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撞見
金禮最近的心情很不錯,外邊針對主子的流言已經散了,而他的事業也有了新進展,自從鯉城回來之後,他在商行的事情也做了調整,雖然及不上三個大管事,也及不上金陽,不過對於他來說卻已經是一個不錯的新轉變,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不能再繼續跟在少夫人身邊。
不,這也不算是唯一的美中不足,還有一個,那便是近來妻子秀娘不知道怎麼的,像是有心事一般。
他試着問過,不過卻沒有結果,只能自己尋思,最終也只能尋思到自己這段時間太忙了忽略了她。
所以,特意告了假,打算帶着兒子陪妻子回孃家小住幾日。
“不成,我不能走!”秀娘想也沒想地拒絕了,少夫人沒兩日一副的藥,她走了誰給她熬?
金禮詫異,“怎麼不能走?是擔心兒子年紀小經不起路途奔波?你放心,我會……”
“我說不走就不走,你這般多話做什麼?”秀娘卻是怒了。
金禮蹙眉,“秀娘,這些日子你怎麼了?”
“能怎麼了?”秀娘怒道,“我不是說了我沒事我沒事,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認爲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要瞞着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秀娘吼了過去。
“哇哇……”
一旁搖籃中的孩子被嚇着了,大聲哭了起來。
秀娘趕緊過去抱起兒子,“乖,乖……別怕……都是娘不好……”一邊在屋子裡來回走着一邊哄着,好一會兒纔將孩子給哄好。
金禮走了過去,將母子二人摟入懷中,“秀娘,我們是夫妻,你若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的,不管什麼事情,我們都該一起面對。”
又是她那混賬前夫惹了什麼事情了?
秀娘低着頭吸了一口氣,“我不能告訴你,至少現在不能說。”
金禮看着她,眼底有着擔憂,“我也不能說?”
“是。”秀娘直視着他,“但是我可以保證,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
“我當然知道了。”金禮打斷了她的話,“好,你不想說那便不說,不過若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開口!”
“嗯。”秀娘笑了,“阿禮,謝謝你。”
“謝什麼謝?”金禮失笑,“你是我娘子!”
“哼,油嘴滑舌,這才談了幾天的生意便成了這樣子了!”秀娘瞪着他,“也不知道在外邊都幹了些什麼!”
“當然是給你們娘倆賺家業了!”金禮笑道:“不過這事說起來還得感激你,自從你從孃家弄那張補身子的方子來給少夫人用,少夫人的身子便好了許多,少爺感激你,方纔這般提攜我。”
“說的好像少夫人這些年委屈了你似得!”
金禮笑道:“胡說!”
“少爺真的很感謝我們?”秀娘低下頭,像在逗懷中的兒子,其實是怕丈夫看出了破綻,當初少夫人這般說的時候她真的怕,可是沒想到少爺信了,深信不疑,不過也是,少爺哪裡會懷疑少夫人?更別說是想到少夫人不想給他生孩子,可越是這般,她的心越是不安,若是有朝一日少爺發現了,會是怎樣的場面?
還有少夫人那張新的方子,雖然大部分藥材都是溫補身子的,可是那避子的藥量卻是比之前加了足足一倍有多!
少夫人便這般不想懷少爺的孩子?
金禮沒發現妻子的心思,笑着道:“當然了,少爺最緊張的便是少夫人了,你幫少夫人免除了這般多年的痛苦,他自然是感激,若不是我的能力不足,少爺怕是還要給的更多。”頓了頓,又道,“不過若不是因爲這件事,我還不知道少夫人的身子居然這般不好。”
“如果少夫人一直沒能給少爺生出孩子,處境是不是很不妙?”秀娘擡頭看着丈夫,問道。
不對啊,若是少夫人不想給少爺生孩子的話,哪裡需要用方子調養身子?方子雖然有避子的作用,可主要的作用還是調理身子的!
是因爲身子沒調理好所以纔不能生?
可那日少夫人說的那句話,分明是真的不打算給少爺生孩子!
這到底怎麼回事?
金禮沉吟半晌,“少爺一定要有兒子承繼家業的,若是少夫人真的不能生,那……”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不過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少爺會如何對少夫人?”秀娘追問道。
金禮神色緩和,“少爺這方面倒是不必擔心,便是少夫人不能生,我敢保證少爺也一樣會待少夫人如昔的,你別聽信外邊那些人說什麼少爺會嫌棄少夫人的話,沒錯,少夫人是比少爺年長許多,可他們這一路走來經歷了太多太多,所積累下來的感情足以抵禦這段年齡差距,少爺如今也及冠成年了,又入了官場,如今他又能力又毅力去堅持他做出的承諾的,他對少夫人的這份愛不會因爲任何變故而改變削弱,況且,若少夫人真的不能生育,也是因爲當年救少爺而傷了身子,少爺與少夫人之間,不僅僅有男女之情,還有家人的親情,更有深沉入海的恩情,不管是因爲哪一個,少爺對少夫人的情誼絕對不會改變的。”
“那孩子……”
“只能納妾。”金禮道,眼底有着憂慮,“只是若是走到了這一步,我擔心以少夫人的性子,會做出讓少爺無法接受的決定。”
“什麼決定?”
