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邑,積縣,在後世它會有另外一個稱呼:豐都。
人生無常,據佛家所謁,生前作惡,死後必爲厲鬼,作了鬼就會被押送到豐都這座鬼城而做苦力。
這些都是後話,在秦時佛教還沒有從身毒(今印度)傳入中土,因因果果的報應之說自然也不會被人所信奉,居住在這一帶的巴人也有他們自己的信仰,巫神。
巫者,與上天神靈通話的人,他們的地位相當的崇高,幾乎與王並列,他們的權力也是相當的大,可以隨意操縱一個人的生死,他們的話在巴人心目中就象皇帝的聖旨,沒有人敢去違抗。
權力總是讓人迷醉,權力意味着就是財富。
巴國已不存在了,傳統意義上的王也消失了,如此具有濃重迷信和宗教色彩的祭司就成了最大的權力擁有者,象巴顏子這樣的一個奸滑的傢伙當然不會放過祭司這個寶座,因此在驅逐了巴族的反叛者之後,巴顏子便毫不客氣的竊占了這個象徵着權力頂峰的位置。
當然,巴顏子還沒有到忘形自大的地步,爲了招呼傅戈這位請都請不來的貴客,急於討好新主人的他可算是傾其所有了,每日裡豐盛的有巴郡地方特色的菜餚讓傅戈這個不太喜歡麻辣的人也禁不住美食的誘惑。
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私宅內。
侍者川流不息。
“來人吶,把特製的柯醬酒給丞相大人拿來,讓咸陽的貴客們都嚐嚐我巴郡的美酒?”巴顏子面泛紅光,拍了拍手掌哈哈笑道。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一回爲了討好傅戈這位大秦國的丞相,巴顏子也算是豁出了血本。
柯醬有蜀之珍味的雅號,用它來釀製的酒醇香四溢,香飄數裡,據說後世的茅臺酒就由此而來。菜是好菜。酒也果然是好酒,未等端上來,就已讓聞者有沉醉之感了,就連伺酒的侍婢也一律是乖巧聽話地美貌少女。
“大人,奴兒給你倒酒!”
一聲宛如稚鳥般悅耳的聲音傳入耳際,說話的是在傅戈邊上伺候的巴女,年紀瞧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相貌姣好。模樣甚是惹人愛憐,嬌小的身軀纔剛剛發育,正有一種誘人犯罪的衝動。幼女色誘,這酒若喝到七、八分時,再有一個幼齒的美女放在跟前,那哪個男人會禁受得住?
“哈哈,傅丞相,我這裡不僅酒香而且人美,享用起來的滋味更是風味獨特,與衆不同。丞相一定不要錯過了。”巴顏子大着舌頭。結結巴巴地說道,他這一句說得露骨之極,這時的巴顏子哪裡還有半分神聖祭司的模樣。分明是活脫脫的一個拉皮條的傢伙,正努力的試圖拉攏別人‘下水’。
“巴祭司,這柯醬酒真是不錯,我想若是販賣的關中或者關東去的話,一定會大大的賺上一筆的。”傅戈微笑着回答道,巴顏子地暗示他豈能不知,只不過眼前地少女雖然美貌動人,卻還打動不了他的心。
一聽這話,巴顏子紅紅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無酒不歡。只要是有男人地地方,就會需要美酒作伴,這柯醬酒若是真賣發了,那利潤絕不會輸給鹽巴的。
“丞相大人真是我們巴族命中的貴人,一席話讓我看到面前鋪滿了財寶,奴兒,還不快給貴客舞上一曲,以助酒興!”巴顏子搖晃着站起身,仰頭將酒盞中的酒一飲而盡。
佳人一舞舉座驚!
這奴兒聽到吩咐立身而起。褪去身上本已不多的衣衫,頓時露出冰肌賽膚般的凝白玉體來,巴人的穿戴本來就相當開放暴露,這一脫更是所剩無幾,少女腰肢處小小的肚臍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分外誘人,若不是傅戈見識過後世三點式比基尼的春光乍瀉,就這一下怕是要被這無邊地秀色給繞進去了。
“奴兒,再給貴客斟酒!”見傅戈神情依舊淡淡,巴顏子連使眼色,奴兒知趣,舞着舞着忽然一下不穩跌坐到傅戈的懷中。
軟香入懷,雖然小了點,但卻別有一種滋味。
這一回,巴顏子臉上終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爲他看見傅戈並沒有推開奴兒,哪個男人不吃腥,這位丞相大人沒有帶兩位夫人同行巴蜀,明擺着就是要尋找新的刺激,他巴顏子若是連這點眼光都沒有的話,那還怎麼做大生意?
