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薛笠之死

南楚村莊。

“快去請大夫!”

妧妧神色着急, 慌忙取了草藥和紗布要褪薛笠衣服給他包紮,薛笠心中微動,脣角下意識泛出一抹笑:“妧妧, 不用擔心, 我沒事。”

“別說話了!”

妧妧使力將他衣服撕開, 看清那血肉模糊的傷口, 她眼眶微紅:“你是不是傻, 他讓你自刺一劍就自刺一劍?怎麼那麼聽話!”

“我擔心你。”

“誰要你擔心了!”妧妧將懷中的女媧石給他:“你不是想要這個嗎,都給你!”

女媧石上還帶着妧妧身上的溫度,他手指摩挲, 似乎觸及到她細膩的肌膚一樣,薛笠低咳:“妧妧, 我不要這個。”

他想將其貌不揚的女媧石還給妧妧, 可妧妧不接, 他只得擡手將女媧石放在桌上,只是這一番動作又是牽扯上了傷口, 他面色更白一份,卻仍看着妧妧淡淡笑道:“我不疼。”

那鮮血汨汨流出,傷口猙獰,鬼信他不疼!

妧妧瞪他:“沒一句真話!”

“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薛笠看着妧妧,神色認真。

他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含了太多情愫, 妧妧呼吸一頓, 移開眼, 嘟囔道:“大夫怎麼還沒來?”

“這才過一會呢。”

薛笠低低笑, 他倒希望大夫晚點來, 他可以和妧妧單獨多相處一會兒。

妧妧哼了一聲:“皇帝不急太監急。”

見薛笠只是笑着,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妧妧臉一紅:“淵明太子去哪裡了,我怎麼也沒看見他?”

還跟她說要好好對待薛笠,現在薛笠受傷了,連個人影子都看不見,真是可惡。

妧妧心下正暗自腹誹着,忽聽薛笠道:“淵明太子去找佟大人了。”

“找佟大人?他要幹什麼?”

薛笠見她眉頭微蹙,心下微寬:“淵明太子想要請求佟大人的幫助。”

“哼,請求他幫助?他不害我就燒高香了!”

她可不想在跟佟行之扯上關係。

薛笠心中越發舒坦,執了她的手輕輕道:“妧妧,待西蜀退兵,你可願意跟我回東吳去?”

妧妧微怔:“什麼?”

薛笠又重複了一遍,末了神色微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古人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是東吳人,你…自然要跟我去東吳的。”

見妧妧遲疑,薛笠眸色微暗:“你不願意?”

“不是,我只是有些奇怪。”妧妧鼓足勇氣對視薛笠雙眸:“你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她老老實實跟薛笠成親當然是爲了日後能順利逃走,可這幾日,薛笠對她處處真心,她反而有些疑惑,難道薛笠真的喜歡她?如果不是的話,薛笠的演技真是太好了。

“得到你…算不算?”

“我……”

止住妧妧的話,薛笠苦笑:“妧妧,我知道你不信,可我是真的喜歡你,或者,可以說是愛你。”

妧妧心頭突突直跳,這算是表白嗎?

“妧妧。我們太像了,我們都討厭被別人拋棄,如果全心全意相信一個人,卻遭受到了背叛,那種打擊是致命的。”

或許是因爲同病相憐,他雖出生於東吳薛家,又是嫡長子,可他從一出生便承擔起的責任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從小,父親和姑姑教導給他的就是不能相信任何一個人,做事要果斷狠絕,不能留下任何一個隱患,而妧妧的肆意妄爲是他最羨慕的,他也想什麼都不顧,像妧妧一樣隨心而爲,不用擔心父親的喝罵,不用擔心姑姑的失望。

所以他開始關注她,開始對她有濃厚的興趣。

她的一顰一笑都讓他着迷,哪怕她討厭他,哪怕她總是想逃離他,可他就是喜歡,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妧妧。”薛笠低低喚她:“跟我回東吳吧,我想好好照顧你。”

一瞬間,妧妧的心微微一動,眼前男子眉目俊朗,一臉緊張的看着自己,這種被人無比重視的感覺前所未有,妧妧有些被蠱惑了。

“我,似乎應該給個機會?”

薛笠神色狂喜,正欲說什麼,忽覺口中一片腥甜,一絲血跡從他嘴角緩緩淌下。

“你……”

見妧妧擔心,薛笠含笑:“我沒事……”話還沒說完,口中的鮮血忽的噴出,他怔怔的望着被褥上黑色的血跡,神色幾變。

“你中毒了!”妧妧驚慌不已:“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來!”

