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詩經?秦風?無衣》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詩經?唐風?無衣》
關於《詩經》中國風的“無衣”其實有兩首,一首自然是秦國之風,講的是鐵馬兵戈;一首爲唐風,所謂的唐風中的“唐”其實就是“三家分晉”中的那個晉國,關於晉國無衣的描述是,講述某人的妻子心靈手巧,家庭生活十分美滿溫馨。不幸妻子早亡,一日他拿起衣裳欲穿,不禁睹物思人,悲從中來。詩句樸實無華,皆從肺腑中流出。
《詩經?秦風?無衣》一般是作爲列國的軍歌,不止是秦軍會唱,在戰國時期經常能夠聽見雙方互相吟唱着“豈曰無衣”展開廝殺,隨後的歷史進程中“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也一直在華夏大地上被吟唱,一直是作爲華夏典型軍歌之一。
日漸尚武的國風讓迎接的隊伍選擇了《詩經?秦風?無衣》,等待呂哲所乘坐的戰車真正的接近後,一陣戰鼓聲隨着號角的伴奏被敲響,急促的戰鼓聲後,一陣平板的音樂取代了戰鼓聲,進入了演奏雅樂的時刻。
顯然,奏響雅樂也是迎接儀式的一部分,其實若是完全遵照古禮,現場應該擁有棘門的存在。
所謂“棘門”就是隨便用荊棘柴草搭起來的一堵木門,它的作用類似現代的凱旋門。出征的士兵經過棘門後,等於自動解除了服役的責任。也就是說,通過棘門的士兵不再接受將領的指揮。他們可以回家了。
周禮早就被廢棄了絕大部分,包括“歸師”的那一部分已經被遺棄掉,畢竟春秋時期的士兵基本是來自於貴族,後面隨着戰爭的規模日益擴大“國民”也就是所謂的自由民也在被徵召之列,參軍入伍不再是貴族的專利,到了後面奴隸也被大量武裝,形式上的進程自然是會有變化。
直隸郡邊界的迎接只是第一道“手續”,不屬於“出王城多少裡”迎接的概念,這一道“手續”其實迎接士卒的成分要比迎接君王多,用意也是讓家鄉的父老們知道出徵的子弟兵們回來了。真正隆重的儀式是在進入王城那一部分。
正式進入南郡地界,雅樂停止之後,呂哲站在戰車上需要向迎接的黔首們致意。這裡的致意儀式是感謝父老鄉親將自己的兒子、丈夫、母親交到呂哲手中,感謝治下黔首在他出徵之後依然堅持生產。
要是按照真正的儀式,呂哲致意完畢之後,他其實已經可以下令軍隊解散,慨因出征歸來的士卒通常都有半個月的假期。可是呢,當前儀式並沒有進行那一部分,一切只因爲呂哲帶回來的軍隊性質有點不同。士卒們是屬於禁軍序列,而禁軍是君王親軍,並不是普通的軍隊。
職責爲保護君王的禁軍,怎麼能夠“一鬨而散”呢?禁軍的士卒自然也是會有假期。不過那是要等君王回到王城,再有建制的分批輪流放假。隨軍迴歸的輔兵和民伕卻是沒有那樣的限制,因此呂哲下令解散的序列是那些輔兵和民伕。
按理說放假可以休息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可是得到命令可以上繳制式軍械回家的輔兵並不是那麼開心。要是能夠選擇的話,他們寧願成爲那些依然需要履行職責的一員。
