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似真似幻

賭場裡燈火輝煌,每張賭桌旁都擠滿了人。

華燈初上,本就是賭場最熱鬧的時候。

天下所有的賭場都一樣。

但田思思看見這情況,卻比她剛見滿屋子的和尚還吃驚十倍。

她怔了很久,纔回頭。

秦歌站在後面,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瞳,臉上的表情也好像剛被人在肚子上踢了一腳似的。

田思思用舌頭舐了舐發乾的嘴脣,吃吃道:"你看見了什麼?"秦歌道:"一……家賭場。"

田思思道:"你真的看見了?"

秦歌苦笑,道:"誰知道是不是真的?——鬼才知道。"田思思還想說話,忽然看見一個人笑嘻嘻的向他們走了過來。

一個穿得很講究的人,手裡端着個鼻菸壺,身材高大,滿臉大鬍子,看他走路的樣子,就知道這人的下盤功夫不弱。

田思思不等他走過來,就先迎了上去,道:"這賭場開了多久了?"這人好像覺得她這問題間得很妙,上上下下看了她幾眼,才笑道:"這賭場開張的那一天,姑娘只怕還是個小孩子。"田思思勉強忍住心裡的驚懼,道:"賭場一開張,你就在這裡?"這人又笑了笑道:"這賭場裡的第一位客人,就是我請進來的。"田思思道:"你一直都在這裡?"

這人道:"除了睡覺的時候都在。"

田思思道:"今天下午呢?"

這人道:"下午我本來通常都要睡個午覺的,但今天恰巧來了幾位老朋友,所以我只有在這裡陪着。"田思思用力緊握雙手,忽然回過頭,道:"你……你……你聽見他說的話沒有?"秦歌的臉色也已發白,一個箭步竄過來,厲聲道:"你最好說老實話!"這人面上露出吃驚之色,道:"我爲什麼要不說老實話?"田思思接着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這人道:"我姓金……"

田思思道:"姓金?金大鬍子是你的什麼人?"這人摸了摸臉上的絡腮大鬍子,笑道:"在下就正是金大鬍子。"田思思實在忍不住了,大叫道:"你不是金大鬍子,絕不是!"這人顯得更吃驚,道:"我不是金大鬍子是誰?"田思思道:"我不管你是誰,反正你絕不是金大鬍子!"這時旁邊有人圍了過來。

田思思也沒有看清楚那都是什麼人,只看見一張張笑嘻嘻的臉,笑得又難看,又奇怪。

這人也在笑,忽然道:"姑娘怎知道我不是金大鬍子?"田思思道:"因爲我認得金大鬍子,他沒有鬍子,連一根鬍子都沒有。"這人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指着田思思大笑道:"這位姑娘說金大鬍子沒有鬍子。"所有的人全都放聲大笑起來,就好像聽到了十天大的笑話·"金大鬍子怎麼會沒有鬍子?"

"他若沒有鬍子,怎麼會叫金大鬍子?"

笑聲又難聽,又刺耳。

田思思簡直快要急瘋了,氣瘋了,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叫道:"金大鬍子非但沒有鬍子,而且已經做了和尚。"這句話說出來,大家笑得更厲害,笑得彎下腰喘不過氣來·金大鬍子若是會去做和尚,天下的人只怕全都要去做和尚了。

"這位姑娘若不是弄錯了人,就一定中了暑,腦袋發暈!"田思思跳了起來,道:"我一點也不暈,也沒有弄錯人,我親眼看見的。"那大鬍子忍住笑道:"看見了什麼?"

田思思道:"看見金大鬍子做了和尚。"

有人搶着道:"他好好的爲什麼要去做和尚?"田思思道:"因爲有人逼他。"

大鬍子道:"誰在逼他?"

田思思道:"一個……一個和尚。"

笑聲越來越大、越刺耳,她只覺自己的頭真的暈了起來。

這一天中,她遇見的這些奇奇怪怪的事,究竟是真是假,連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突聽一人道:"你是說一個和尚?"

