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妻小夫之望族主母
“如何個賭法?”沒有人想要屈居人下,更沒有家族想永遠當別人的附庸,便是出身以及閱歷限制了金成安的眼界,只是活到了這個歲數,也經歷了人世滄桑,尤其是如今的金家脫胎換骨,若說他還有什麼心願,便是自己有生之年見證金家的崛起!
他恨過這個家族,可更加割捨不下!
在放下了恨之後,只有無限的熱愛以及憧憬!
只是,他卻萬萬沒想到齊傾所謂的豪賭,竟然是豪到了這個地步!
“自大齊建朝以來,士林一直分南北,分庭抗爭,這也便導致了天下文人不是歸於南方士林,便只能歸於北方士林。”齊傾緩緩道,話語雖然不重,可是話中的分量卻是極重,而這種重量不是區區一個金家可以承受的,“雖說大齊並未重文輕武,不過如今的朝堂仍是文官的天下,而因爲士林的對立,大齊的朝廷也分爲了兩派,多年以來,大齊的皇帝便是利用南北制衡來穩定朝堂,鞏固自己的皇權統治,只是,若是有早一日,南北士林不在對抗,而是聯合……”
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
只是金成安已然是變了臉色,倏然站起,“你瘋了!”
“是嗎?”齊傾只是淡淡笑道。
金成安握緊了拳頭,“近百年的對立,如何可能會改變?!依附雖然不是長久之策,只是,你這般將金家至於兩者的對立面,那是將金家推上另一條的更慘烈的絕路!”
“看來大伯父已然猜到我想賭什麼了。”齊傾仍是淡淡笑道,說完,便斂去了笑意,“沒錯,我要讓金家成爲獨立於南方士林與北方士林之外的另一存在!”
“不可能!”金成安鐵青着臉一字一字地道。
齊傾繼續道:“之前捐獻一事,金家得罪了褚家,也便是跟南方士林結仇,至於蕭濯,正如大伯父所說的,那般的人物如何會將金家放在眼裡?如今看似我們得利了,只是,得到了便必須付出,將來,金家要付出的一定比得到的還要多,可再底蘊再深厚的家族也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索取,到了金家油盡燈枯的時候了,便會被棄之如敝屐!”
“可這並不代表……”
“大伯父爲何覺得金家不可能成功?”齊傾也站起身來,纖細的嬌軀在這一刻卻跟人一種如大山一般巍峨的沉穩,“因爲金家是商賈賤籍出身?還是因爲金家沒這個底蘊?還是對手太過強大?”
“只有這些理由嗎?”金成安反問,目光銳利地盯着她,“我知道你不是尋常女子,也知道你膽識過人,更清楚你的確是一心爲了金家,只是齊傾,野心太大了,招來的便可能是滅頂之災!你覺得他們都是傻子嗎?褚家的人就不提了,你覺得蕭濯會高興你明明已經跟他達成了協議,卻在背後打算另立門戶?!就算他們也覺得荒誕,只是,金家出爾反爾……”
“金家從未出爾反爾。”齊傾打斷了他的話,“從交易達成那日起,金家各地的商行每日彙報上來的消息都送給了他一份,金家沒有違背承諾。”
“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大伯父的意思。”齊傾繼續道,“只是正如大伯父自己所說的,金家所謂的自立門戶,於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笑話,別說這件事我沒打算公告天下,便是真的傳出去了,也不過是讓人看一場笑話罷了,難道金家連這個也經受不起?”
“齊傾!”金成安有些惱了,“你分明是在強詞奪理!”
“當日我與蕭濯的交易,本意便是告訴所有人,金家與南方士林是對立,也讓金熙這個曾經的褚家學子將來不至於被牽連進大長公主黨與皇黨之間的爭鬥中,只是這般的做法也是自損的做法,如同捐獻一事。”齊傾繼續道,神色卻是誠懇,“只是,那時候沒有選擇,正如現在,金家若是真的想要成爲真正的望族,也只能劍走偏鋒!大伯父,南方士林如今是容不下金家,而北方士林,便是蕭濯沒打算用完了便扔,可是金家於他們來說便是一條狗,可以庇護,但是不可能扶植,別說文人相輕,金家的賤籍出身是不管再如何脫胎換骨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別說如今金家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人,包括金熙在內,便是有,在北方士林中也南尋一處落腳之地!便是尋着了,也只能永遠在這些曾經的主人面前低頭!”