她準備出去自己尋大夫過來,卻被薛笠一把握住了手腕:“妧妧,你別走。”

“我不走,我去門口看看他們!”

這麼久還沒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不要去了,該來的遲早會來。”

薛笠口中不時涌出黑血來,他已經控制不住了,只覺得自己的生命力似乎在慢慢消逝,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失去妧妧。

淚水在眼眶裡滾動,妧妧道:“叫你傻!幹嘛要救我!”

“如果你有什麼事,我便算是活着,也了無樂趣。”

看着她擔心自己,他的心下如吃了蜜糖,從未如此開心。

淚珠終於落下,妧妧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本來就要死了!”

“妧妧,你怎麼了?”

薛笠緊張的上下打量她:“哪裡受傷了?”

“我沒有哪裡受傷,我已經接收了女媧石的神力,女媧石會慢慢吞噬我的生命,大羅神仙也救不了我。”妧妧淚流滿面,“你不應該救我!”

也怪她,當時滿心沉浸在女媧石要吞噬她性命恐慌當中,眼睜睜的看着他自刺一劍!

薛笠用手指慢慢描繪着妧妧輪廓,低低一笑:“我不後悔,救你是我心甘情願的。”

哪怕明知道劍上有毒又怎麼樣,哪怕明知道女媧石會慢慢吞噬她性命又怎麼樣,他不能忍受她在他面前受苦,他唯一後悔的是沒有好好照顧她,反而讓三皇子鑽了空子掠走她,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不後悔你說的輕鬆!”

她剛纔給薛笠把過脈了,毒已沁入五臟六腑,他要死了!

“妧妧,別哭,別難過。”

薛笠給她拭淚,脣角已微微發烏,他只覺自己胸口似乎被烈火燒着一樣,疼的他額上都沁了細密的汗珠,可他看着妧妧的目光仍然是那麼溫柔,他不想嚇着她。

“妧妧,你剛纔說給我個機會,是不是證明你願意跟我回東吳,願意和我在一起?”

他低低着,帶着一絲小心翼翼。

妧妧抽噎:“等你好起來,我在告訴你!”

“可我現在就想知道。”薛笠微頓,認真的看着她“你有沒有一點點,哪怕一點點的喜歡我?”

兩匹駿馬奔馳而來,南楚士兵看見是淵明太子,忙是行禮。

淵明太子擺手:“婉兒回來了沒有?”

他和佟行之商討了一夜,佟行之給大皇子透出風聲稱妧妧被三皇子所帶走,大皇子生怕被三皇子佔了先機,不用佟行之多說就派出人前去尋找妧妧的蹤影,卻得到消息稱妧妧已經被南楚人帶走,而三皇子誤食□□,危在旦夕。淵明太子和佟行之得到消息,知道不好,立刻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南楚士兵道:“六公主已經回來了,正在屋裡照顧薛公子。”

淵明太子和佟行之對視一眼,匆匆而去,近至屋前,忽聽一聲悲嚎:“薛笠!”

是妧妧的聲音!

“婉兒!”

“妧妧!”

妧妧滿臉是淚抱着薛笠的屍首痛哭,瞧見來人,她神色一頓,拿了身旁的匕首就要朝佟行之撲去,淵明太子忙攔住她。

“你放開我,姐姐死了,現在連薛笠也死了,都是他們西蜀害的!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

“婉兒,你冷靜一下!”

“你叫我怎麼冷靜!殺人償命!”

見淵明太子死活不放手,妧妧狠狠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淵明太子眸色一暗,下意識甩了一巴掌過去。

妧妧跌坐在地上,被這一巴掌打蒙了。

“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殺了佟大人難道他們會復活嗎?”

妧妧笑聲悽慘:“哈哈,他們不會復活,那我下去陪他們!”

她手中匕首反轉,往自己胸口推去!

“妧妧!”佟行之上前握住刀刃,鮮血順着他的手滴滴落下,他神色清淺:“別傷了自個身子,你不是想殺我麼,我自己來。”

將妧妧的手慢慢板開,佟行之取出了匕首。

“乖,你退遠一點,血濺到你身上,會弄髒衣服的。”

他聲音一如往常般清潤,妧妧眼淚洶涌而下:“幹嘛都對我這麼好!”

“妧妧……”

她抹着眼淚,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都出去,你們都出去!”

她要一個人靜一靜,一個人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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