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哥!毛哥你等等我!”飛飛踩着高跟鞋一路追着毛毛跑。
毛毛沒有停下,快步走到海邊。他坐在碼頭上,看着遠方黑暗一片的地方。飛飛站在他身後,哭得不成樣子。就算他來找她了又有什麼用?他連看都不願意看她!
“我爸爸病了!”飛飛跌在地上,高跟鞋甩到一旁。
毛毛終於轉過頭來。
“毛哥,我需要一大筆錢!”
“要錢可以找我。”毛毛在她面前蹲下,打量飛飛的衣服,微微皺起眉頭。
“我不要你的錢,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毛哥,我就真的不行嗎?”
毛毛點點頭,“恩,我現在是有媳婦的人了,你別鬧。”
飛飛怔了怔:“你是不是嫌棄我?”
她以前一直不讓自己這麼想,她不會髒的,三千港還是海龍貿易的天下時,她被客人摁在包廂裡打腫了臉,她叫不出來也無法求救,以爲自己會死在那裡,可就在她的臉被蒙上厚厚的抱枕時,有人撞開了門。當抱枕掉落,她努力睜開腫大的眼皮時,看見的是他,他是三千港的毛爺爺,她只聽姐妹們私下裡偷偷議論過他。
“沒事吧?”他那時把她扶起來,這樣問道。
被打的時候沒哭,被這麼關心一句就再也忍不住了。她那時哭着說:“我沒事,我人賤,這點苦不算什麼。”
他扶她去自己的休息室,往她臉上摁一包冰袋,他那天說的話她永遠都記得,他說:“你不賤,也不髒。”
做這行的小姐都髒得很,可他說她不髒。
第二天,因爲他發話,所以她得以在家休息不用上工,等臉好了以後她回去工作才聽說,那天打她的客人被他開着遊輪扔進了海里,他不許人救,讓那個人自己從海里游回來。姐妹們看她的目光都變了,那是羨慕和嫉妒。看場的小弟們看她的目光也變了,那是尊重。
直到那天,她終於挺起胸膛。
很久以後,她曾聽有文化的客人說過這麼一句話:“衝冠一怒爲紅顏。”
再也沒有客人敢在三千港毛爺爺的地盤不把小姐當人看,那裡的女人們都覺得日子有了盼頭。
後來他們曾在走廊上相遇,他還記得她,他那樣厲害的人居然記得她!他停下來,問她:“還好嗎?”
她差點失態流下淚來。
後來,他失蹤了,所有人都以爲他死了,可她一點也不相信,不會的,他是那麼好的人,一定會平平安安。他不在了,她就離開了那些場所,靠自己的雙手養活年邁的父親。也有相熟的小姐妹上岸改行,後來嫁得很好,她很羨慕,決定不管怎麼困難,都要等他回來。
飛飛低着頭:“你回來那一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
她以爲從此以後,她也能過得很好。
毛毛站起來:“行了,哥知道了,明天給你拿錢。”
飛飛沒有再說什麼。她已經說了不要他的錢不是嗎?他一直就聽不見她說的話。
毛毛一路低着頭向前走,海邊的風很大,吹亂了他的頭髮,路燈下,有個女孩抱着一隻小狗站在那裡等他。
我靠,事情大條了!毛毛當下冷汗直流。
他忐忑地朝離煙走去,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豬耳朵哼了哼:“汪也救不了你。”
離煙問她毛哥:“我和豬耳朵吃完蘋果了,你怎麼還不回來?”
毛毛揉了揉鼻子,哼哼:“我錯了,你想我了?”
