八顆頭顱因爲這個罪名已經被插在圍欄、拒馬之上,如百越野人那樣等待風乾。
對亡國之人執行的秦律是有區別的嗎?他們不知道。
自百里瞿執掌夷陵之後,短短十六天內就有大批人獲罪,被以正軍法的人數更是超過四百人。
其實死人也就死人了,從北方押解到南方的路上,死的人還少了嗎?但是昨天所死的四十八個人中有兩個人比較特殊,那不是死再多都沒什麼關係的賤民,那兩人有着顯赫的“氏”,一個鄭氏、一個昭氏。
鄭氏爲燕國大族,昭氏爲楚國大族。當然,現在是秦國一統宇內的年代,燕國和楚國是昨日黃花,早涼透了。不過這兩人並不是普通的族人,而是兩個氏族直系當代的獨苗。
這年頭,可以殺人,可以滅國,非生死仇敵不能斷人香火。其實哪怕是嬴政滅掉六國也給六國王族留下可以上香的子孫,如果讓人沒有後代給祖宗敬奉香火,那可是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拼命的絕望。
是的,就是絕望。
這些滿心絕望的人躲在陰暗的茅舍,他們大多是年歲超過五十的老者,其中幾個身上明顯有着一種將領的氣質。
他們不知道待在這個狹窄的小房屋多久了,可能是該談的已經說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從這些人的神態能看到好像做出什麼重要抉擇,表情上有一種堅定和莫名的解脫。
良久一名滿頭華髮的老者說道:“那就這樣吧。”
其餘人緩緩站起來屈膝彎腰下拜,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名說話的老者拿出一把匕首竟是毫不猶豫地插入自己胸前的心臟位置,剎那間氣絕。
下拜的幾個人沒有任何言語重新站起來,彷彿是某種儀式那般,站起來的人走過去粘上氣絕老者的一絲血跡在自己的額頭劃過,每個在做這個舉動的人都是一臉的神聖。等待在場的人額頭上都有一道血的痕跡,一名大約三十五歲左右的男子被出去的人帶了進來。
這名男子顫抖着嘴脣壓抑着聲量喚了聲“祖父”,雙目朦朧掉落眼淚。他走過去跪下磕了幾個頭,忍受巨大的悲痛無聲哽咽着拔出插在遺體上匕首。
男子太過用力握住匕首爆出青筋,低吼:“復仇!”
是的,就是復仇!
剛纔的事情是古時候一種常見的儀式,一族年紀最大的人自盡明志,他們相信這樣的人能夠帶着怨氣在冥冥之中暫時遮住天意,好使復仇的謀劃不被某些天意破壞。另外的人用死者的血跡來抹額頭留下痕跡也有相應的意義,那就是雙方頭不斷不停止的誓言,算是最激烈也是最堅定的表態。
各人在出茅屋之前擦拭掉血跡,而後分散。他們行走於營盤各處尋找摯友或是召集族人,每每到了一處他們就潛伏下來。
看似與往常沉悶無二般的夷陵,多數人並不知道一股動亂正在暗地裡醞釀。
今夜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夜!
夜幕如往常降臨,只有少許篝火的夷陵顯得一片沉沉死氣。
選擇住進縣內宅院而不是待在營地軍帳的百里瞿沒有在飲酒作樂。選擇宅院而不是選擇軍帳是出自一名大秦校尉對六國罪民的不信任感,畢竟不是人人都如呂哲那般沒心沒肺。
百里瞿並不是一個喜愛玩樂不務正業的人,相反他十分的勤奮。他也不是一個嗜殺殘暴的領軍者,來夷陵之後所做的不過是“上任三把火”在確立自己的權威。
事實上每一個上位者都會在上任之後這麼幹,百里瞿並不是特立獨行,不過唯一有一點就是沒有考慮到實際情況把火燒得太旺了。
此時此刻百里瞿正在觀看早先呂哲記錄夷陵兵卒名冊的竹簡,他對呂哲的很多作爲不理解不贊同,但是對呂哲做事的詳細十分欣賞。
一陣狗吠聲在寂靜的夜裡突兀地叫響,不過這種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過,百里瞿只是皺眉一下根本沒有在意。
重新變得髒亂不堪的營盤沒有點起太多的篝火,由於來到夷陵的正統秦軍只有五百人也註定不會由他們來巡營。負責巡視營地的全是呂哲來到夷陵後新近編練的兵卒,個別隊伍中才會有一名秦人帶隊。
在髒亂且昏暗的營盤裡,在不同的地方,一股股小隊伍操着兵器向同一個方向彙集。
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某個地方響起一聲暴喝之後是一聲慘叫,然後是一陣驚怒的吼聲。
原本平靜的夜被一聲慘叫打破,各種口音的怒吼和大喊變得非常吵雜,很多原本已經在休息的人被吵醒。他們聽見有人在奔走相告,說是誅殺什麼殘暴的什麼人,還說六國本是同一陣營什麼的。
趙衝就是巡營的其中一人,他現在正領着一幫兵卒與近百人對峙。
“殺死殘暴的百里瞿,殺光這裡的秦人!”
“不,不!你們不能這麼做!”
“滾開!不然連你都殺!”
“你們不能這樣,會好轉的,只要呂軍侯回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聲嘶力竭與極力奉勸,然後這裡還在對持其它地方卻是大亂,如果從高空的鳥瞰視野往下看,整個夷陵就像是被石子砸到的湖面,一道道漣漓在泛着波瀾。
在鄭、昭兩氏的復仇行動下,更多早就心生不滿的人一激動也參與進去。他們都在大吼大叫地往縣城的方向跑,路上遇見阻攔有的會勸其加入,有的則是直接闖過去,廝殺也就在所難免,人人自保之下局勢徹底亂了起來。
百里瞿反應過來之際,所居住的宅院四方已經被異常激動的人羣包圍,如果不是有三百名左右的正統秦軍拼死守住入院的大門和圍牆,暴動的人早就衝了進去。
“你們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嗎?!”心神大亂的百里瞿還能想到擡來樁子,站在上面警告暴動的人已經是難得。不過他所做的不是安撫而是威脅:“你們現在放下武器速速歸營還能從輕處理,否則……”
幸運的是秦軍對弓弩保管極爲嚴格,不然站在高處的百里瞿早被亂箭射死,不過沒飛來箭矢倒是甩來一支匕首堪堪從他的臉頰旁呼嘯而過,着實把他嚇了一大跳。
甩出匕首的當然是那名三十五歲左右的男子,他見沒弄死仇人心中大恨,狂聲呼喝:“信他鬼話!秦人是不會饒恕我們的。攻下這裡!殺了這個殘暴的儈子手!殺光這裡的秦人!”那雙眼睛佈滿血絲像極從地府爬出來的惡鬼,一聲不似人聲的吼叫:“然後攻打江陵,殺死秦人的統帥,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國家亡了,我們卻不是隻會認命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