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呂哲來說目前最爲重要的是關於內政的重新整合,在這個前提上繼續進行塞外戰事已經帶有風險,怎麼還能開啓新的戰線?
內政是長江以南的建設,更是對中原各地的統治鞏固,比較不穩定的還是關於秦地的態勢發展。
國家合併成爲一個帝國已經初步達成協議,不過那也只是一個協議而已,是建立在呂哲強勢到能夠使用武力消滅不參與合併國家的威懾。呂哲這次南下已經順利從政務上和軍務上接管了趙國、韓國、魏國的軍政大權。
從某種形式上來講趙、魏、韓已經能夠算是一種“囊中之物”,但是對於秦地那邊的控制卻是存在缺失,內史郡、上郡、北地郡一直還牢牢地掌握在秦中樞手中,秦國也不像趙、魏、韓那麼虛弱,要知道秦國目前還有一支身經百戰的勁旅,二年多的時間緩衝也讓秦國的生產力有所恢復,呂哲並不是百分百確定秦國真的會進行合併。
統率二十餘萬秦軍的將領是蒙恬,那是一位被稱讚爲“中華第一勇士”的偉丈夫,這位將軍在原本的歷史上率領三十萬秦軍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就擊敗匈奴各胡人部落,將秦國東出之後丟失的河套區域給奪了回來。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背景?是秦國南北兩線同時發動戰爭的情況下,蒙恬獲得的是秦國分配的一半後勤物資。另外,草原胡人因爲不缺戰馬,註定是機動性極強的敵軍,當時的蒙恬手中也不過是有戰車不足一萬,單騎走馬也就只有三萬,其餘皆是步卒,竟是能夠在一年的時間內重創機動性極強的匈奴等各族胡人部落,甚至還將胡人追殺得遠遁千里。真的是當得起“中華第一勇士”的美名。
蒙氏在扶蘇身上的投資不計其數,一旦扶蘇成爲呂哲領導下帝國的一位諸侯王,蒙氏的投資註定無法得到充足的回報。有相關的情報表明秦中樞的蒙毅一直反對合並,蒙毅甚至還提出出兵攻擊出塞漢軍的建議,不得不讓呂哲心中出現憂慮。
漢軍出塞意圖截斷南下胡人後路,頭曼率領胡人撤退之後,秦軍身上的壓力已經沒有了,秦國也用非常迅速的反應重新取得對北地郡和上郡的控制。這樣一來從某些方面來說,秦國重新控制上郡和北地郡,包含內史郡在內已經擁有三郡之地。這三郡是是所謂的“老秦地”。曾經的秦國就是依靠這些地區從而崛起,誰能能排除秦中樞是不是要再重演一次?
“老秦地已經不是曾經的老秦地,難以再行重演了……”司馬欣說這句話的時候充滿了感慨,神情也是無比的複雜。
呂哲能理解司馬欣的意思,秦人已經不是一統之初的秦人,領導秦人的也不是歷代的行政班子,概括起來就是人心早就變了,隊伍不好帶了。
“最爲令人擔憂的是有些人看不清天下大勢,被某些事情矇蔽以致昏了頭腦。”張良似乎是在進行某種暗示?
呂哲目光看向張良。示意張良繼續往下說。
“經過一連串的變動,商君變法的成果已經被破壞殆盡,更經過政策的轉變民心已經不附。”張良停下來看了看衆人,向呂哲行了一禮之後繼續說:“可並不是所有人能看到這點。特別是那些投入巨大資源的家族,他們並不希望自己的投入得不到回報。”
司馬欣用着詭異的眼神看着張良,腦海中可能是在回憶蒙氏到底是怎麼得罪了這個韓國的丞相後裔,張良怎麼有種要將蒙氏置於死地的意思呢?
呂哲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做出專心聆聽的姿態。
“咸陽威脅不再,秦國卻是還有將近三十萬的大軍。三十萬大軍全部掌握在秦徵北將軍手中,這支軍隊的存在是爲了與匈奴等胡人對抗而組建。現在匈奴等胡人已經轉移到西北,秦徵北將軍的大軍卻是停在北地郡義渠一線。”張良的情緒看似有點激動?他的手用力揮舞了一下:“本應該追上胡人的秦軍停止不前,另一方面卻是向我方大肆索求物資,難道王上不感到奇怪嗎?”
