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出賣

大妻小夫之望族主母 133 出賣

“爲什麼?!”看着牀榻上已然油盡燈枯的妻子,蕭濯臉上除了悲痛與焦急外,還有無法理解的憤怒,“爲什麼要這樣做!?”

她的身子很不好,他知道!

可也不會這般快便到這一日的!

他原以爲是他疏忽照顧了,可沒想到她居然——

“我不想在拖累你……”林氏蒼白的臉上泛着柔和的笑意,“蕭大哥,我已經拖累了你很久很久了……是時候了……”

“你——”

“別怪下人……”林氏繼續道,“她們什麼都不知道……是我自己偷偷將藥給倒了的……蕭大哥……這是我唯一可以爲你做的……”

蕭濯緊繃着身子,“我答應過老師……”

“我想父親母親了……”林氏打斷了他的話,“蕭大哥……我想他們了……他們也應該想我了的……你做的很好了……”她伸出了手。

蕭濯握住。

“你已經將我照顧的很好了……”林氏笑着道,“真的,即使我不這麼做……我也撐不了多久……現在……也好……我可以早些去與父親母親團聚……他們生前……總是爲我擔心……而我……也一直未曾盡到爲人子女的責任……我現在是回他們膝下盡孝……蕭大哥……這是好事……”

“你怎麼這麼傻!”

林氏笑着,掙扎着欲起身。

蕭濯忙伸手扶住了她。

林氏偎依入了他的懷中,笑容卻是極爲的幸福,“再陪陪我好不好?就陪我……讓我再拖累你會兒……”

“你是我的妻子!”蕭濯道,聲音已是沙啞,“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是他的疏忽!

怎麼能不是他的疏忽?

若不是他疏忽照顧,若不是他沒發覺她居然存了這般心思,如今便不會這般!

“對不起!”

林氏搖頭,“不要跟我說對不起……蕭大哥……能夠嫁給你……能夠陪你走過這些年……我真的很幸福……真的……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夫人……”

“叫我師妹好不好?”

“好!”蕭濯抱緊了妻子發涼的身體,“師妹!”

林氏看着他,眼底有着極深的不捨與眷戀,只是她知道,她該放手,她不能再拖累他的……

蕭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以後,你一定好好好的,一定要幸福安康!

……

金熙中午便醒來了,而以他的傷勢,便是再昏個兩三天都是正常的,可他卻是醒來了。

而醒來之後,見到的便是守在牀邊的齊傾。

齊傾打着盹兒,眼底下泛着淡淡的青灰,很累很累的樣子,但是……活的!活的好好的!

身上的疼痛讓他無需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他的齊傾還是活的,完好無損的!

眼眶滾燙了起來,心也同時痛着,一直握着她的手輕輕地鬆開,然後擡起,撐着身子想要去抱她。

這般大的動作不但讓傷口的痛楚加深,更是驚醒了齊傾。

金熙的動作僵住了。

齊傾看着他。

金熙有些慌,不知所措。

“醒了?”齊傾開口。

金熙點頭,“嗯……”像是本能反應一般,“齊傾……”

“我沒死。”齊傾道,“你也沒死!”

金熙掙扎地伸手,抱住了她的腰,隨後整個人都趴在了她的腿上,他本想好好抱抱她的,可身上的傷只能讓他如此。

“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齊傾點頭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心口滾燙起來,“腦子這般不清醒,你怎麼陪着我?闖皇宮?你還真的敢做!”

金熙扭過頭看着她,“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

“那你就沒想過這樣做,反而給明昭名正言順殺了我們的理由?”齊傾道,是責備,只是語氣卻是溫和,“闖皇宮?別說我們,便是京中的那些權貴也一樣不會有好下場!你就不怕你這不是在救我而是在害我?”

“我……”金熙原本便沒有血色得臉更是煞白。

齊傾繼續道:“你說你父親那般精於算計的人怎麼就生出了你這樣的兒子?”

