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妻小夫之望族主母
“我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我算什麼家主?!”
齊傾蹙眉看着眼前掙扎與憤恨、自嘲與悲傷之中的少年,沉默半晌,道:“去祠堂你父親的牌位前跪一個時辰。”
金熙面色更是青白。
“將你的腦子冷靜冷靜!”齊傾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別說保護別人,自己也會出事!”
金熙看了看她,雙手握的更緊,“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人是你自己!”齊傾繼續道,“還有傾盡心力教導你的韓夫子!去吧,好好冷靜冷靜!”說完,便起身離開。
金熙呆在遠處半晌,方纔木然地起身離開。
……
這些年齊傾對府中的事務很少過問,但是並不代表這府裡的人也如同金氏族人一般忘了她這個主母的存在。
很快,無需齊傾親自吩咐,金榮便將她想知道的一切事情都查清了。
聽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齊傾皺起了眉頭,“你確定?”
“小人確定!”金榮回道,神色有些凜然,這件事不但傷及了少夫人,更是傷到了少爺!夫人傷了少爺的心,這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人則傷了少爺的顏面!“少夫人,這件事絕對不能輕易作罷!”
“大伯父那邊可知曉?”齊傾問道。
金榮道:“小人已經命人將一切事由稟報族長。”
“既然已經告知他了,那金晨便由他處理吧。”齊傾道,“至於其他人……”眼眸緩緩眯起,“五姨娘禁足房中,她身邊的人杖責三十之後發賣!”
“那絲綢絲綢坊的人……”
“讓他們回去!”齊傾道,“讓金安處理!”
“是。”
金榮頷首,神色中的憂慮並未消除,“只是今日這般多人,便是……”
“你擔心金熙?”齊傾截斷了他的話。
金榮點頭,“夫人這次……”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不過意思已經很明顯。
“給柳氏族長去信,讓他派人來將柳蓮接走!”齊傾繼續道,“壽安堂那邊的人我會重新調配,至於金熙……”沉吟會兒,“這對他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金榮皺眉。
“這些年他經歷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只是將來他若是要走官場這條路,所經歷的仍是不夠。”齊傾繼續道,“他母親於他而言或許也是一個磨礪。”
金榮看了看她,“少夫人的意思小人明白,只是在少爺的心裡,仍是期待着夫人的關心。”
“孩子期待母親的關心這是人之長情。”齊傾繼續道,“但是他也必須明白,很多事情未必能夠盡善盡美!他母親的性子到了這般地步,轉過來的可能性不高,而且,比起其他精明的母親,他母親現在這樣也未必全完是壞事,至少只要金熙願意,他母親永遠都不會是他的絆腳石!”
金榮沉吟會兒,“少夫人不能讓夫人……”
“榮叔。”齊傾打斷了她的話,“他母親如今這般,並不算是壞事。”
金榮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明不明白齊傾的意思,只是他真的不希望看到小主子這般樣子,“少夫人,這幾年小人沒有見過少爺這般樣子,少爺他真的很傷心,也真的很在乎你。”
齊傾半垂了眼淚,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他的這話,他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只是有些事情不可能便是不可能。
“少夫人,少爺還在祠堂跪着。”金榮沒有再繼續原先的話題,而是道,“如今的天還很冷,祠堂又是那般陰冷的地方……”
對金榮的話,齊傾並未有多少的驚訝,這般多年若是還摸不透金熙的性子,那便真的是白白過了,她擡頭看向門外已經昏暗下來的天色,起身道:“我去看看。”
金榮鬆了口氣,起步跟了上去。
馬車停下了祠堂前,齊傾走下馬車,便見到金成安從裡面出來。
“你來了。”金成安道,神色有些不好。
齊傾頷首,“大伯父。”
“今日的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金成安正色道,“你放心。”
“多謝大伯父。”齊傾回道。
“不過。”金成安又問道,“絲州那夜所發生的事情……”
“族長!”金榮打開打斷了他的話,“少夫人是什麼樣的人,族長還不清楚嗎?”