這一下不但是司馬欣,連同蕭何等等在場的人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張良。
秦國的生產力稍有恢復,可是並不代表秦國的出產能夠支持用度,畢竟之前秦國爲了組建軍隊將民間的青壯徵調一空。被徵調的青壯還在秦軍序列服役的不算,戰死的數目至少有二十萬,然後王賁帶着十餘萬投奔呂哲,又發生徐巖率領接近四十萬中原軍團投奔呂哲的事情,秦國可以說是一下子沒了將近七十萬的青壯,對於不足四百萬總人口的秦國意味着什麼?
秦國想要全面恢復生產力已經屬於不可能,哪怕是扶蘇解散在冊的秦軍都沒辦法了,除非是那些孩子和小夥子成年……,哪怕是那些孩子和小夥子成年秦國也只是恢復了少許的青壯數量,想要再次擁有近百萬青壯至少需要一兩代人的時間來生育。
生產力降到最低的秦國,以前是還擁有隴西地,是用隴西的牧畜資源向漢國進行平等的物資交易,隨着秦國失去隴西郡的牧畜資源,交易已經演變成一種秦國向漢國借貸物資的現狀。其實也正是這種形式在逼迫扶蘇同意合併,畢竟秦國真的是拿不出東西來還債,只有兩國合併壓在秦國頭上的債務才能消掉。
呂哲知道張良說得有些道理,可是很多東西張良是在誇大事實。
秦國或許還在合併問題上徘徊不定,但是若說秦國對漢國轉變爲交戰狀態絕對是危言聳聽。秦國目前的戰爭潛力除了三十餘萬的百戰之師還有什麼?國家連三十餘萬的軍隊都養不起,一旦漢國這邊斷絕物資輸送,三十餘萬秦軍隨時都會自行崩潰,難道秦國的掌權者都是傻子,看不出來?
“王上,情報顯示蒙毅確實一直力主排斥合併。”站在一側的燕彼似乎是在進行某種補刀?
蒙毅做的肆無忌憚,壓根就不是私下進行的隱晦,這點也是呂哲最爲疑惑的訝異之一。按照道理來說。若是蒙毅真的鐵了心要與漢國敵對,不應該做的這麼明顯,實在是有負內謀的稱呼。呂哲有做過推論,蒙毅應該是在用這樣的態度向漢國表示點什麼,或許是在展現自己的影響力或是價值什麼的?
蒙氏經過三代人的努力在秦國站穩腳跟,於蒙氏兄弟這一代走進了秦國核心,更是在秦國北疆經營出不俗的勢力。在匈奴入侵之前,秦國的北地郡和上郡算是蒙氏的勢力範圍,經由匈奴南侵之後也是因爲蒙氏秦國才又能迅速地重新掌控北地郡和上郡,很能說明蒙氏在秦中樞的話語權該是膨脹到什麼地步。
張良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他被陷入某種思考的呂哲給阻止了。
燕彼看了看陷入思考的呂哲,然後對着視線轉過來的張良很善意地笑了笑。
滅亡了一次又再次復國的列國與秦國從根本意義上是兩種不同的狀況,趙、魏、韓、齊、燕、楚在當初滅亡的過程中已經喪失對民間的控制,哪怕是重新復立也沒有真正滴掌握過民心。隨後的一系列國家政策上更是沒有造福過黔首,除了索取還是索取,在索取之後又沒有能夠復興,隨着呂哲的崛起和出兵,又因爲呂哲的治理政策很快就被黔首捨棄。
所謂不同可以有很多解釋,但是有一點非常的明確。那就是秦國至少沒有經歷過亡國,哪怕是秦人對統治階層再怎麼失望,頂多也就是一種冷眼旁觀的姿態,並不像趙、魏、韓、齊、燕、楚的王室已經完全用光了歷代王室遺留下來的福祉。
毫無疑問的說。只要是給予足夠的時間,扶蘇領導下的秦中樞又國策選擇得當,秦國完全有可能再次復興,這一點其實不管是呂哲還是漢國核心的大臣都清楚。
燕彼是漢王室的內臣。任何能夠阻礙到呂漢統治和發展的人或國家都是天然敵人,燕彼仇視秦國更是尤其理由,張良表現出來的敵視就有點說道的地方了。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這句話是出自張良身上,能夠被這麼稱讚的一位智者爲什麼要明明白白地表現出對蒙氏的敵視?是的,張良就是單純地表現出對蒙氏家族的敵視,沒有將整個秦國包括進去,他爲什麼要這樣?