這聲音緩慢沉着。並沒有高聲喊叫,但在這鬨然大笑中,每個人卻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就好像這人是在自己耳朵邊說話一樣。

就算不大懂武功的人,也知道說話的這個人必定是內力深厚。

本來圍在一起的人,立刻都紛紛散開,不約而同向這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不過去,才發現說話的這個人竟然也是個和尚。

這和尚乾枯矮小,面黃肌瘦,看來好像是大病初癒,坐在那裡也比別人矮了一個頭。

但無論誰一眼看過去,都絕不會對他存絲毫輕視之心。

這並不是因爲他一雙眸子分外銳利,也不是因爲還有兩個相貌威嚴、態度沉着的中年和尚站在他身後;既不是因爲這些和尚穿的僧袍質料都很華貴,更不是因爲他的手數着的那串金光耀眼的念珠。到底是爲了什麼,誰也弄不清楚,只不過無論誰一眼看到他,心裡就會不由自主生出一種敬重之意。

就連田思思也不例外。

她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和尚,也不知道這和尚是誰,但卻覺得他必定是位得道的高僧。

高僧本如名士,無論在什麼地方都一樣受人注意。

奇怪的是,剛纔誰也沒有看見他們,這屋子本來連一個和尚都沒有。

誰也沒有看見這叄個和尚是從哪裡來的。

田思思眨眨眼,道:"你剛纔是在問我?"

老和尚點點頭,道:"女施主剛纔是否說起過一個和尚?"田思思道:"是的。"

老和尚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和尚?"

田思思沉吟着,道:"那和尚圓圓的臉,看起來好像還有個酒窩。"老和尚道:"他有多大年齡?"

田思思道:"年紀倒並不大,但說起活來卻老氣橫秋。"老和尚道:"是不是還有位道士跟他在一起?"I田思思道:"不但有個道士,還有個秀才。"

老和尚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田思思道:"秀才和道士我沒看見,只知道那和尚……"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接着道:"那和尚已死了!"老和尚枯瘦的老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但突然間,"砰"的一聲,他坐着的一張紅木椅子竟已片片碎裂!

這老和尚卻還是穩如泰山般懸空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每個人都不禁暗中倒抽了一口涼氣,再也沒有人笑得出來了。

過了很久,才聽得這老和尚一字字道:"他死在哪裡的?"田思思往後面的那扇門裡指了指。

她手指剛指出,老和尚身後的兩個中年僧人已橫空掠起。

只聽衣抉帶風之聲"啦啦"作響,數十人身上的衣襟都被勁風帶起,有的人甚至連帽子都已被吹走。

田思思忍不住偷偷膘了秦歌一眼。

秦歌的臉色也很沉重,脖子上的紅絲巾似已溼透。

再見那兩個中年僧人已從門裡走出來,架着那和尚的屍體。

兩人雖在盡力剋制着自己,但日中卻已充滿了憤怒之色。

老和尚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簾,雙手合十,低宣佛號。等他再張開眼來,田思思突然覺得好像有道電光在眼前一閃。

老和尚忽然已到了她面前,一宇字道:"女施主尊姓?"田思思輕輕的咳嗽了兩聲,道:"我姓田,叫田思思。"老和尚靜靜地看了她兩眼,目光突然轉到秦歌身上,道:"這位施主呢?"秦歌道:"在下秦歌。"

老和尚道:"是不是叄戶亡秦那個秦?慷慨悲歌那個歌?"秦歌道:"正是。"

老和尚輕輕地點了點頭,滿帶病容的臉上突然一根根青筋盤蛇般暴起。

但他的聲音還是沉着得很,一字宇道:"好,好武功,好身手,果然是名不虛傳。"田思思忍不住又叫了起來,道:"這和尚不是他殺的,你莫要弄錯了人。"老和尚道:"不是他殺的,是你?"

田思思道:"怎麼會是我,我進去的時候,他早已死了。"老和尚道:"進到哪裡去?"

田思思道:"就是裡面那屋子。"

老和尚道:"那時秦施主已在屋子裡?"

田思思道:"不在,他是後來纔去的,剛進去沒多久。"那大鬍子突然道:"那裡是在下的私室,別無通路,秦大俠若是剛進去的,在下等爲什麼沒有瞧見?"田思思道:"他不是從這裡進去的。"

老和尚道:"這位施主剛纔已說得明自,那屋子別無通路……

田思思道:"他……他是地下鑽出來的。"

她自己也覺得這句話很難令人相信,所以立刻又解釋道:"今天下午我們來的時候,這和尚還沒有死,還在跟我們說話的時候,突然掉到地道下去了。"老和尚道:"然後呢?"

田思思道:"然後秦歌也掉了下去。那屋子裡已沒有別的人,一屋子的和尚都已走了,所以我就進去找他們,才發現這和尚已死在裡面,我想退出來的時候,門已從外面鎖着。"她一口氣說到這裡,才發現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每個人都好像想笑,又笑不出。

只有那老和尚日中全無笑意,沉聲道:"姑娘是今天下午來的?"田思思道:"那時剛過午時沒多久,距離現在最多隻有一個半時辰。"老和尚道:"那時這屋子裡有人?"

田思思道:"有人。"

老和尚道:"是不是這些人?"