離煙輕輕嗯了一聲。
“走,回家,哥給你做好吃的!”毛爺爺心裡洶涌澎湃。
離煙卻甩開她毛哥的手,抱着豬耳朵走了。豬耳朵那麼肥還好意思在小煙煙懷裡扮嬌弱,毛爺爺氣得要揍它!他一路跟着她,豬耳朵的尾巴在離煙手臂上擺啊擺,嬌滴滴的舔她小臉,毛爺爺忍了一路,走進三千巷後他準備把人抱回家。可離煙擡腳走進了小賣部。
大晚上的阿伯都準備關店了,一看離煙進來就不着急關門了,拿出冰棍給她吃。離煙吃了一根,又吃了一根,又吃了一根……期間毛爺爺就蹲在門口、曾經豬耳朵蹲過的那個位置。
“汪……”既然佔了這個位置,那就要好好表現。
豬耳朵回頭看了一下:“汪也幫不了你。”
“你別吃了,待會兒肚子疼……”毛爺爺哼哼着,根本不敢大聲說話。
阿伯特上道,也不招呼阿毛坐,就看他這麼蹲着,偷偷問小煙煙:“惹你生氣啦?”
煙煙嘟着嘴。
阿伯衝毛毛使眼色,毛毛又:“……汪!”
離煙就小口小口跟豬耳朵分着吃完一整盒冰棍,站起來走了。可是她沒抱着豬耳朵,豬耳朵跟在小煙煙腳後面,時不時回頭看看被遺棄的主人。毛毛蹲在門口問阿伯:“多少錢?”
阿伯笑呵呵的擺擺手:“不能白看了場好戲,就當門票了。”
毛毛頓時覺得被全世界拋棄。
***
毛毛拖着一條麻腿回到冒記,阿貓阿狗無聲地指了指房間,毛毛無聲地讓他們下班。開了門,他把豬耳朵扔出來,鎖上了房間門。
豬耳朵:“又要揹着汪吃東西嗎?”
毛毛過去把牀上的小人抱進懷裡,離煙沒開口說話前他不敢發出聲音。他這是頭一次看見她這樣,這小妹兒什麼時候冷落過他?她一直是他的貼心小棉襖啊啊啊啊啊!
離煙躺在那溫暖的懷抱裡,說:“飛飛姐很漂亮……”
毛毛把她摟緊了些,心裡柔軟一片:“沒你漂亮。”
離煙:“飛飛姐身材很好……”
他笑着:“沒你好。”
離煙:“飛飛姐腿很長……”
男人摸了摸懷中小妹兒的腿,那手感讓人心猿意馬,他的聲音很沉,有些畫面突然在腦子裡炸開:“沒你長。”
離煙也臉紅紅,握着拳頭堅持說下去:“飛飛姐認識你好多年了……”
“我也認識你很多年了。”他輕聲呢喃。
“騙人……”離煙揪着頭髮。
毛毛把人抱在腿上,終於看到她的正臉,她不是在賭氣,不是在生氣……毛毛靈光一閃,她在自卑!
“寶貝。”毛毛讓她像個玩具熊一樣伏在他胸口。
離煙堅持了好久,終於軟和下來,抱着他哼哼:“毛哥,我肚子疼。”
毛爺爺心疼壞了,出去弄了個熱水袋回來,全程忽視豬耳朵想進房間共襄盛舉的小眼神,砰地關了門。
豬耳朵:“你們果然揹着汪在吃好東西!”
毛毛把離煙抱在腿上,把熱水袋塞進她的衣服裡,離煙又熱又疼,不開心地皺着臉,毛毛軟着聲說她:“以後不許吃冰棍了。”
離煙要哭要哭的看着他。
“咳,當我沒說。”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原則是什麼?好吃嗎?