“離開。”金禮道,“少爺最怕的一件事。”
秀孃的心忽然間沉甸甸的,“你說,少爺很愛少夫人,那少夫人愛少爺嗎?”
“自然是愛的。”金禮笑道,“若是不愛怎麼會一次又一次地爲了少爺不顧自己的命?之前還可以說是爲了老爺的臨終囑託,可少爺成年之後,少夫人便已經完成了這個囑託了,若沒有愛,哪裡會這般?而且,若是不愛,少夫人哪裡會跟少爺圓房?”說完,便看着妻子,有些狐疑:“怎麼好端端的問起這些?”
秀娘心裡漏跳了一拍,“什麼怎麼了?就是有些羨慕少夫人罷了。”
金禮一愣。
“世間像少爺這般待自己妻子的,能有幾個?”秀娘瞪着自己的丈夫,“便是你,也做不到!”
金禮不幹了,“我怎麼了?我待你不好嗎?”
“少爺到現在爲止都是一心一意地對少夫人,別的女人連看都不看一眼!”秀娘哼哼道,“就連之前傳少夫人不能生族中的長輩給少爺說親納妾,少爺都不聽,還差點將人給趕出去了,而你呢?你問問自己,你有過多少女人?多少風流韻事?成親前便算了,成親之後還有女人鬧上門來,你……”
“我發誓我跟你成親之後便再也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金禮有些頭疼了,他好好的扯到這裡做什麼?“娘子你一定要信我,上回那個女人就是一瘋婆子,要不便是見不得我們夫妻恩人,我可是連她手指頭都沒碰過的!”
“哼!”秀娘斜着眼睨着他,“便是你真的碰了我我也拿你沒法子,誰讓我不是黃花……”
“秀娘!”金禮沉聲打斷了她的話,“我們說好了不說這些的!”
秀娘一怔。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未來纔是最重要的!”
秀娘看着丈夫,既是感動又是愧疚,“嗯,不說。”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只是我答應了少夫人不能說,也怕將這件事告訴你將來事發的時候會連累你!“不說這些事情了,你看,你兒子都抱怨我們不理他了!”
“尿了?”
秀娘笑道:“估計是開大了。”
“秀娘……”
“兒子你也有份!”直接將兒子給了丈夫。
金禮只得苦哈哈地伺候寶貝兒子。
……
就要春耕了,金熙這日日都在衙門忙的很晚,自然,也讓齊傾有時間喘口氣了,外邊的議論漸漸消失了,便是她沒去查也知道他必定做了什麼,而這些日子他更是在極力的剋制,也極力地壓着對孩子的渴望。
可是,她還是覺得像是有什麼困住了她一般,讓她連喘口氣都覺得十分的艱難。
事情,似乎成了死局。
而她沒有辦法解開。
最後甚至開始了想躲,如同現在這般。
便是他沒這般早回去,可她也不想回去,回到那個已經滿是他氣息的傾園。
她真的不知道這般下去,她會不會做出連她自己都無法預計的事情!
真沒想到,她齊傾也有淪落到今日這般境地的一日。
“少夫人。”
齊傾擡起頭,便見金禮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這般晚了,怎麼還沒回去?”
金陽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酒壺,“少夫人喝酒了?”
“沒有。”齊傾道,看了一眼面前的酒杯,本來的確是想喝兩杯的,可想了想,把自己困在這死局之中已經夠窩囊的了,再借酒消愁,便是她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了。
金陽也沒有質疑她的話,看着她,“少夫人心情不好?”
“爲何這般說?”齊傾神色微斂,眼底有被窺探心事的冷意。
金陽低頭:“小人也只是胡亂猜測罷了。”
“少夫人若是不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齊傾打斷了他的話,神色微沉,“便是不開心也似乎不該你來管!”
金陽擡頭。
“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即可!”齊傾冷道。
金陽深深地看着她,“少夫人……”
“陽兒。”金陽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人打斷了,不是別人,正是金陽的母親方氏,改嫁之後的方氏日子過得不錯,尤其是在生了兒子之後,更是如此,要說她還有什麼需要擔心的,那便是這個兒子,“陽兒,我剛剛去找你,見你還沒回去便過來商行看看。”說完,便對齊傾行禮,“見過少夫人。”
“嗯。”齊傾頷首。
金陽看向母親,不冷也不熱,“商行重地,母親以後莫要隨便過來,有什麼事情讓人來叫我過去便成了。”
“我自然知道。”方氏瞪了兒子一眼,隨後轉向齊傾,無奈道:“少夫人恕罪,妾身也知道這般不妥,可是這孩子總是躲在商行裡,我是沒法子才親自走這一趟。”
“躲?”齊傾蹙了蹙眉。
“母親!”金陽沉聲叫道。
方氏沒理會兒子,徑自對齊傾道:“妾身不就是讓他相看個姑娘,好早日成一個家,有人照顧他,可他倒好,連人家的面都不見便說不合適,妾身好說歹說才讓他點頭見上一面,他倒好,將人家姑娘說的一無是處的,生生把人家姑娘給氣哭了,好,這個他不喜歡,妾身便再給他找,溫柔的不喜歡,那活潑的總可以吧?可他還是不喜歡,最後甚至直接躲了我了!少夫人你說說,這孩子還讓人省不省心?!”