田思思道:"不是。是一屋子和尚,金大鬍子也在其中。"那大鬍子忍不住笑了笑,插嘴道:"在下從未做過和尚,人人都可證明。"老和尚道:"有沒有人能夠爲女孩子證明?那一屋子和尚呢?"田思思道:"都……都已走了。"

老和尚道:"到哪裡去了?"

田思思道:"不知道。"

老和尚道:"他們走後,這裡還有別的人嗎?"田思思道:"沒有,一個也沒有!"

這句話沒說完,她已發現有人在忍不住偷偷笑。

等這句話說完,已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老和尚目光閃動,四面看了一眼,道:"各位今天下午都在哪裡?"幾十人紛紛搶道:"就在這裡!"

老和尚道:"各位是幾時來的?"

有人道:"就是下午來的。"

也有人道:"昨天晚上就來了。"

老和尚道:"各位有沒有離開過?"

大家又搶道:"沒有,絕對沒有。"

賭徒們賭得正高興的時候,就算用鞭子來趕,也趕不走的。

田思思氣得簡直要發瘋,大叫道:"他們在胡說!今天下午,這屋子裡明明沒有人——這些人連一個都不在這裡。"老和尚看着她冷冷道:"這裡七八十位施主都在胡說,只有你沒有胡說。"田思思道:"我爲什麼要胡說?"

老和尚道:"你可知道死的和尚是誰?"

田思思道:"不知道。"

老和尚日中已充滿悲憤之意,道:"他法號上無下名,正是老僧的師弟。"那大鬍子突然失聲道:"莫非就是空門第一俠僧,人稱,多事和尚的少林無名大師?"老和尚點頭道:"既然是僧,又何必俠?既然無名,又何必多事?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鬍子動容道:"那麼,大師你……"

老和尚道:"老僧無色,來自少林。"

這名字說出來,突然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笑了。"無論是不是武林中人,對少林寺的兩大護法高僧的名字,總是知道的。

田思思一直很怒,一直很氣,一直在暴跳如雷。

但現在也靜了下來。

因爲她突然覺得有一種冷入骨髓的寒意,就好像在寒夜中突然一腳踏入已將結冰的水裡。

這是賭場也好,是廟也好,金大鬍子也好,沒鬍子也好,那都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但若殺了少林寺的弟子,殺了江湖中最得人望的俠僧,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田思思直到這時,才發現這奇奇怪怪的事完全是一件早已計劃好的陰謀。

這陰謀非但可怕,而且真的能要命。

她和秦歌顯然已被套入這要命的陰謀裡,要想脫身,只怕很不容易。

她第一次真正瞭解到,被人冤枉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

每個人都在盯着她,眼色卻已和剛纔完全不同了。

剛纔大家最多不過將她當做個瘋瘋癲癲的女孩子,說些瘋瘋癲癲的謊話,還覺得可笑,但現在看着她的時候,簡直就好像在看着個死人似的。

"我爲什麼要說謊?"

"你當然要說謊,無論誰殺了無名大師,都絕不會承認的。"田思思嘶聲道:"我跟你們無怨無仇。你們爲什麼要害我?"大鬍子冷冷地睨着她,腳下一步步往後退。

別的人也跟着往後退,就好像她身上帶着什麼瘟疫,生怕自己會被她沾上。

田思思衝出去,揪住一個人的衣襟,道:"我知道你是個老實人,你爲什麼不告訴他們,你今天下午根本不在這裡,這裡根本連一個人都沒有!"她一生從未求過別人,但此刻日中卻充滿了懇求之色。

這人臉雖已發白,卻還是一口咬定,冷冷道:"今天下午我若不在這裡,怎麼會輸了五百兩銀子?"田思思眼晴紅了,忍不住反手一個耳光捆了過去。

這人摸了摸臉,既不生氣,也不計較。

誰也不會跟死人計較的。

那和尚可真沉得住氣,在這種時候,他居然閉起眼睛,數着念珠,居然像是在替無名和尚的亡魂念起經來。

他當然不必着急。

兩人本就跑不了的。

田思思又衝過去,大聲道:"好,我再問你一句話,我跟他無怨無仇,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有什麼理由要殺他?"無色大師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據說他已入了山流。"山流?

田思思道:"他入了山流,所以我就要殺他?"無色大師嘆道:"要殺他的,只怕還不止你們,一入山流,已無異捨身入地獄。"田思思又跳了起來,大聲道:"這纔是你的鬼,我連山流是什麼玩意都不知道。"無色大師沉下了臉,道:"老僧面前,誰也不敢如此無禮。"田思思道:"是你無理,還是我無理了我就算想殺他,只怕也沒有那麼大本事。"秦歌一直站在那裡,好像在發證,此刻突然嘆了口氣,道:"沒有用的。"田思思道:"什麼沒有用?"