對了,漢軍的輔兵在很多時候也需要加入到作戰序列。因此輔兵也有下發制式的兵器,有些輔兵因爲任務特殊也會下發甲冑,不過下發的甲冑一般是皮甲之類的輕甲。除開軍隊下發的制式軍械之外,輔兵其實也能自己準備兵器或是甲冑。輔兵是因爲下發的軍械簡單需要自行準備兵器,在選擇上是依照自己的能力配置,戰兵雖然能夠被軍隊武裝到牙齒,但是富裕的戰兵在私人兵器的準備上其實要比輔兵更爲華麗。
輔兵已經先行解散,民伕卻是排着隊在領取自己的工錢,不過那已經和離開現場呂哲包括文武百官、將士們沒有多大的關係,只有黔首還在圍觀。
漢國先是模仿秦制在貨幣上流行秦半兩,後面又進行了貨幣改革,保有秦半兩錢的同時增加了一個“五銖”的貨幣單位。之所以增加五銖錢的理由相當簡單,秦半兩錢的面值有點大不利於交易。到了後面五銖錢似乎也不適應了,那是因爲民間資增加,兜裡有幾個錢的人們購買慾強烈,零碎的商品很多並沒有達到一個五銖錢的價值,因此新的貨幣改革也就有了需要,不過目前還沒有新的貨幣投入市場。
沒有新的貨幣出現不是官府看不到民衆需求,也不是官府沒有足夠的應變能力,而是呂哲非常清楚對於貨幣的改革不能頻繁,太過頻繁的貨幣改革只會讓貨幣價值變得混亂。貨幣的混亂一旦產生,那麼隨之而來的就是形成經濟動盪。
呂哲這次迴歸南陵需要做的事情不少,關於貨幣體系的事情就是其一,不過那將是一個需要時間的事情,最終的貨幣體系當然不是紙張性質的那樣,社會的進步還沒有到達那一地步,國家的信用也不能浪費在這方面。所以金、銀、銅的貨幣體系是最爲合適的,至於大宗交易會帶來的不方便等等,呂哲當然不會放過銀莊(銀行)體系的建設,也是在爲未來的紙幣打下基礎。
迴歸路線是從南陽郡方向,在歸回的路上呂哲順手也將南陽郡納入了統治疆域,他們進入南郡抵達的第一個縣是邔縣。
邔縣在南郡的最北端,這裡曾經發生過呂哲崛起道路上最爲危險的一次危機,所謂危機自然是司馬欣率領十餘萬秦軍的那次。
在還沒有真正崛起之前,呂哲執行過將南郡打造成一個軍事堡壘的計劃,南郡的邊界建造了相當多的軍事設施,最常見的自然就是要塞兵堡。各條要道和險要位置也有屯兵用的兵堡。
後面南郡的危險隨着呂哲的向外擴張而降低,後續沒有建造完畢的兵堡停留在了紙面,之前大量建造的軍事設施卻是沒有被拆毀,也沒有那個必要去拆,畢竟直隸郡與普通郡總是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順着達到一直南下,迴歸大軍第二個抵達的縣是鄢縣。這座縣城的城池是經過幾次的擴展,先期因爲是作爲北方防禦基地的物資儲備地,該城的城牆比處於第一線邔縣還要高一些,不過後面的擴展倒是形成了奇怪的一幕,是一種町圍繞着城池的局面。
“町”的解讀有許多種。但是出現在城池佈局上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商市。町這個字的出現是在春秋,也是因爲人口增加而城池面積不足,人們逐漸在城牆外匯集成棲息地,所以也能解讀爲“鎮”。
“邔縣和鄢縣都是坐落在漢水邊上,水系的便利再加上我們向北擴張,不但是國有物資經過的次數變得頻繁,民間貨物需要途經的次數也在不斷增加,因此兩地的商業發展十分迅速。”
“會佔用到軍方的資源嗎?”