金熙茫然不知所措,她是在生氣,是在責怪他,可是爲何……爲何卻跟從前不一樣?“齊傾……”

“還是我教壞了你?”齊傾道,隨後便自嘲,“不知你父親現在是不是氣的發瘋了?”

她還是禍害了他的兒子。

金成業當初究竟有沒有估計到這些呢?

看着她自嘲的神色,金熙的心卻是涌現了一絲驚喜,“你……你不生氣了是不是?”

“你說呢?”齊傾反問。

“我不說!”金熙卻是笑着,眼眶又一次酸澀起來,“我不說,齊傾,我不說!”

“有膽子闖皇宮便沒膽子說?”

“齊傾。”金熙啪在了她的懷中,伸手環住了她的腰肢,沒有看她,卻是說的堅定說的決絕,“我愛你。”

齊傾神色沒有多大的變化,心口滾燙卻更濃烈。

“我愛你,齊傾。”

齊傾仍是沉默。

金熙還是沒有去看她的神色,生怕見到自己不願意接受的迴應一般,“我知道我保護不了你,甚至幫不了你,但是我會一直陪着你!禍福與共,生死相依,齊傾,我愛你!”

這是如今他唯一可以爲她做的!

陪着她生,陪着她死!

“齊傾,我愛你!”

齊傾仍是沒有回話。

這般的沉默讓金熙五臟六腑都如同在火上燒着一般,許久,他終究鼓起了勇氣,想要起身去面對她的迴應。

“別動!”齊傾開了口。

金熙扭過了頭,見到的不是冰冷的拒絕,卻也沒有接受的柔情,有的只是教訓,如同大人教訓孩子一般。

“再鬧,你想下半輩子都躺在牀上過?”

金熙愣了。

“大夫說你這傷動了筋骨,要是不好好養,下半輩子最好也是個瘸子!你想當瘸子我還不想養一個瘸子一輩子!”

“一輩子?”金熙呢喃着這三個字,隨之便是狂喜,“一輩子?!你說的!齊傾你說的!是一輩子!”

“躺好!”齊傾仍是嚴詞厲色。

金熙笑着道:“好!好!我聽話!我好好聽話!”

一輩子!

她說了一輩子!

她不會不要他了!

他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齊傾沒有再與他在這個話題上面糾纏多久,扶着他躺好了之後便喚來了下人將大夫請來。

經過一番診斷,金熙的燒退了,剩下便是好好養傷就成。

齊傾說什麼,金熙便聽什麼,比孩子都要聽話。

吃了一些流食,喝了藥,便又睡了,許是因爲定了心,沒有再死攥着齊傾不放。

看着沉睡的金熙,齊傾臉色卻是凝重掙扎。

“少夫人。”

齊傾收起了思緒,看向進來的金禮,“何事?”

“蕭大人府上派人送來了一封信。”金禮道,隨後將一封信送上。

齊傾伸手接過,見了信封上面的字跡,眉頭蹙起,他對蕭濯的字跡是熟悉的,這信封上的字跡不是蕭濯的,而單從字跡上來看,出自女子之手。

“少夫人,這信有不妥?”金禮見狀問道。

齊傾沒有回答,動手拆開了信,看了起來,越看,臉色便越發的難看,到了最後已然是陰沉可怕。

金禮亦是變了臉色,“少夫人,可是出事了?”

齊傾冷笑,“已經出了。”

她一直以爲是自己做的不夠隱秘,或者褚隨之的本事太大,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蕭濯!

“你可知道褚相是如何知曉此事的?”

書樓之中明昭的這話在腦海中回現。

不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而是在提醒她,她被蕭濯出賣了!?

可是……

蕭濯的妻子寫信來告訴她這件事有算什麼?

單純的想要爲丈夫解釋?

告訴她,她的丈夫做出這等背信棄義的事情是多麼的迫不得已?!