秦歌道:"你無論說什麼都沒有用。"

田思思道:"可是我……"

秦歌道:"你雖然沒有殺他的本事,我卻有。"田思思道:"可是你並沒有殺他。"

秦歌道:"除了你之外,誰能證明我沒有殺他?"田思思怔住了。

秦歌突然仰面狂笑,道:"秦歌身上的刀創劍傷,大大小小不下五百處,又豈在乎多中這一次暗箭。"無色大師沉聲道:"老僧也久聞秦施主你是一條硬漢……"秦歌大笑道:"不錯,好漢做事好漢當,你若一定要說我殺了他,就算我殺了他又何妨。"無色大師道:"好,既然如此,就請施主跟老僧回少林走一趟。"秦歌道:"走就走,莫說少林寺,就算刀山油鍋,我姓秦的也一樣跟你去。"田思思突然拉住他衣袖,道:"你……你跟他回少林寺幹什麼?"秦歌笑了笑道:"隨便他們想幹什麼都行。"

田思思咬着牙道:"他們是想要你的命。"

秦歌道:"我這條命本就是撿回來的。"

田思思道:"你撿回這條命並不容易,怎麼就能這樣不明不自的被人帶走?"那相貌威嚴的中年僧人突然插口道:"姑娘莫要忘了,殺人者死,這不但是天理,而且也是國法。"田思思道:"莫忘了你是出家人,怎麼能口口聲聲要死要活,佛門中人不能妄開殺戒,這句話你師傅難道沒有教過你?"中年僧人冷冷道:"小姑娘好厲害的嘴。"

田思思道:"這隻怪大和尚的眼睛太不利,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中年僧人沉下了臉,厲聲道:"出家人的刀雖不利,但……"無色大師突然化道:"住口!你修行了多年,怎麼也入了口舌障?"中年僧人雙手合十,躬身而退道:"弟子知罪。"到了這時,每個人心裡都有了兩個結論。

少林寺果然是戒律森嚴,但也不容任何人輕犯。

秦歌果然是條硬漢。

但這件事的結論是什麼呢?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

無色大師沉聲道:"正因爲老僧不願妄開殺戒,所以此番纔要將秦施主帶回去。"田思思道:"帶回去幹什麼?"

無色大師道:"以門規處治。"

田思思道:"他也不是少林源的弟子,你怎麼能以門規處治他?"無色大師道:"他殺的是本門弟子,本門就有權以門規處治他。"田思思道:"誰見他殺了你們少林寺的和尚?"無色大師道:"事實俱在,何必人見。"

田思思冷冷道:"什麼叫事實俱在?有誰看見他殺了多事和尚,有誰能證明是他下手?"無色大師道:"那時只有你們纔有下手機會。"田思思道:"爲什麼?"

無色大師道:"那時只有你們跟他在一起。"

田思思道:"那時你在哪裡?"

無色大師道:"還在路途之上。"

田思思道:"你既然還在路上,怎麼知道這裡的事?怎麼知道那屋子裡沒有別人進去過?"無色大師面上已不禁現出怒容,道:"小姑娘怎能強詞奪理?"田思思冷冷地道:"是老和尚強詞奪理,不是小姑娘。"無色大師怒道:"好個尖嘴利舌的小婦人,老僧的口舌雖不利,但降魔的手段仍在。"他似已忘了這些話還是他剛纔禁止他那徒弟說出來的。

那中年僧人眼觀鼻、鼻觀心,連看都不敢往他這邊看。

田思思冷笑道:"原來只許老和尚妄動嗔心,小和尚就不能……"無色大師厲聲道:"住口!若有人再敢無理,就莫怪老僧手下無情了。"田思說道:"你想動武?好!"

她轉身拍了拍秦歌的肩,道:"他想動武,你聽見了沒有?"秦歌道:"聽見了。"

田思思道:"你怕不怕?"