“呵呵。”齊傾笑了,看向一旁臉色難看的金陽,“算起來金陽今年也二十五六了吧?怎麼還沒成家?”
“尚未立業,如何成家?”金陽道,聲音平平板板的。
齊傾笑了笑,“你如今還不算立業,那什麼纔算是立業?再說了,成家立業成家立業,自然是先成了家纔好立業的,你可別學金禮那一套,那些風月場所有什麼好的?平白浪費了大好光陰。”
金陽看了她一眼,沒有反駁,也沒有說話,直接低下了頭。
“不過這婚事還是得靠緣分的。”齊傾看向方氏,“若是緣分沒到,當父母的再急也沒有法子。”
“少夫人說的是。”方氏訕訕笑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這相看還是要的。”說完,看向兒子,“你現在無論如何都要跟我走!”
“是。”金陽應道。
方氏這才滿意,給齊傾行了禮便拉着兒子走了,生怕他反悔似得。
齊傾笑了,忽然間覺得心裡空的難受,這便是當母親的心吧,只是可惜,兩輩子她都沒有機會感受。
桌上的酒入了肚了,不過只有一杯。
她是齊傾,便是被困的寸步難行,也不會借酒消愁!
……
方氏一直拉着兒子回了兒子的宅子,然後,關了門,方纔一字一字地警告道:“陽兒,你這般不但會害死你自己,還會害了她!”
金陽面色一變,有些猙獰。
“你是我的兒子,你的心思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方氏痛心道,“陽兒,成親吧!成親了之後便會好的!”
金陽盯着她,“母親,你管的太多了。”
“你是我的兒子!”
“你已然改嫁。”
方氏面色一白,“你……你還是恨我!”
“不。”金陽沒有任何說謊的痕跡,可是也仍舊是絕情的傷人,“我沒有權利干涉你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所以,也希望你亦如此。”
“我是你母親,如何可以看着你這般沉溺下去!”方氏如何能做到?不知道還好,可知道了,如何能做到?“陽兒,她是有夫之婦,還是少爺的妻子,是金家的主母!而且她對你沒有一絲的……”
“夠了!”
“是夠了!”方氏厲聲道,“我不知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樣的心思,可是陽兒,這不行的!不說她是金家的主母,便是她不是金家的主母了,你跟她也永遠沒有可能的!陽兒,若是被少爺發現了……”
“很晚了,你該走了!”金陽打斷了她的話,神色冷漠,“好好過你的日子,其他的事情不要管的太多!”
“陽兒——”
金陽轉身去了書房。
方氏雙目含淚,着急又心疼,“冤孽!冤孽啊!”
……
金熙回來又是半夜了,梳洗之後爬上牀抱住了柔軟馨香的身子,原本以爲她睡了的,可卻嗅到了淡淡的酒香味。
“喝酒了?”
齊傾挪了挪身子,在他懷裡找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眼睛也沒睜開,“喝了一杯。”
“怎麼喝酒了?”金熙蹙眉,“你現在喝着藥……”
“便喝了一杯,不礙事。”齊傾道,“長夜漫漫的,小酌一杯自娛自樂罷了。”這都聞的出來?狗鼻子嗎?
金熙一愣,隨即低笑道:“阿傾這是在抱怨我冷落你了嗎?”
“你少纏我纔好。”
金熙在她的脖頸上磨蹭着,“是嗎?我這般討人嫌?”
“睡覺!”
“好好。”金熙作罷,“等春耕的事情處理完了,我便告幾日假陪你去城外別院住幾日,春光正好,踏青賞花的,必定不會讓你再自娛自樂的。”
“好。”
……
爲了兌現承諾,金熙便更是加把勁幹活了,也爲了不出差錯,能夠親力親爲的也都親力親爲,雖然這不是第一次處理春耕一事,可因爲去年的天災,雖然沒造成太大的損失,可田畢竟是遭過災,難免會影響土質。
這一日,金熙方纔去城外巡視春耕情況還有拜訪有經驗的農戶回來,卻見到了秀娘從藥鋪裡面走了出來,手裡提着幾包藥,神色緊張,似乎還故意掩飾了一番自己的容貌。
這是怎麼回事?
買藥?
難道是給齊傾買的藥?
可爲何要這般的鬼鬼祟祟,還選在這般一家偏僻的藥鋪?若不是他去城外巡視春耕的情況,他也不會走這一邊。
她到底給齊傾抓的是什麼藥?!
金熙讓人將車給停了,隨即下了車走進了那家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