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妻小夫之望族主母
金熙在中秋之前趕回了蓉城,只是卻並未見到思念的人,原本期待的中秋團圓也落空了。
“事情嚴重到讓她親自過去?”
絲州因爲盛產絲綢而繁華,不過因爲離海岸不遠,也很危險!雖說這幾年海患沒有前幾年那般厲害,可仍是不安全!
“商行裡面沒有其他人可以處理嗎?爲什麼非得她去?還有,金義怎麼沒有跟着一起去?若是出事了,誰保護她?”
金孝面對金熙的質問,低頭解釋:“因爲涉及到了給朝廷的貢品,少夫人不得不走這一趟,至於金義,因爲當時生病,少夫人便讓他留下來,不過少爺放心,金安管事已經安排好了護衛,少夫人的安危不會有問題的。”
金熙仍是不滿,不過也沒有繼續爲難,轉而對金榮吩咐,“榮叔,你去準備一下,我們去絲州。”
“少爺要去找少夫人?”金榮問道。
金熙道:“我不放心!”
“少爺……”金孝開口,“前不久小人才接到絲州的消息,事情已經處理的七七八八了,少夫人應該很快便能回來的。”
金熙沉聲道:“很快回來便是沒有回來!”隨後不容拒絕地吩咐金榮,“榮叔,去準備!”
“是。”
“少爺。”便在此時,一個婆子前來道:“少爺,夫人知道您回來了,讓您立即過去。”
金熙皺了眉頭。
“少爺,小人先去準備一下,您還是去見一見夫人吧。”金榮道。
金熙頷首,“嗯。”
……
壽安堂仍是那般的富麗堂皇。
金熙這兩年雖然常年在外,不過倒也不擔心金夫人的日子會過的不好,小時候還不懂自己母親的性子,如今年歲漸長了,便也看明白了。
不是說她不疼惜自己這個兒子,可她不會因爲疼兒子,思念兒子而不過自己的好日子,金熙不是說不難過,只是母親性子如此,他這個兒子也只能接受。
便當盡孝。
“表哥!”
方纔進了壽安堂,便見一個少女欣喜地撲了上來,金熙趕忙閃爍,臉色也隨之沉下,“你是誰?!”會叫他表哥的人不少,但是眼前這個……
金熙的心裡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少女見了金熙的閃爍,跺腳嗔怪,“表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說完,轉身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金夫人,抱怨道:“姑姑,你看錶哥!”
金熙一聽她這稱呼便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了,叫他表哥的人很多,但是會稱呼金夫人爲姑姑的卻沒幾個,而且都是姓柳的!
這些年來柳家也不是沒有鬧事情,但是卻從未真的找上門,如今卻——
“母親,這位是?”便是已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金熙仍是不願意自己點破。
金夫人有些不滿,拉着走到自己身邊那少女的手,“你這孩子,不就是幾年沒見了,怎麼就不認得蓮兒了?”
“舅舅的嫡女?”金熙問道,卻正眼也不想瞧柳蓮,別說他壓根兒不記得柳蓮到底長了什麼樣,便是記得,也認不出!“她來做什麼?”
“姑姑,你看錶哥這話!”柳蓮先前是嗔怪,如今是真的生氣了,“姑姑,表哥他是不是又想將我趕出去?就像當年一樣?”
“他敢!”金夫人火氣也起來了,當年的事情是她這般多年一直消不去的痛,如今好不容易趁着那個毒婦離開蓉城將蓮兒接來,她這輩子恐怕都見不着孃家人了!“熙兒,母親告訴你,是我做主將蓮兒接來的!而且要要讓蓮兒在這裡常住!”
“母親……”
“你若是敢再受齊氏那個毒婦的攛掇將蓮兒趕走,我……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金夫人咬着牙放狠話。
金熙深吸了一口氣,“既然母親想讓表妹在這裡小住幾日,那便住吧,這樣也好,孩兒還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就讓表妹先陪着母親。”
“你纔回來又要出去?!”金夫人錯愕,放狠話的心情也沒了。
金熙頷首,“嗯。”
“那姓韓的究竟是教你讀書還是在磋磨你?!”金夫人怒道,“這兩年你在外面吃了多少的苦?他到底安的什麼心!”說完,不待金熙反應,便又道:“不對!一定又是齊氏這個毒婦的陰謀,熙兒,你……”
“這一次孩兒是爲了商行的事情去的。”金熙沒有繼續停下來,這般多年,這些話他也已經聽夠了,也聽的麻木了,“商行出了些問題,若是處理不好,後果很嚴重。”
“商行的事情?”金夫人一愣,“什麼事情?後果很嚴重?”
“所以才讓孩兒這個家主去一趟。”金熙道。
金夫人聞言,忙道:“對!你纔是家主,既然有大事,當然是你去了!啊,齊氏那個毒婦也出門了,她是不是也去了?這個不要臉的毒婦,到了現在還擺主母的架子!熙兒,你快些趕去,千萬不要讓齊氏這個毒婦站了先機!”