秦歌笑道:"我本就只會動手,不會動怕。"

田思思拍手笑道:"這就對了,硬漢是寧可被人打破腦袋,也不能受人冤枉的,否則就不能算硬漢,只能算豆腐。"秦歌道:"我聽你的。"話還未說完,秦歌已飛出,一拳向離他最近的那中年僧人迎面打了過去。他出手可真快。那中年僧人倒也不是弱者,沉腰坐馬,左手往上一格,右拳已自下面的空門中反擊而出。

少林寺本以拳法揚名天下,這一着連消帶打,還是少林"伏虎羅漢拳"中的妙着。

誰知秦歌竟然不避不閃,硬碰硬的捱了他這一拳。

"砰"的一聲,那中年僧人的拳頭已打在他的肚子上。

看的人一聲驚呼,誰也想不到威名赫赫的秦歌竟這麼容易的就被人打着。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看的人雖然驚呼出聲,捱打的人卻一點事也沒有。

那中年僧人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就好像打上一塊大石頭,剛怔了怔……

無色大師叱道:"小心。"

叱聲還沒有完,這中年僧人的拳頭已被秦歌扣住。

接着,秦歌的拳頭也打在他肚子上。

這中年僧人可就挨不起了,踉蹌後退,雙手掩住肚子,黃豆般人的冷汗一粒粒往外冒,再也直不起腰來。

田思思這才鬆了口氣笑道:"你這是什麼功夫?"秦歌道:"這就叫捱打的功夫。"

田思思道:"捱打也算功夫?"

秦歌道:"這你就不懂了,未學打人,先學捱打,我的功夫就在這『挨』字上,不但能挨拳頭,還能夠挨刀。"他的確能挨刀,誰也不能不承認這一點。

他至少已捱過四百七十二刀。

田思思笑道:"不錯,你打他一拳,他也打了你一拳,本來沒輸贏的,只可惜他沒有你這麼樣能捱打。"秦歌笑道:"這道理你總算明白了。"

無色大師鐵青着臉,慢慢地走了過來,冷笑道:"好,老僧倒要看看,你有多能挨?"秦歌通:"你也想試試?"

無色大師道:"請!"

秦歌道:"好!"

他拳頭立刻下去,用的還是和剛纔一樣的招式。

無色大師沉腰坐馬,左手往上一格,右手已跟着反擊而出。

這一招也和那中年僧人剛纔使的一模一樣。

可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無色大師的身材和拳頭雖都比中年僧人小得多,但這一招神充氣足,勁力內蘊,就算是塊大木頭,也要被打得稀爛。

誰知秦歌這一次竟不捱打了。

他身子突然躍起,凌空一個翻身,已從無色大師頭頂上掠過,並指如劍急點無色大師腦後的"玉枕穴"。

這一招不但險絕、妙絕,而且出手又準又快,已和剛纔那種硬拼硬打的招式完全是另一回事。

無色大師低叱道:"好!"

叱聲中,大仰身,鐵板橋,"叮叮噹"一串響,鐵念珠套向秦歌手腕。

秦歌雙腿往後一踢,身子就突然移開叄尺,足尖在一個人肩上一點,跟着就沖天飛起。

誰知無色大師的鐵念珠也跟着脫手飛出,風聲急厲,如金刃破風。

秦歌的退勢再急,總也不如鐵念珠的去勢急。

就算他真的能挨,但被這鐵念珠打在身上——無論打在什麼地方,都不會很好受的。

田思思又已不禁驚呼出聲,誰知就在這時,突聽"砰"的一聲,屋頂上突然裂開了個大洞。

一隻手從洞裡伸出來,一下子就把那串念珠抄走。

無色大師怒喝道:"誰?"

屋頂上有人長笑道:"一個要敲和尚腦袋的人,尤其是多事的和尚。"田思思大聲叫道:"莫讓他走,也許他就是殺無名和尚的人。"用不着她叫,無色大師一撩衣衫,孤鶴沖天,旱地拔蔥式,人已如一隻飛鶴自屋頂的大洞裡穿了出去。

就在達同一剎那,屋頂上又飛下十幾點寒星,"叮!叮!叮!"一連串急響,屋子裡所有的燈光都已全被擊滅。

黑暗中人羣大亂。

幸好田思思早已認準了秦歌落下來的地方,立刻衝了過去,低聲道:"你在哪裡?"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田思思道:"我們犯不着跟他們打這場糊塗官司,走吧。"秦歌的聲音道:"現在就走,豈非被人認定了是兇手?"田思思道:"你不走別人更認定你是兇手。"

秦歌嘆了口氣,道:"好,走就走。"

門是開着的。

門外有星光射入。

田思思拉着秦歌衝了過去,突見一個人迎面擋在門口,手裡提着柄快刀,滿臉大鬍子,厲聲喝道:"這兩人想溜,快來擋住!"喝聲中,一刀向秦歌砍了過來。

秦歌冷笑,突然衝過去,迎着刀光衝過去。

他什麼都怕,就是不怕刀。

多快的刀都不怕。

那大鬍子反而慌了,一刀還未砍下,手裡的刀已被秦歌劈面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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