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憤怒

145 憤怒

從府臺住邸出來後,齊傾並未去金家的商行,而是尋了一處客棧住下了,當天晚上,金安便回來了,帶回來了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

“少爺的確曾經在那村子停留了一晚,之後便離開了,而之後所發生的事情還是沒有線索,小人也在附近打聽了一番,也沒發現有人什麼線索,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少爺是在離開那村子入城之前出事的。”

可究竟怎麼出事,卻居然查不到一絲線索!

這根本不合常理!

究竟是誰有這般的本事?!

“少夫人,府臺大人那邊怎麼說?”

齊傾沒有回答他的話,垂眸沉默着,神色平靜的如同一湖死水一般。

跟了齊傾這般多年,不管是金安還是金禮都看得出來她這般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罷了。

“少夫人……”

齊傾倏然揚手,將原本握在手心的茶盞摔了出去,臉上的平靜雖沒有打破,卻讓人看得心驚膽戰,一雙冷冽的眸子燃燒着暴怒之火。

“少夫人先莫要着急,小人再去……”

“不必了!”齊傾卻是打斷了他的話,目光如刀一般,“什麼也不必再說了,等着就是!”

金安一怔,“等着?”等什麼?等綁匪再來信給出交贖金的時間和地點?還是等府臺大人將綁匪的藏身之地查出來?“少爺既然是在這附近失蹤的,那綁匪的藏身之地也必定不遠,小人這便讓人回蓉城報信,讓榮叔將贖金送來……”

“我說了等着就是!”齊傾打斷了他的話,“只需要等着,什麼也不用做!”

“少夫人……”

齊傾沒有在說什麼,拂袖而去。

金安不明所以,“金禮,少夫人這是……”

金禮皺緊了眉頭,好半晌方纔遲疑地道:“少爺這次失蹤或許比我們所預想的還要複雜,而少夫人似乎看出了些什麼。”

只是這般動怒……

似乎不是衝着綁匪去的。

“你是什麼意思?”

金禮搖頭,“我也不好說,不過少夫人極爲擔心少爺這是肯定的,如今少夫人既然說讓我們等着,那便是說少爺暫時還安全的,或許……少夫人知道少爺不會有事。”

金安腦子裡忽然間閃過了一個念頭,“金禮,你說方纔少夫人那般慍怒是不是衝着少爺去的?”

“少夫人比所有人都緊張少爺這是肯定的。”金禮道,至於是不是衝着少爺去的,他不敢肯定,“不過這火若是衝着少爺來的,那便是說明少爺不會有危險,甚至可能這綁架一事……”

“總不會是少爺自己鬧着玩吧?”金安覺得有些荒謬。

金禮道:“聽少夫人的吧。”是不是,也只有等到少爺出現了才知道!“不過若少爺不是真的被綁走了,恐怕要遭殃了。”

金安一愣。

金禮苦笑:“這一路走來少夫人雖然沒說什麼,不過跟在她身邊這般多年還是看得出來她很擔心,甚至已經擔心到了快要失去冷靜的地步,若這綁架一事子虛烏有,少夫人之前有多擔心現在便會有多憤怒,少爺啊……”

這好不容易纔讓少夫人軟化了,如今又鬧什麼?

“少爺不是胡鬧之人!”金安搖頭道。

金禮自然也這般認爲,“可即便他有什麼目的也該先跟少夫人通通氣,哪有這般磋磨人的?”

“少爺對少夫人的心你我都清楚。”金安還是不信主子會胡來,“也許情況不允許。”說完,又道:“不管如何,先找到少爺再說吧!”

金禮沒有異議,雖說齊傾說等着,只是憤怒中的女人的話還是不能信全,找到金熙,這纔是解決眼下問題的關鍵!

……

褚鈺的母族章氏在南方不過是普通的書香世家,當初若不是章家的老太爺有恩於褚家,章家女也嫁不進褚家,而這場高嫁的婚事也爲章家提升了不少聲望地位,所以,若是能讓這場姻親在小輩身上延續,那便是再好不過,只是可惜章家這一輩沒有嫡出的女兒,只是要這般斷了這姻親,章家也極爲的不願意,所以,便有了湖州府臺夫人一事。

湖州府臺蘇氏乃褚夫人胞妹嫡女,外甥女嫁當兒媳婦,這不管是對於維繫章褚聯姻還是對於當婆婆的褚夫人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很可惜,褚鈺斷然拒絕。

而此時高嫁的壞處也便顯現出來了,褚夫人便是想要孝道逼迫兒子也做不到,因爲褚家的男人不會允許!