“嗯。”金熙沒有辯駁,因爲辯駁只會浪費時間。
金夫人一心想着齊傾的陰謀,所以一直在沒注意金熙的態度平靜的有些不正常。
“姑姑,你怎麼讓表哥走了!”柳蓮有些不樂意了,她這般大老遠地跑來做什麼?不就是衝着表哥來的嗎?!“姑姑,齊氏那個賤人也在,你還讓表哥去,你就不怕那個賤人繼續攛掇表哥嗎?”
金夫人一愣。
柳蓮眼底閃過了一抹鄙夷,“姑姑,你不會真的相信表哥是去跟那賤人搶權的吧?如果表哥真的要跟那個賤人搶權,那怎麼會等到現在!說不定表哥這是着急着想見那個賤人!”
“不可能!”金夫人卻是很堅定地反駁,“蓮兒,你表哥就算不是去那個毒婦搶權,也絕對不會想着見她!都一個二十好幾的老女人了,熙兒怎麼會想着她?!”
這回輪到柳蓮愣住了,對啊,就算表哥真的不是去跟那個賤人搶權,可怎麼也不會是想着見她的!“姑姑說的沒錯,那個賤人都成了老女人了,表哥怎麼可能受她的蠱惑!”
那個賤人老了!
所以她纔來!
不過這一次她可不是要當什麼妾室,而是要堂堂正正地當金家的少夫人!
“姑姑……爹的話,你可是應下了的……”
一邊低聲說着,一邊低頭絞着手絹。
金夫人見狀,拍拍她的手,滿心欣喜,“你放心,姑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我們的蓮兒如花骨朵兒一般,怎麼會比不上那毒婦?!”
“可表哥剛剛……”
“你表哥是想着商行的事情纔沒空好好看你,等他回來,我一定讓他多陪陪你,到時候他一定會知道你比那毒婦好多了!”金夫人一邊說着,一邊幻想着美好的將來。
沒有人看好這對大妻少夫。
便是正妻的位置不變,也沒有人相信金熙會跟一個比自己大六歲的老女人相親相愛,尤其是他現在正直少年!
……
金夫人心裡的這番想法,金熙如今還沒時間去揣磨,不過這柳家人入金家大門,卻是讓他極爲的不滿,尤其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之下。
而負責將人接來的人也是一肚子的委屈,當時夫人讓他去客棧接人,說是大姨娘孃家的一個親戚,大姨娘特意求了夫人讓人去接的。
他也沒見過柳家的姑娘,哪裡知道這事,等人接來了,見到了夫人,這才明白過來那姑娘根本不是大姨娘的什麼遠方親戚,分明是柳家的閨女。
可人已經進來了,他趕也趕不走,連提都不敢提!
“真的是夫人做的?”金熙皺起了眉頭,他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他豈會不知道?絕對是想不出這樣的法子的,至於大姨娘也不可能攙和這些事情,而這注意到底是誰出的,不用想也知道!“柳家的人果然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這些年柳家的主子都沒來過蓉城,可他們派來的人卻是一年到頭不斷,而沒來一次,都恨不得從金家身上割一塊肉似得!
這些年幾乎都是金家在養着他們全家,如今仍是貪心不足!
只是如今他趕着去絲州,若是處理這事,必定會耽誤時間,只能讓她先留着,等回來之後再處理!不過也不放心讓柳家的人就這樣待着,吩咐人盯着柳蓮,同時嚴令此類事情不得再發生,金家大宅內不能出現第二個柳家的人!
主子放了話,下人自然遵從,而爲了避免麻煩,跟以往一般,上下一致瞞着金夫人。
而也因爲柳家的人不敢得寸進尺,金熙的命令一直沒有傳到金夫人的耳中。
金熙簡單處理了柳蓮一事,便帶着金榮趕去絲州。
……
絲州的秋天很短,中秋過後,仍是炎熱,直到十月末,乾燥的天迎來了一場細雨,這才帶來了秋天的清涼。
而此時,金氏絲綢坊放出消息,朝廷所需要的那批貢品已經做好了。
這桑園出事了,金氏絲綢坊還是能夠完成貢品的製作,而且還是提早完成,這在絲州業界不可謂不轟動,至於怎麼做到的,金氏一直沒有明說。
靠着從散戶那邊買的蠶繭?
這根本不可能完成!
還是他們之前所說的那些缺上好蠶繭一事都是假的?或者根本就有上等絲的存貨?可若是如此,豈會冒着驚動朝廷的危險說出了問題?
但若不是這些原因,又是怎麼一回事?
所有人心裡都在腹誹,其中疑惑最大的便是高氏絲綢坊的東家,而且除了疑惑之外,更多的便是憤怒!