瞧着巴顏子的這一幅醜態,傅戈假作醉意朦朧的摟着奴兒站起身,色迷迷的說道:“奴兒,這酒喝得差不多了,扶我回去歇息吧!”既然巴顏子有意討好,那麼就讓他得意一回吧,只有這樣,這位精明過頭的祭司纔會放鬆警惕,纔會一心一意地去賺砸粥‘大錢’。
房中。
通明的燈火已經點燃,溫暖舒適的錦榻上更是襯着令人心醉的紅潮,一切都已經安排得妥貼得很,瞧這番佈置巴顏子的馬屁功夫做得還是相當到位的,這一晚若是傅戈與這奴兒成了好事,那麼巴顏子這‘冰人’之功是絕少不了的。
“奴兒,你今年多大了?”進得房內,傅戈一邊壓低聲音問道,一邊大力的關上了門,這一聲再大點也不怕,外面的巴顏子只怕會以爲他急色等不及了呢?
“奴婢已滿十一了,可以伺侯人了。”奴兒怯生生的回答道。十一歲,聽到這個回答傅戈足有些天旋地轉,在後世和不滿十四周歲的少女發生性關係都會被看作強姦幼女,這古代雖然年齡段會提早一些,但十一歲也着實太早了點,很明顯眼前這奴兒身體纔剛剛發育,對於性這個東西只怕也不會知道多少,至於過早有性行爲對於身體的傷害則更是一無所知。
“奴兒,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瞧着眼前這嬌小可人的少女,本就沒有什麼醉意的傅戈當然不會再有不良企圖,這時的他突然間生出了些許的憐惜,在他的記憶中又浮現出了妹子清晰的身影,唉,此生怕是再也回不去了,父親、母親還有妹妹你們過得好嗎?可知道我在想着你們?
“回相爺,奴兒沒有家,奴兒自小就在主人家,我和父母親都是主人的奴隸!”見傅戈沒有象惡鬼一樣撲上來,奴兒稍稍定了一下心神回答道,說這句話時她的神情麻木,似乎對這一切都習慣了,似乎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奴隸,聽到這個回答,傅戈纔想起秦國已進入了封建社會,百姓雖然還被那些王公將相歧視的稱作‘黔首’,但至少擁有了少量的田地和自由,而在巴郡一帶,由於巴人還處在部落奴隸制社會中,奴隸是沒有地位沒有自由沒有身份的,就連人也是奴隸主的一件物品,可以送人可以殺掉,甚至於他們生的後代也會成爲奴隸主的財產。
“奴兒,你想不想獲得自由,想不想擁有一個自己的家?”看着面前的奴兒,傅戈愛憐道。這一時,他的心頭涌起的是一份大哥哥對小妹妹的關愛照顧的憐惜。
“想呀!可是——!”奴兒烏溜溜的眼睛一亮,但隨即又暗了下去。
“放心吧,奴兒,我保證會讓你獲得自由,你以後也會有一個自己的家,不僅是你一個,還有千千萬萬的巴人!”傅戈沉聲說着,目光裡信心滿滿。這一晚,傅戈徹夜無眠,他的心中思潮起伏,記憶中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一齊涌上心頭,讓受困於死局中的他靈感噴發。
奴隸解放,用秦國先進的文化去衝擊落後的部落奴隸制度,喚醒巴人對奴隸主的憎恨,許以自由的承諾,在‘以巴治巴’的決策之後,傅戈終於找到了開啓巴郡長久安寧的鑰匙。
大秦新元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在積縣滯留了將近半個月之後,欒布的傷已大好不礙事了,傅戈也終於要動身回返咸陽了,這一趟遠行因爲巴郡的突然驟變而使得行程拖延了些日,雖說這一陣司馬亮差人來報關中一切安好,但傅戈總有點放不下心來。
在臨行之際,傅戈難得抽空來到巴郡的長江畔,這裡漫山的落葉金黃,襯着峽谷對岸涌出的潺潺溪流,給人一種恍如仙境的飄渺之感。
巴郡沒有關中一帶西風凜烈的刺骨冰寒,有的卻是另一種讓人無法名狀的尖銳,這裡的山這裡的水也處處透着與西北不同的境致,就象巴人與秦人一樣,稟性同樣剛烈,但卻又有截然的不同。
巴人好戰,這一點只要去察看一下戰國中期的巴、蜀、秦、楚歷史記錄,就能清晰的看到一場長達三百多年的合縱連橫,彼此結苛僑塌、征戰的歷史,在這一次關係民族存亡的惡戰中,當他們的最後一個,首領巴蔓子自刎而死時,巴國滅亡了,但是巴人的反抗並沒有終止,他們不斷的在用他們的方式向新的統治者證明着自己的存在,這一次,反叛者的目的雖然是爲了奪取鹽井,但他們的口號卻是復國。
復國,正是這一個在巴人心目中極其神聖的字眼讓許多年輕巴人拿起武器走上了戰場,縱算他們知道結果會是什麼,縱算他們的身後有親人的嚶嚶哭泣,也阻擋不住奔上戰場的腳步。
爲國而戰,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