“你說的這些再有道理也不代表金家就能……”
“南方士林,北方士林。”齊傾打斷了他的話,“我既然能夠想到他們能夠對抗,便能夠聯合,皇家會想不到?若是除了南方士林跟北方士林之外的選擇,皇家的人豈有不用的道理?更何況,黨派之爭,從來都是皇權集中的最大威脅!若是皇帝跟大長公主將來能夠順利交接,那接下來的掌權者,必定會將屠刀轉向黨派之爭!”
金成安看着眼前字字珠璣的少女,無法說出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他很想繼續反駁她的話,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爲他很清楚不管他說什麼,眼前這少女都能夠有許多的道理反駁,獨立於南方士林跟北方士林外的存在?!
他難道不想嗎?
若是金家真的成了這樣的存在,那便是讓他再經歷當年的痛苦十次百次他也原因,因爲沒有人比他更愛金家,可是可能嗎?
可能嗎?
他的野心再大,也大不到這個地步!
“大伯父。”齊傾放緩了語氣,淡淡笑着,添了一絲少女的嬌俏,“其實你也不用這般擔心,便是我真的動手來賭,這場賭局沒個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會有結果,大伯父怕是看不到最後的結局。”
金成安的心就像是在做過山車一般,一上一下的,“那你就看到了結局?”
“那就看我有沒有這個福氣了。”齊傾聳聳肩,不以爲意地道,結局她可以預計,但是走到最後的人,不是她,她能夠做的便是打好基礎,讓金家的子孫齊心協力地走下去。
當日與蕭濯合作不過是權宜之計。
她從未想過將金家依附在誰的身上!因爲依附,便意味着沒有價值便可以捨棄,而被捨棄之後的金家,將會永遠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
步步爲營殫精竭慮走到這裡,絕不是爲了這個結局!
金成安盯了她半晌,似氣似笑又似瞭然與自嘲,“我今日總算是明白了爲什麼當初金成業會選擇你!因爲你們都是瘋子!”
“我會將這話當成稱讚。”齊傾笑道,他說的對,他們都是瘋子!所以,方纔會有這份膽量來賭!金成業賭的是金家安然渡過劫難,而她賭的是整個金氏一族的未來!她比金成業更加的瘋狂!
金成安繼續道:“好!既然金成業都不怕你將金家給賭沒了,我還擔心什麼?!你想做什麼便去做!”
“謝大伯父。”齊傾笑道。
金成安很想再說些什麼,只是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便走了,既然答應了讓她去賭,那便不會多加干涉。
只是金成業,希望你真的沒看錯人!
否則,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對金氏一族的列祖列宗?!
待金成安離開之後沒多久,金熙便緩步走了進來,臉上還有着激動的痕跡。
齊傾看向他,“來了。”
“嗯。”金熙應了一聲,走到了她的面前,與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對視,“剛剛你跟大伯父的話……我都聽到了。”
“偷聽?”齊傾挑眉。
金熙搖頭,“我不放心!”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齊傾擱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到了一旁的窗前,看着外面的蔥蔥郁郁的樹枝,會兒,側身對跟上來的孩子道,“難不成還擔心你大伯父會對我怎麼樣?”
“我……”金熙怔了一下。
“還是你也不贊同我這般大張旗鼓地招夫子?”齊傾低頭看着他。
金熙當即搖頭,隨後,又苦笑一聲,“是有些擔心,不過沒有不贊同,我知道你這樣做一定有你的道理的!只是……”
他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齊傾……”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因爲手心的微涼而愣了一下,不過還是繼續認真道:“我們真的可以走到這一步嗎?”
讓金家成爲獨立於南方士林跟北方士林之外的存在!
真的可以嗎?!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不可以!”齊傾笑着道,比外面的夏日更加的炫目,“終有一日,南北對峙的局面會被打破,那時候,世家望族崛起,皇權集中,對方制衡,這纔是皇家最想要的局面,只是,金家能不能趕得上,我無法保證。”
“所以你才說賭!”金熙接了她的話,“只是,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齊傾,我們一定可以的!”
“不怕?”齊傾挑眉。
金熙笑了,帶着孩童的純真以及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不怕,因爲你一直陪着我走!”
齊傾微愣,隨後失笑,“若是你需要的話。”
陪他走個幾年,他便不會再需要她。
金熙沒聽出這話的深意,只是知道她答允了會一直陪着他走下去,所以將來當他得知她從來沒打算永遠留下方纔會那般的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