更別說褚鈺在褚家是僅低於褚隨之的存在。

褚夫人除了放棄沒有別的辦法,不過爲了安撫妹妹跟孃家,還是給外甥女尋了一門好婚事。

馬家雖沒有褚家的威望,但是在南方也是說得出名號的家族,蘇氏加入馬家,頭幾年的日子也是過的幸福美滿,只是如今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表哥……”

府臺住邸的後院正院中,褚鈺見到了許多年沒見過的表妹,便是對這個表妹印象不怎麼深,還是記得當初的少女是何等的明豔,如今才幾年便成了這般樣子?

“表妹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般樣子?”

蘇氏聽了這話原本便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便再也忍不住了,洶涌而出,“表哥……我這心好苦!表哥,我好苦好苦……”

“你先別哭。”褚鈺雖是動了憐憫之心,可仍是受不得她這般哭泣,或許也便是他怎麼也無法將那女人從心裡連根拔起扔在腳下踐踏的原因,這世間的女子哪一個能與她相較?!“我既然來了便定然會爲你做主!”

當然,前提是她沒有攙和進金熙失蹤一事的算計中!

蘇氏也不是十來歲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了,這般多年的婚姻生活也磨滅了當初對眼前這人的那份美好的愛戀,如今她心裡唯一想着的便是如何藉助眼前之人的手奪回屬於她的一切!“表哥,你若是再晚來些日子,恐怕便只能給我上香了!”

“馬騰沒有這個膽子!”褚鈺冷聲道。

蘇氏嗤笑:“他將我逼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還會不敢再進一步?表哥,當初我也覺得他便是不待見我了,看在褚家的份上也不敢對我不好,可是如今……”蒼白憔悴的臉上泛起了怨毒的恨意,“爲了一個卑賤的女人,他居然奪了我的管家之權,還將我給禁足!表哥,他還有什麼不敢做?”

“說清楚!”褚鈺言簡意賅地道,沒有興趣聽一個怨婦的抱怨。

怨婦。

的確,眼前的人便是一個怨婦!

若是換做了那個女人,金熙敢對她不好,她絕不會病怏怏地在這裡埋怨告狀,而是會將金熙給整死,不,是會將他整的生不如死!

蘇氏也感覺到了對方的不耐煩,也不再說沒用抱怨,直接將事情說了一遍。

成親這般多年,夫妻之間雖然沒了新婚之時的甜蜜,但是馬騰對她這個正室髮妻也還算是敬重,有時也會流露出一些柔情,蘇氏也不貪心,滿足地相夫教子。

可就在一年前一切都改變了。

一年前的一日,馬騰從外面帶回來了一個女子,說是同僚送的姬妾,他不好不手下。

當時蘇氏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別說只是一個玩物一般的禮物,便是馬騰後院的幾個姨娘,不也被她收拾的安安分分嗎?

只是沒想到就是這般一個連跟她較量的資格都沒有的玩物卻一步一步地毀了她原本安穩幸福的生活,僅僅一年的時間!

“……我不知道他究竟着了什麼迷,竟然這般的寵着那賤人,甚至連我這個正室髮妻也隨意輕賤!”

蘇氏怨恨地說着。

從連名分都沒有的禮物到妾室,這個女子只是花了半年的時間,之後的半年,便成了她最大的威脅,甚至還將她逼到了這般地步!

“那個賤人流產了,他居然認定是我做的,先是當着下人的面打了我,然後奪去了我的管家之權,將我禁足,沒過多久便說我沒有資格教養他的兒女,將我的孩子都送回了老家交給公婆教養——”

一字一字都充斥着血淚。

“表哥,他已經被那個賤人給迷暈了頭了!”

褚鈺的神色也轉爲凝重,“那女子是什麼來歷?”

“我讓人查過了,可也只是查到這個賤人原本是富裕人家的小姐,後來家道中落失去了倚靠,不得已才淪落至此!”蘇氏滿臉的譏笑,“他說她比我還想出身書香門第!”

他居然將一個人儘可夫的玩物與她這個正室髮妻相比!

褚鈺沉默半晌,“你可有做過?”

