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煙塵,匈奴人驕健的身軀在馬背上起起伏伏,馬背是草原民族特別的軟牀,騎在驃悍的駿馬之上,匈奴士兵一個個神采飛揚,就算是幾日幾夜不睡,也似乎消磨不掉他們的精氣神。
“大單于,過了前面那道谷口,就可以望見河南塞了。”跟在稽粥的狼旗後面,中行說苦了臉急急說道。
相比匈奴人的舒服暢快,中行說這個燕人的狀況則要狼狽得多。連續的顛頗已經讓他的屁股開了花,柔嫩的皮肉在磨擦之後血肉污爛,每一粘着就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好極了,命令先鋒千人隊,加緊巡查,看看周圍有無秦人的伏兵?”吃一塹長一智,稽粥這個新任單于在臨洮城下遭到打擊之後,也開始收斂了原先狂妄的姿態。
伏兵,以匈奴巡騎的幾近無限的搜索能力,自然很快的就發現在穀道的盡頭有一支秦弩兵隊伍正埋伏着,機弩一直是秦軍對付匈奴騎兵最有利的武器,匈奴人當然也不會忘記,就在十餘年前,一支裝備有弩機的秦軍將他們驅逐出了豐美的河套草原。
“大單于,讓我去收割那些萬惡秦狗的首級,以此來祭典冤死在臨洮城下的亡魂吧!”一個恨恨入骨的陰森森聲音響起,說話的是面門上有一道深深傷口的男子,伊牙斯,這個冒頓手下的萬騎長隱藏在衆多騎着高頭大馬的匈奴貴族中間,顯得是那樣的與衆不同。
這又是一個對秦國懷着刻骨仇恨的傢伙,與須赤虎這個一身蠻力沒腦子的壯漢相比,伊牙斯更加的狡猾。
“伊牙斯,我拔給你二萬精騎,扣開河南塞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稽粥目光凌厲的掃過伊牙斯略略激動的臉上。
“多謝大單于信任,我伊牙斯不會再讓秦人佔了便宜去。”伊牙斯眸中閃現出一抹瘋狂的殺意。
大秦新元四年七月十四日。
殘陽一抹將白登山染成通紅一片,就連山上綠色地樹木也在金黃的彩霞中化成五彩形狀。
“邢都尉。匈奴人怎麼還沒來,莫非是嚇跑了。”雲朵在風中微微晃動,隱隱的有一個嫩生生的聲音傳來。
“噓,不要命了,放心,匈奴人一定會來的,到時你小子不要兩腿發軟就是。”一顆較大的闊葉在叢林間遊移了一個方向,隨之而來的是訓1斥的低喝。
埋伏在這條穀道地是河南塞守衛部隊二千將士。帶隊的都尉姓邢,四十歲上下,跟着楊翁子有相當年頭了,所以算起來也是北方軍團的老人了。
“踏踏踏——!”馬蹄聲疾響,匈奴騎兵如期來臨!
“放箭!”風雷急,弩兵要對付來去迅速的騎兵,祭出的法寶之一便是先發制人,用密集的弩箭雨將騎兵的衝擊波消彌於無形。
可惜,這一次,作戰經驗相當豐富的邢都尉卻失算了。
奔入穀道的這股匈奴騎兵勢頭雖然很猛。但人數卻是不多。而更要命的是這支騎軍在誘出秦軍地設伏地點之後也放出了他們地殺手鐗。
馬上長矛!
依靠魁梧騎士的臂力投擲出勁道十足的長矛,也不知伊牙斯從哪裡通曉了這種古羅馬帝國騎士才擁有地戰術,併網羅來了這樣一批壯碩的勇士。依靠臂力‘發射’而出的長矛在面對射程更遠的長弓手時威力雖是不逮,但在射程較短的弩機面前,還有佔了些許的上風。
這樣的比拼是不公平的,尤其對於無法殺傷敵人的一方。
弩機的威力在匈奴人也擁有了長矛這種變態遠程部隊之後,失去了它地威懾力,如果秦軍想給予敵有效的殺傷,就只能離開叢林掩體,把自己置身於敵騎衝殺的危險之中。
“左、右兩隊掩護,其餘將士隨我衝上去。”奉命牽制敵騎的邢都尉忠實的執行了命令,雖然明知這麼做弩兵部隊會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射!”
一支又一支帶着鮮血的弩矢發射而出。但同時,匈奴人的長矛也洞穿了弩手的胸膛。
血從邢都尉地前胸汩汩而出,衝在第一線的他沒能躲過匈奴人的反擊,不過,在他倒下的時候,臉上卻是帶着驕傲的笑容,因爲他看到適才射出的一簇弩箭讓二個匈奴兵掉下了戰馬。
“秦狗,去死吧!”
伊牙斯臉上的刀疤牽動了一下,戰局一如他所料。自打上次在傅戈手底下吃了敗仗之後,他就發誓要一雪前恥。
長矛戰法,這當然不是伊牙斯的發明,事實上是他輾轉從一個來自西方的探險商人處‘轉批’過來的皮毛。
想不到今日一試,果然效果不錯,正好能剋制秦軍的弩箭部隊。
山樑上。
李烈的眼睛噴出熊熊的怒火,自打伊牙斯派上長矛投擲兵這種特殊兵種之後,他就一刻也沒有挪開過。
“命令埋伏在山坳的部隊,立即截斷匈奴人輸送長矛的通道,若遇敵阻擊,不可戀戰!”
“諾!”
稽粥沒有放出手中全部的牌,李烈當然也不會一下子將騎軍全部派出去,尤其在不清楚伊牙斯還有多少長矛兵的情形下,冒然全力出擊風險太大。
纏戰——,發生在白登山谷道的這場遭遇戰最終演變成了一場不清不楚的混戰,誰也不知道誰是贏家,在得到了騎軍的側翼增援之後,秦弩兵部隊也漸漸穩定了陣腳,而匈奴一方,長矛兵這種特殊的兵種在發揮出相當威力之後,也暴露出它固有的弱點,一旦輸送通道出現問題,長矛投擲的威力也會隨之大減。
終於,暮色打消了彼此的戰意。
是役,秦軍損失了一千也就是將近一半的弩箭手,還有二百餘名騎兵,而匈奴一方,伊牙斯的長矛投擲兵損失了約三百餘人,雙方損失比較起來秦軍一方要大一些,不過,考慮到投擲兵訓練不易,因此,這一仗雙方勉強算是打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