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罪狀
金家的祠堂建在了離金家小半個時辰的風水寶地上,灰牆灰瓦,莊嚴肅穆!
金氏族規,金氏的外來婦一生只有兩次進入祠堂的機會,一次是成親次日祭祖上族譜,第二次是死了之後靈位入祠堂供奉,這還得是明媒正娶的正室纔有此待遇,妾室便是在祠堂門口跪拜的機會也沒有!
而若是再有第三次,必定是犯事受族中公審,而這樣的情況最後只有死路一條!
齊傾下了馬車,首先接到的是金氏女眷如利刀一般的憤恨目光,這些平日自掃門前雪的女人紛紛聚於此處,同仇敵愾,只爲將她置於死地!
嘴邊溢出了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淡淡掃視了眼前的人羣,大多女眷都是嫁入金家的婦人,也有少數幾個未出閣的姑娘。
目光在人羣邊緣的幾個身影中停頓了一下,隨即一冷。
姨娘院中的丫鬟。
妾室不能往此處而來,卻仍是來攙上了一腳!
“齊氏,還不快進——”
冷刀一般的目光掃射,話截然而止,說話的人,亦是面色一青。
齊傾收回目光,起步往前。
人羣自發地分開了一條通道。
不知是方纔那一幕驚嚇住了這些婦人,又或者是她們不想來當這個出頭鳥,便是心裡恨極了眼前這少女,可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宣泄心中恨怒。
齊傾腳步不緩不急地走過,神色亦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如同嫁入金家次日,金成業領着她來祭拜金家先祖,上族譜。
那日的人沒有今日的多,只是卻也不少。
三年了。
嫁入金家,已然三年。
腳步停下,擡頭看着門樑上高掛着的金字牌匾——金氏宗祠。
百年的宗祠因爲子孫的爭氣,並未被歲月摧毀。
只是這般的興旺還能維持多久?
齊傾眸色一凝,收回了視線起步邁入了祠堂之內。
祠堂的內部很大,第一道門入內,便是一個偌大的露天大廳。
而大廳之後,便是室內的正堂。
此時大廳之內亦是擠滿了人——金氏一族的男人,便是連幾歲的小娃娃都被抱着來了,只是與外面的婦人相比,這些男人眼裡除了恨怒之外,還有興奮,期待。
“齊氏犯婦,即可入堂內受審!”一道沉怒之聲穿過層層人羣而來。
齊傾起步往前,閒庭信步一般的步履更是激起了在場男人的憤怒,可偏偏那稚氣的臉上卻是威嚴莊重。
威嚴的讓人心生畏懼。
莊重的讓人不敢褻瀆。
步入大堂,陰冷而沉鬱的氣息隨之而來。
金成安端坐在正中的寬背大椅上,面容嚴肅,眸光幽深,而他的身後便是在此受族人供奉的木刻精雕的五層祖先牌位,黑壓壓的一片,氣勢慎人!
而金氏的六位長老分坐兩側,每個人的神色基本相似,極度憤怒!
齊傾走到正中,福身見禮,面色沉靜,聲音平穩,謙遜而不卑微!“齊傾見過族長,各位長老。”
話落,右側尾座的一個鬍子斑白的老者便倏然起身,怒指齊傾,“齊氏賤婦,你還不跪下領罪!”
齊傾轉身,卻是道:“齊傾並犯錯,何來請罪?”
“你——”老者氣的面色泛紅,“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
“六長老錯了,齊傾並非狡辯。”齊傾回道,不待六長老反應便轉過目標看向前方的金成安,“昨夜族長知會齊傾前來祠堂受審,作爲金氏婦人,族長開口,齊傾自然要來,只是齊傾從未承認錯犯下任何過錯!”
“伶牙俐齒!”坐於左側次坐的老者沉聲道,“只是今日你既然進了這裡,縱使你有銅齒銅牙也休想狡辯!”
“齊傾從未想過狡辯。”齊傾繼續道,“不過既然要審我,那便該有審我的理由,可供審問的罪狀!至於這些理由罪狀,應該不是由我這個被審問的人來提供吧。”
“好。”一直沉默的金成安開口。
齊傾轉向他,目光平靜,卻也複雜莫名。
“金家家訓,金氏若有家主,以家主爲尊,若無家主而定主母,則主母掌家。”金成安緩緩道,聲音冷肅,“而金家傳承八代,至今爲止能被成爲主母的不過兩人,一人便是金家第一代家主正妻,第二位便是你!”
齊傾靜待他下文。
“你的罪狀之一。”金成安端坐椅中,冷漠在眸底蔓延,“便是蠱惑前任族長金成業,謀奪金家主母一位!”
齊傾眸色頓時一寒,怒意在眼底竄動,終究還是她高估了親情於他心中的地位!
“金家主母一位何等重要,若是無你蠱惑,當日金成業豈會將這等重要的位子交給一個不過十一歲的小丫頭?!”金成安卻是冷笑,“還是一個金成業從青樓之中買出來的小丫頭?!”
此言一出,衆人震驚。
對於金家少夫人,如今的金家主母出身,大家只是知道她乃莊戶人家,祖籍益州。
沒有人懷疑過這些。
可是如今……
青樓之人,那是賤籍階層的底層!
這樣出身的人卻成了金家主母!
震驚過後,便是震怒!
“族長,死者爲大!”齊傾亦是震怒,面如寒霜,已然明白金成安這番言論背後的用意!
她從來在乎過這件事被揭發,只是他竟敢——
金成安卻是冷笑:“老夫可有說錯?益州青城十年前有一戶莊戶人家因生計困難將四歲大的女兒賣入青樓,同年,金成業將此女買出,養育青城別院!其後數年,金成業每年都會逗留青城兩月,直至三年前!”
三年前,正是齊傾嫁入金家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