離煙乖到不行,毛毛簡直疼她疼上了天,一邊摁着熱水袋一邊跟她說話:“飛飛腦子壞了,她老爹把我當半個兒子,我是替她老爹管教她,她老爹現在身體不好……”
都沒解釋完,這邊小妞妞就善良地主動表示:“我知道的,我剛剛不對,我以後……”
毛毛直接吻住了這個令人心疼的小妹兒。吻着吻着小阿毛就不老實的站起來,恬不知恥地直直戳在人家小妹妹面前,隔着一條小內發揮自己的熱與硬。離煙坐得不舒服,還被人咬着嘴巴,就挪了挪,這一挪直接讓毛毛爽翻了天。
“別動!”他握住那把小細腰。
“別戳我……”離煙紅着臉。
“要不是你肚子疼爺分分鐘辦了你!”男人惡狠狠的,親吻卻很輕柔。
這一晚,毛毛抓着離煙的手不放,離煙哼哼着:“我不生氣了……”
“沒事,睡吧。”毛毛依舊沒放手。
等離煙抱着熱水袋睡得滿身大汗時,毛毛輕輕抽走了水袋,打開了空調,把薄毯蓋在她小肚肚上。他走出來抽菸,豬耳朵熱得吐舌頭,一臉幽怨。毛毛努了努嘴,豬耳朵無聲無息地進了房間。
“籲,汪終於進來了!”豬耳朵趴在離煙牀邊,乖乖睡覺。
門外,毛毛渾身是汗地靠在廚房抽菸,他的手裡握着手機,電話已經撥通。
“冒毛你特麼真的要跟老子幹架是不是?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啊!”
毛毛說:“阿贊,今天月亮好圓哦。”
“……掛了!”
毛毛收起手機,嘴邊慢慢掛起一絲笑,怎麼辦,不敢跟阿贊說呢……
轉天,毛毛買菜的時候順道去了趟飛飛家,飛飛一臉憔悴出來開門,看見他時就猜到是爲什麼,砰地關上門。
毛毛想了想,轉身走掉。
他先去買菜,然後拎着菜籃子出現在醫院的繳費窗口,他報出飛飛老爹的名字,遞過去一張銀行□□。
當天下午飛飛就知道了毛毛給她爸存了醫藥費的事,哭着來找毛毛,毛毛去隔壁市的醬油廠打醬油了,阿貓阿狗也沒來,豬耳朵站在煙煙前面,死死盯着飛飛。
離煙遞過一張面紙:“飛飛姐,你怎麼哭了?”
飛飛拍開她的手:“不要你假好心!”
離煙:“……”
飛飛抹乾眼淚正式對離煙宣戰:“毛哥把他所有的人都給我爸治病了!這個你不知道吧?呵,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我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你以爲你贏了嗎?離煙,你還早着呢!”
離煙不喜歡與人結怨,豬耳朵嗚嗚低吠,咧嘴露出大牙。她抱起小狗,想去阿伯的店裡等毛毛。
飛飛攔住她:“你知道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嗎?說出來別嚇着你!”
離煙昨晚已經想清楚了,在這種事情上她絕對不要讓!她停下來問飛飛:“那你告訴我,他是幹什麼的?就是殺豬的我也不怕!”
飛飛得意地嚇唬她:“他是混黑*道的大哥!”
離煙笑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哥哥也是混黑*道的大哥,真巧。”
豬耳朵:“汪也是混黑*道的大哥!”
“你!”飛飛氣得說不出話。
去鄰市打醬油的毛老闆回來了,他一貫堅持好品質,就連醬油都不含糊,鄰市的醬油廠有好幾十年的歷史,絕對不添加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每個月都會去買點兒回來。
“你什麼?”毛毛走進來,看着飛飛,面色不虞。
他什麼都沒問就站在離煙那邊,飛飛很難說,再也不想呆在這裡,她哭着跑走了,毛毛轉身問抱着狗狗的小妹兒:“不怕?”
離煙點點頭:“覺得你有點厲害啊少年!”
毛毛暢快的笑了,四年前他沒告訴她的事情,現在她知道了,可她不害怕,他所求的,不過是這樣。
“親一下。”毛毛點了點自己的嘴脣。
離煙踮起腳,豬耳朵夾在兩人中間,一對狗眼亮晶晶的:“汪要看看你們是怎麼偷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