齊傾將手中的信揉成了紙團,嗤笑不已。

“少夫人,究竟出了何事?”金禮還是追問道,便是主子從宮中平安出來了,可他還是膽戰心驚的,生怕哪一刻死亡便會降臨。

齊傾擡頭看着他,“你在這裡照顧金熙,我去找一趟金長。”

“是。”金禮雖然仍是不放心,但也應了下來。

……

金熙醒來,沒有見到齊傾,心又慌了。

“少爺別急。”金禮忙道,“少夫人只是出去了。”

“去哪裡?”金熙忙問道。

金禮道:“沒出商行,只是去找金長大哥。”

金熙這才鬆弛下來,“嗯。”沒有去問她找金長做什麼,便是不問也知道,定然是爲他收拾爛攤子。

他闖宮,便是已經受罰了,可這般大的事情如何能沒有其他的麻煩?

“我真的沒用……”

“少爺你不要這般說。”金禮安撫道,也不單單是安撫,“少爺爲少夫人所做的事情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可還是蠢的厲害!”金熙自嘲,他不後悔這般做,可她也說得對,他這般做很可能非但救不了她,還會推她去死!

幸好如今沒事!

“宮裡面可有人來?”

那明昭真的不追究嗎?

“沒有。”金禮道,“不過半個時辰前褚相派人送來了一些外傷用藥,說是給少爺的,少夫人收起來了。”

“褚相?”

“是。”金禮道,對於此事亦是有些莫名其妙,便是大長公主不怪罪不追究還願意放少夫人一條生路了,可褚相派人來送藥……這怎麼可能?別的不說,單單是昨日他對少夫人動手還有那褚鈺,他怎麼可能給少爺送藥?

想來少夫人也是懷疑,所以纔沒將藥給少爺用。

金熙也是糊塗,不過也沒有花太多的精力去想,“天黑了?”

“是。”

“齊傾……”金熙繼續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金禮正想開口,便見齊傾進來了,“少夫人回來了。”

金熙看向來人,目光灼灼,“齊傾。”

“嗯。”齊傾上前,“別亂動!”

金熙乖乖地趴着,“我不動!”

“褚隨之今天送來了一些藥,待會兒我讓大夫用上。”齊傾繼續道,“等傷勢穩定後我們便回湖州。”

能回去金熙自然是高興,只是這時候說這事,“是不是出事了?”

“沒什麼大事。”齊傾道,“只是京城的水太深了,我們淌不起。”

“那明昭……”

“她要殺我,在哪裡都能殺。”齊傾道,雖然她摸不準明昭如今在想什麼,但若是她想滅了她這個變數,她在哪裡都一樣,倒是褚隨之的態度……“應該不會有事。”

如果明昭真的要動手,褚隨之不可能送藥來。

送藥的人沒說什麼,但這藥也表明了一個信息,那便是明昭還不想她死,所以他褚相大老爺便大人大量饒恕了她之前要殺他心愛之人的罪行。

金熙只覺她有些事情瞞着自己,不過也沒有問,“好。”只好陪着她,哪裡都一樣。

“少夫人,那藥真的要給少爺用嗎?”金禮有些不放心。

齊傾道:“以褚隨之的身份要殺一個人不需要用這般手段,若是不放心便讓大夫先看看。”

“是。”

“不用!”金熙道,看着齊傾,“我相信你。”

齊傾看着他,會兒方纔說道:“別信的太多,省的將來被我賣了。”

“我幫你數錢。”金熙道。

齊傾挑眉,“還能開玩笑,便是說傷的不重,金禮看着大夫給他換藥。”

“你去哪裡?”

“睡覺。”齊傾道。

“少爺,少夫人昨夜一直沒睡在照顧少爺。”金禮道。

金熙心口一疼,“那好好睡!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

“嗯。”

……

齊傾的確是去睡覺了,便是有再多的疑惑再多的掙扎,沒有清醒的腦子什麼都處理不了。

只是方纔睡了半個時辰,便被金長給叫醒了。

“你說什麼?”

“內城傳來消息,蕭府掛了白幡,好幾撥人連夜出門報喪,入夜時分,蕭夫人去了。”

“蕭夫人死了?”