呂哲當然知道張良是漢初三傑,他現在就是在回憶張良在原有的歷史上都有幹了些什麼,又有什麼樣的成就。
那麼張良在原有的歷史版本中都做了一些什麼?似乎是在秦帝國崩潰之初,張良一直是奔走在復興韓國的道路上,一直是到韓國復立之後,劉邦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取悅了張良,然後劉邦又徵得了韓王成的同意,讓韓王成將張良轉贈給了劉邦,此後張良才成爲劉邦帳下重要的謀士。
要是按照歷史記載,張良成爲劉邦的謀士之後,在起初也沒有什麼閃光點,僅有的閃光點就是建議劉邦與項羽建好交情,張良又利用與項伯的私人友情牽橋搭線,還真的讓劉邦與項羽成了結拜兄弟?
劉邦取得了項羽的信任,終於是成爲起義軍中的頭目之一,可是建議劉邦與項羽搞好關係的張良在隨後又有了新的建議。
張良奉勸劉邦逐漸脫離項氏爲首的起義軍單幹,說是劉邦要是追隨項氏集團永遠不可能取得太大的成就,先前建議劉邦靠攏項氏集團又取得項羽的信任無非就是爲了從項氏集團身上“吸血”罷了。
劉邦也確實是從項氏集團身上“吸血”成功,至少麾下的數萬兵馬中除了原先追隨劉邦從沛縣出來的二三千人,其餘有些是從項羽那裡借來,有些是打着項氏集團的旗幟招攬而來。
若光是建議劉邦從項氏集團身上“吸血”也就罷了,隨後又處於項梁戰死不久,正是項氏集團在失去項梁之後遭遇宋義打擊的階段,張良讓劉邦可以適當地靠攏向掌握楚國權利的宋義,從宋義那裡獲取好處和官職。
秦軍發兵鉅鹿,局勢正在向着章邯有可能撲滅趙王歇的方向發展,張耳和陳餘先後親自南下向楚國求援,在這一時間段張良開始爲項氏集團出謀劃策,不過策略非常的粗暴,致使項氏集團與宋義處於水火不容的境地。
沒人知道張良在那一歷史時間段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看其爲項氏集團出謀劃策又適當地靠攏向掌權的宋義,按照現代的說法張良就是一個雙面間諜的角色?
項羽率軍前往鉅鹿的時候,張良又極力奉勸劉邦不要參與到鉅鹿的戰事中去,要趁着項氏集團無法分心的時候發展自己。劉邦接納了張良的建議,隨後張良看準時機竟是趁秦軍與列國起義大軍在鉅鹿決戰的當口,劉邦這一勢力很輕鬆地踏及秦地。
在劉邦踏及秦地的第一刻起,一場虛假的謀略又是出自張良手筆,大肆在宣揚章邯已經在鉅鹿戰敗的消息,又撒播張高要滅掉秦王室自立爲王的傳言,使得秦國人心惶惶的同時雪上加霜,果然是引爆了趙高與秦王室的內鬥,最後讓經過內鬥的咸陽守衛力量不足又缺乏守城信心,很是詭異地舉城不戰投降了劉邦。
到了項羽真的擊敗章邯進軍秦地的時刻,也就是歷史有名的“鴻門宴”事件,張良以往的所有閃光點沒有任何一次能與這次相比,也不知道是使用了什麼手段讓本來殺氣騰騰的項羽真正到了可以殺死劉邦的時候卻猶豫了。
項羽分封天下諸侯,自號霸王是出於張良的手筆,到了這一刻張良也搖身一變成了項羽集團中的謀士。
張良侍奉項羽是假,稍微瞭解歷史的人都知道,說明白點就是張良又成了一個間諜,明面上是服務於項羽,實際上卻是效力於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