“軍方的運輸隊有固定的時間。民間的商賈是利用軍方休息的時候。”
“哦……”
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提,在呂哲的操作下,道路的建設一直沒有停過,南郡作爲直隸郡必然是需要有道路能夠鏈接天下各郡。建造出來的道路屬於國有性質,官府規定在特別的事件中和固定時限只提供給官方使用,其餘時間並不做限制,黔首可以免費使用。但是在商品的運輸上卻是要繳納一定的使用費用。
說來也是啊,雖然是國家投入資金和僱傭人力建設,但是總要有所回報吧?在官府(含軍隊)身上無法得到回報。對於黔首也不能索求,那只有將對象盯上商賈。事實上商賈也是道路依賴最大的羣體,有便利的交通可以給商賈節省非常多的時間,擁有駐軍維持治安的國家公路更是保證了貨物的安全,更別提商賈頻繁使用對道路的磨損和破壞,那麼一定的費用也就成了理所當然。
商賈對於運輸商品需要交納費用是什麼態度?能有什麼態度呢,他們是商人,瞭解任何投入都需要回報。相比運輸延遲和自身的人力投入,交納費用能夠得到多方面的便利,他們會想會算,自己是使用道路來產生利益,官府作爲投資者擁有使用權,黔首的使用沒有產生利益,得到利益自然而然也要有相應的付出,不過是另外一種納稅行爲罷了。
“每一條道路針對性的收費都有年限,很多道路在年限到來之前都無法回收投入。”蕭何本來是在和司馬欣聊天,說着說着成了在向呂哲進行彙報:“特別是在商業並不發達的地區,註定投入得不到回報。”
呂哲沒有說話,他就是笑了笑。
道路自然是因爲有需要纔會進行規劃,對於經濟利益來說投入需要得到回報,但是在國家的運用上很多東西不是用價值能夠簡單形容的。因爲道路的發達,國家可以快速地向需要的地區投入兵力,另外道路的發達帶來的也是對地方治理更加有效。所以,對於國家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回報了。
他們沒有在鄢縣進行停留,順着大道一直南下,直至是靠近夷陵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因爲南陵的建立,南陵周邊的縣其實人口進行了大量非官方性質的遷移,人口基本都是遷往南陵進行居住,靠近南陵區域的地區很多都變成了郊外性質的土地。
南陵城是坐落在長江邊上,佔據着範圍很廣的平原地帶,某些區域甚至是將山給包含了進去。隨着呂哲的統治越加穩定,也是國家日益地強盛,南陵的人口是以一種非常迅速的趨勢在爆發性的增長,近期南陵令已經有上書擴展城池的請求,說是向長江以南進行居住地擴展。
可以預見的是,南陵在未來必將成爲一個橫跨長江的城市,長江隨着城市的擴展成爲內河已經可期,卻是不知道這個經過要多久。
“現在還沒有足夠的技術建造起一座橫跨兩岸的橋樑,光是依靠浮橋與鐵索橋無法承載其流動量。”
“是的,王上。臣以爲擴張到對岸是趨勢,但是在技術累積到有足夠的能力建造一座乃至於多座橫江大橋之前,向長江南岸進行城市擴展並不理智。”
這個話題也就暫時到此爲止,呂哲招招手讓兩個孩子靠過來:“知道夷陵會變成什麼意義的地方嗎?”
兩孩子互相對視了一小會,呂啓一如往常的謙遜,偷偷示意呂議先說。
“知道,知道,是要建造‘烈士園’,未來那裡會成爲第二神聖的地方。”
呂哲似乎是皺了一下眉頭,不是呂議回答不好,是因爲兩兄弟的相處方式。
“爲什麼是第二神聖的地方?”
“第一神聖的地方是爸爸居住的宮城,裡面和外面都會豎立爸爸和各位叔伯的雕像,它們將豎立着直至千世萬世。”
“……”呂哲不知道那些是呂議自己思考還是誰教的,但是很顯然存在很濃烈的政治味道。
千世?萬世?真的有國家會一直延續下去嗎?不過相對來說孩子有那麼的想法是非常好的。
呂哲轉頭看向蕭何:“執政,對於夷陵沒有遷移的住民,是什麼政策?”
蕭何答道:“現在被劃爲‘烈士園’區域還有七千三百二十一名住民,願意離開的將逐步遷移,不願意離開的則經過協商將成爲陵園的各方面伕工。”
烈士園的建造會是一個大工程,呂哲也希望它成爲一個象徵意義的所在,因此在規劃上所採取的規格一點都不能馬虎。另外,呂哲也放過話,在他死後也將安葬在烈士園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國家歷任的統治者在駕崩之後也將長眠於此,那麼誰敢不重視?
“這裡將成爲一個聖地,希望也能承載我們民族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