他沒想到事情都做到了這個地步了,金氏居然還能躲過這一劫!
“讓人去查查,到底怎麼回事!?”
說不定只是一個矇騙朝廷的幌子!或者根本就是想引他上鉤!
那個叫金陽的臭小子那日的那番話不正是說他們之間有那下藥之人嗎?如今忽然放出這般不可能的消息,沒鬼那還真的奇了!
不過,這派去打探的人回來,卻告知他一個怎麼也不願意接受的消息!
“東家,他們倉庫裡面是真的有貨在,衙門那邊也傳出消息說金氏已經報之了他們,說可以準備將貢品送上京了!”
“真的?!”高東家不願意相信,可是,便是他們倉庫可以搞鬼,那衙門那邊總不能也配合他們吧?金家雖說有一個什麼爵位,可一個連聽都沒聽過的爵位,能當什麼回事?要是真的這般當回事,金家早就飛天去了!哪裡還用得着辛辛苦苦地做生意?!“齊氏這個女人真的是鬼不成?!”
要不然怎麼連這般棘手的事情都能擺平?!
“那東家,現在我們該……”
高東家咬着牙,沉默了許久之後方纔咬牙切齒地道:“派個人去燒了!全部燒了!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在年前趕出另一批貢品來!”
“可……可這私毀貢品是死罪……”這次可跟上回在肥料中下藥不同!上回就算被發現了,頂多挨幾下板子坐幾年牢,現在可是要去燒貢品……“東家,這……”
“這什麼這!?只要做仔細一下,誰會知道?!”高東家怒道,心裡頭多年的積怨也一下子爆發了,老天爺真的瞎了眼了,讓他們姓金的一次又一次地逃過!
……
金陽想過他們會派人來破壞作爲貢品的綢緞,可是卻沒想到竟然下手這般狠,看着眼前沖天的火光,金陽的雙手握的死死的,便是額上也冒着青筋!
“有這麼值得生氣嗎?”齊傾緩步走了過來,神容在黃豔豔的火光之下顯的極爲的平靜。
金陽轉過身看着她,因她的平靜而一愣,隨後咬牙道:“他們該死!”
“因什麼該死?”
“一開始就該死!”金陽一字一字地道,“若是我們交不出這批綢緞,朝廷畢竟降罪,就算活下來,也不會有好日子過,更甚者直接掉腦袋!少夫人,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死?!”
齊傾看着他,“金陽,你戾氣太重。”
“可他們的確……”
“他們的不留情就跟你如今的狠一樣。”齊傾道,“你與他們有何不同?”
金陽面色一顫,隨即道:“少夫人不是說過,若是有人膽敢犯金家,你必定不會放過!如今又爲何如此的……”
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
“懦弱?”齊傾卻笑着接了他的話。
金陽猶豫會兒,“是!”
“因爲你不是我,更因爲如今的金家不再是當年的金家!”齊傾聲音雖然不大,不過確實擲地有聲,“而且,一個渾身戾氣,做事不留情面的心腹,也是金家的一大禍害。”
金陽渾身一顫,“少夫人你怕我……”後面的話哽住了,胸口像是有把火灼燒一般,“既然如此,你爲何要讓我做這些?!”
“刀太利了,磨一磨便好。”齊傾緩緩道,“換一把未必稱手。”
“刀?”少年的臉色在火光之下蒙上了一片黃,“既然是刀,求的不就是利嗎?!”
“太利的刀容易傷到主人。”齊傾看着他,一字一頓,“而傷主人的刀,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金陽眸子一睜。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齊傾繼續道,說完,便轉身離開。
金陽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雙手緊緊地握着!
……
“少夫人,陽少爺這般的處置方式未必就沒有做對的。”比起齊傾,金安倒是有些贊同金陽,畢竟對方的所作所爲足以將他們置之死地。
齊傾道:“高氏不重要,重要的是金陽。”
“少夫人的意思是……”
“用一個高氏,磨出一把稱心的刀,這個代價不算大。”齊傾看着遠處仍在冒着火光的倉庫,“至於這筆債,先記下也無妨。”
金安了然,“希望他不會辜負少夫人的期望。”
“我也這麼希望。”齊傾笑了笑,而這時候,絲綢坊的管事過來了,將一個小竹筒交給齊傾,“少夫人,蓉城的飛鴿傳書。”
齊傾皺了皺眉,隨即接過,拿出了竹筒內的紙條,看了之後,眉頭皺的更緊,隱隱還泛着一絲的無奈。
“少夫人,可是蓉城出事了?”金安見狀忙問道。
齊傾道:“不是,金熙在趕來絲州的途中。”
“少爺要來?”
齊傾頷首,“算算時間,估計也快到了。”
“小人這就派人去接!”金安道。
齊傾沒有阻攔,不過腦子裡卻尋思着另一件事,金熙來了,那另一件事便也要儘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