“是。”

齊傾眯起了眼沉默半晌,“準備一份祭禮,蕭府接喪之後隨我去一趟。”

“是。”

金長離去。

齊傾已然沒有了睡意,出門去了金熙的屋子,而一見了金熙,便又怒從心起,“你就不能少氣我幾次?”

金熙沒再睡覺,睡了這般長時間現在不睡也沒什麼,可他偏偏還拿這書在看!

傷成這樣子還看書?

她是該誇他勤奮還是恨他想氣死她?!

金熙忙想見書收起,只是已經是在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我……我只是覺得有些無聊……”

“無聊?”齊傾冷笑。

金熙忙認錯,“我保證不會再又下一次!”

“你的保證還值錢嗎?”齊傾不買賬。

金熙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我……我真的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看着他堅定的神色,齊傾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睡覺!”

金熙即可道:“好!”隨後閉上了眼睛,只是卻並未入睡,別說她在這裡,便是她不在,睡了這般長時間如今也無法睡下去。

許久,沒聽到她離開的動靜。

有過許久,還是睜開了眼睛,有些賠笑地道:“齊傾,我睡不着……”說完,便又想起來,“對了,你不是休息了嗎?怎麼過來了?我真的沒事的!”

又是心疼她,又是喜滋滋的。

她原來這般關心他!

“沒事?”齊傾餘怒未消,擰起了那書,“這便是你的沒事?”

“我……”金熙沒有說下去,繼續賠笑。

齊傾有種想撕了他的臉的衝動,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已然是一個極爲不好的徵兆,“金禮呢?”

“我讓他去吃些宵夜。”金熙道,“你別怪他,他也挺辛苦的。”

齊傾將手中的書扔到了一邊,沒有迴應他的話。

金熙賠笑着,“別生氣好嗎?我真的保證以後一定好好養傷!”

“睡不着?”齊傾看着他問道,語氣已然是平和下來。

金熙點頭,“嗯。”隨後又問道,“你也睡不着嗎?我真的沒事的,你回去休息吧。”

“睡不着便趴着!”齊傾道。

金熙應道:“好!”

齊傾盯着他。

金熙笑着,雖然覺得她的眼神有些怪異,可還是高興,她的眼瞳中有他的倒影,只有他的!

這似乎在告訴他,她的眼裡只有他!

“褚隨之送來的藥應該不錯。”齊傾道,“過幾天我們便啓程離開,先離開京城,能不能回湖州再說。”

金熙面色微變,“到底出什麼事了?”

“蕭濯的妻子死了。”齊傾道。

金熙一怔,“蕭濯?蕭濯的妻子死了跟我們有關係嗎?”

“褚隨之知道我的計劃。”齊傾道,“是蕭濯泄露的。”

“什麼?!”

“你放心。”齊傾繼續道,“他們既然放了我出宮便不會又跑來殺我,但是蕭濯的妻子在這時候死未免太過巧合。”

那日見面,雖然蕭夫人的身子是不好,但是這沒幾日便死了,還是在這般關口,如何能不惹人懷疑?!

蕭濯爲何要出賣她?

目的只有一個,便是挑撥褚隨之與明昭的關係,讓他們本來便惡化的關係繼續惡化下去,最好反目成仇!

比起刺殺明昭的計劃,出賣她更加保險,便是不成功,最後犧牲的也不過是她齊傾一個!

金熙的臉色泛青了,“他怎麼可以……”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齊傾道,“我不過是依附於他而存在的棋子,只要有必要,犧牲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金熙聽她說的這般的輕鬆,心卻更加的難受,對不起三個字到了嘴邊,卻忍着沒說出。

說多了,便是真心實意,也成了虛僞!

“我已經讓金長着手清理金家與蕭濯的聯繫。”齊傾道。

金熙點頭,“他既然出賣了我們,我們便沒有必要再爲他賣命!”

“往後也沒了一座大靠山。”齊傾道。

金熙道:“我從來便不喜歡這座靠山,而且,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流,唯有靠我們自己才能永遠屹立不倒!”

“你知道便好。”齊傾道。

金熙點頭,“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