蘇氏一愣。

褚鈺盯着她,目光銳利的彷彿要將她給看穿。

蘇氏悽然一笑,“沒錯,我的確不會讓那個賤人將孩子生下來,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她肚子裡那塊肉就掉了!表哥,即便我真的做了,我也沒有錯不是嗎?!”

“是你去信告知姨母你的處境的?”褚鈺又問道。

蘇氏頷首:“是!是我在信中求母親去找姨母,讓褚家出面的!表哥,我知道這事不該讓褚家出面,可是除此之外我沒有其他的活路了!我自己可以不顧,可是我不能不顧我的三個孩子!他們年紀還小,若是我沒了,他們如何活下去?那個賤人這般會蠱惑人心,說不定他馬騰真的會不顧一切將她扶正,到時候我的孩子還有活路?就算這個賤人一輩子都只能是一個妾,可繼室進門,他們又能好過到哪裡去?更別說這個賤人心狠手辣,她可以逼死我,也不會放過我的孩子!表哥,我求你了,念在我們幼時的情分,你救救我的孩子!”

“我既然來了就會爲你做主!”褚鈺有些厭煩這些帶着抱怨的哀求,“你先安心養病,其他的事情我會爲你做主!”

“謝謝表哥……”蘇氏又是淚流滿面。

褚鈺又問了些問題便離開了,從蘇氏的口中,他並未察覺到有人故意引他來,不過馬騰的這個妾卻是值得一查!

……

從蘇氏處出來之後,馬騰便來了,見到了褚鈺之後臉色有些怪異,“表兄。”

“不敢當。”褚鈺不冷不熱地道。

馬騰臉色一僵,“表兄切勿聽信蘇氏所言,我並未……”

“當衆責打發妻,奪去管家之權,送走親生兒女,僅僅只是因爲一個妾室沒了孩子!”褚鈺沒等他說完便冷聲道:“馬大人,好大的威風!”

“既然表兄都知道了,那應當明白我爲何要這般對蘇氏。”馬騰雖不想破壞跟褚家的關係,但是也不是非得卑躬屈膝的,“蘇氏謀害馬家血脈,我不能……”

“可有證據?”

馬騰一愣。

“若是馬大人能夠拿出實際的證據來,不用馬大人費心,我即可將人帶走,並且讓蘇家的人登門負荊請罪,以慰馬家子嗣的亡魂!”

馬騰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褚公子,這是我馬家的家務事,即便有人要爲蘇氏做主出頭,那也該是蘇家的人,而不是褚家的人!我敬褚家,但是並不是唯褚家是從!”

褚鈺似笑非笑,“很好。”

馬騰見狀心裡咯噔了一下,只是能夠做到這個位置,怎麼也有幾分氣性,如今是無論如何也低不下頭的!“總之這是馬家的家務事,我馬騰雖然不才,但也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蘇氏若有過,馬家定然不會縱容,若她無錯,我馬騰也覺不會傷及她分毫!”

“既然馬大人如此有分寸,那就當褚鈺多管閒事了!”褚鈺說完,便起步離開。

馬騰目送着他離去,臉色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恨不得進去將蘇氏這個髮妻給撕了!

結髮妻子?

這算什麼結髮妻子?!

他不就是多寵了月兒幾天嗎?她便像個瘋婆子一般作!容不得月兒,最後連他的骨肉也敢害!

不就是憑着她跟褚家的那點親戚關係嗎?!

褚家——

“大人,查到了!”這時候,一個男子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馬騰問道:“誰?”語氣中有着煞氣。

那男子臉色有些不好,看了看他,方纔低下頭說道:“是……是月姨娘……”

“什麼?!”馬騰臉色大變。

……

馬騰雖然可恨,不過卻還不值得褚鈺動怒,馬家在南方雖有幾分威望,但是也不是褚家動不了的!

這般多年來,隨着南北爭鬥僵持,一些依附褚家的家族也開始有了別的心思,便是不敢生異心的,也沒了當初的敬畏。

馬騰如今這般或許是有被人蠱惑的原因,但是究根到底還是因爲心底對褚家的敬畏不如過去!

或許,他真的該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爺,有人送來了一封信。”

褚鈺回了自己的住處,便從下人的手裡接到了一封信,纔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跡,臉色便頓時陰沉了下來了,眼瞳之中也漸漸掀起了暴風雨!

“金熙——”

每一個字都彷彿從牙縫裡蹦出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