金成安看了他一眼,“我不是在問你!”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齊傾繼續道,“那次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至於那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金成安凝視着她,似乎想要確定她所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齊傾也是沉默,神色沒有一絲的波動。
兩人似乎在對峙一般。
許久,金成安方纔開口:“你或許心裡不舒服,只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若是不問清楚,心裡難安。”
齊傾垂了垂眼簾,嘴邊泛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或許我這般說大伯父會放心些,不管褚鈺爲何救我,有一點是誰也無法改變的,那便是我與他中間隔着的是整個褚氏一族,甚至整個南方士林,不說我跟他沒什麼,就算有什麼,我們也無法做出什麼事情來!而這般多年來,我只做過一個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決定,那便是應金成業所求,嫁入金家,這時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說完,不待金成安反應,越過了他,步入祠堂。
金成安側身看着她,神色在夜色之中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族長。”金榮並未隨着進去,而是恭敬而不失嚴肅地道:“少夫人爲金家勞心勞力,不該最後落得一個人人埋怨,人人懷疑自責的結局。”
金成安並未動怒,而是緩緩道:“金家因她而興,亦可損於她手。”
這話說的很輕,只是卻不亞於晴天霹靂。
“族長,您這是什麼意思?!”金榮握緊了拳頭,問道,語氣中有着極深的焦灼。
金成安側過身看向裡面,“若是金熙留不住她……”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
金榮想開口詢問,只是開了口了,卻說不出話來。
……
夜裡的祠堂陰風陣陣,尤其是在這冬日裡面,更是如此。
齊傾緩步走入了供奉着歷代金氏族人的大堂,便見金熙挺直着身軀跪在了金成業的牌位面前,供桌上的長明燈將他的身後的影子託的老長老長。
“一個時辰還不夠,你的腿不想要了?”齊傾走到了他的身後,緩緩道,聲音溫和,沒有動怒,也沒有安慰的意思。
金熙的身子爲不可察地顫了顫。
齊傾繼續上前一步,走到了他的身側,“還不起來?”
金熙僵着身子沉默會兒,這才緩緩擡起了頭,跪了好幾個時辰的他依然是精疲力盡了的,只是仍是強忍着,“你來了……”
“起來吧。”齊傾道。
金熙笑了笑,卻滿是苦澀與自嘲,“我又讓你失望了吧?”
“金熙。”齊傾嘆了口氣,“我說了這件事跟你沒有責任,若是真的要追究誰的責任,除了那些背後推波助瀾的人,我也有責任。”
“跟你有什麼關係!?”金熙的聲音高了起來。
齊傾笑了笑,“若不是我這些年放縱他們,他們豈會敢這般算計我?”
“是誰?!”金熙的腦子似乎轉動起來了,沉聲怒道,“是柳家的人?不!當日出事的時候,我已經吩咐下去不許絲綢坊的人封口了!今日不但沒封口成功,還找來人證……”吸了一口氣,“是誰?!是金家的什麼人!?”
“金晨。”齊傾回道。
金熙睜大了眼睛,猛然站起,不過因爲跪的太久腿都麻了,這才起身,整個人便失去了重心。
齊傾上前拽住了他。
金熙雙手握住了她的雙臂,好一會兒才穩住了重心,只是卻仍是難以置信,“怎麼會是他?!”不過問題方纔問出口,不需要等待答案便明白了,嘴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還是因爲家主的位置?!”
“怎麼?想說爲了兄弟之情,這個家主不當也罷?”齊傾卻反問。
金熙惱怒:“他沒有資格!”
“他自然沒有資格。”
“就算他是大伯父的親生血脈,他也沒有資格!”金熙怒斥道,“用這般卑鄙的方式奪權,他連人都不配當!”說完,便鬆開了齊傾的手,轉身往外走,“我去找他!”
他可以理解他對他的漠視,甚至他如當初柳家的人一般爲了利益謀取他的性命,他也可以理解,可是他不能這般對齊傾!
他不允許!
“站住!”齊傾卻叫住了他。
金熙轉身,一字一字地道:“我不會讓他這般污衊你!”
“不管你我知道多少內情,在其他人的眼裡,金晨是大伯父的兒子。”齊傾繼續道,“你這般去找他,除了讓這件事便的更糟糕之外,沒有任何的好處!”
金熙面色一僵。
“大伯父已經說了他會給我一個交代!”齊傾走到了他的面前,“你如今該做的是回去休息。”
金熙看着她,許久之後方纔開口:“齊傾,在你的心裡,我是不是很沒用?”
“從你對這件事的反應來看,的確如此。”齊傾這一次沒有否定他的這個問題。
金熙的臉驟然一白。
“不過這應當不是你的錯。”齊傾繼續道。
金熙一怔。
“一直以來有句話我始終不願意承認,只是如今想來也或許不是沒有道理。”齊傾語氣似乎有些嘆息,“男子長於婦人之手,終究有所欠缺。”
金熙眼眸一睜,“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
“除了這一點,我的過於強勢,也或許影響到了你。”齊傾繼續道。
金熙的心有些莫名的慌,他沒想到也不知道她爲何會這般說,“齊傾,不是……”
“你這般失態,源於挑起這件事的人是你的母親。”齊傾繼續道,“若是挑起這事的人換了別人,你會動怒,卻不至於失態。”
“齊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