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牽着方麗清,高佬在後,走過我方纔走過的分枝樹幹,向另一棵古樹爬去。
地上巨鳥見我們在樹上離開,大叫着紛紛在下面跟上。
林中古樹一棵連着一棵,枝幹交叉縱橫,我們時而攀高時而攀低,並不好走,有時樹與樹之間相隔遠了,又無交叉樹幹,只能抓住藤條蕩過去,相當吃力,較在地上行走速度慢許多。
在枝葉間穿插着行走了一段距離,地下巨鳥始終緊緊跟隨,我和高佬勉強可以支持,方麗清已是筋疲力盡,靠在樹幹上不停喘息,我們只得停下稍作休息,待她恢復些再繼續前行。
如此走走停停,隨着時間推移,我們在樹上漸行漸遠。
行走了約一個小時,前面忽然沒了古樹,一條藤牆橫貫南北,猶如臥龍看不到盡頭,藤蔓葉子墨綠,與樹上寄生巨藤毫不相同,藤牆後面不遠處是片巨蕨林,密密麻麻的巨蕨有一人多高,望不到頭。
我們暗暗叫苦,沒有了古樹,就只能下地面行走或呆在樹上待到天黑了。
爬上個樹椏杈,我正爲下面的路如何走犯愁,方麗清“咦”一聲道:“哎,你們看,那些鳥沒跟我們了。”
我轉頭看去,果然見那幾只巨鳥在距藤牆二三十米地方停下了,雖依然盯着我們不住厲叫,但已不再走上前來。
我們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解是爲何。
高佬道:“它們會不會是故意停在那,等我們下去了再攻擊我們?”
我道:“它們既懂得對大的獵物結羣獵殺,這不是沒有可能,在它們沒離開前,我們還是呆在樹上穩妥些。”
半小時後,巨鳥仍在原地,既不過來也不離去。
高佬有些煩躁了,道:“什麼意思?難道想跟我們一直耗下去?”
我也覺奇怪,可想不出是何原因。
高佬道:“他媽的,我這就下去,試一下它們打的是什麼主意。”說着就要溜下古樹。
我擔心巨鳥真如高佬所說,拉住他道:“等等。”抓了條巨藤纏在他腰間,道:“小心點,發現不對馬上上來。”
高佬手握砍山刀,抓着藤條慢慢溜下古樹。
我眼睛一直沒離開巨鳥,一顆心在嗓子眼提着,可高佬兩腳落地了,也沒見巨鳥過來,只是在那來來回回走動叫得更厲害了。
高佬試探着向巨鳥方向走了幾步,巨鳥仍然沒有前行一步。
“這怎麼回事?”看到這情景我也懵了。
方麗清道:“它們會不會是懼怕什麼東西不敢上前呢?”
在我們所在的古樹不遠是面藤牆,藤牆後面是蕨林,我目光居高臨下掃了遍,沒發現有什麼動靜,何況巨鳥巨大,又是結羣,便是老虎也討不到便宜,有什麼令它們懼怕的?我搖了搖頭。
方麗清道:“每種動物不管多兇猛都有天敵,包括老虎獅子這些大型食肉動物,它們的天敵不僅僅限於動物,還有植物。這些巨鳥裹足不前,應該是這裡有什麼令它們懼怕的東西,不然它們不會這樣。”
我知她說的有理,可巨鳥到底懼怕什麼呢?看着那如臥龍起伏的藤牆,我道:“莫非是那些墨綠的野藤?”
方麗清道:“不知道。不過它們竟然不敢上前,那東西應該就在附近。”
我們附近除那藤牆並沒特別的動植物,方麗清雖如此說,我還是無法確定真是如此,如果不是,一旦我們下樹後巨鳥即刻發動攻擊,前有藤牆阻住去路,重新上樹又來不及,我們就徹底完了。
我對方麗清道:“你先在這呆着,我也下去試探試探它們。”說完抓住藤條也下了樹。
巨鳥見我下樹,叫得更兇,但仍然沒有上前,只是不停在原地打轉。
高佬低聲道:“你怎麼也下來了?”
我道:“小清說巨鳥停步不前,可能是我們附近有它們懼怕的東西,我不敢確定,所以也下來試探下。”
高佬沉吟片刻道:“小清也許說得對,如果不是懼怕什麼,它們幹嘛停在那,瞧它們的樣子,分明是心有不甘又無可奈何。”
我忽然想起高佬揹包有三顆在山洞得來的馬克**,道:“你包裡不是有幾顆菠蘿嗎?爲什麼不取出來,那些大鳥有異動便賞它一顆。”
高佬經我提醒,“哎呀”叫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一面盯巨鳥一面自腋下拉過揹包,取了顆**在手。
**埋在地下雖有些年月,但裝在鐵箱內又經油布層層包裹,功能並未失去,在山洞時我曾試過可以肯定這一點,有這玩意在手,再多幾隻巨鳥也不怕。我對樹上的方麗清道:“下來吧。沒事了。”
方麗清聽了,溜下樹來。
我們仍不敢大意,眼盯着巨鳥慢慢往藤牆方向退去。
高佬道:“早記得有這東西,我們就不用逃得那麼狼狽了。”
我道:“還好意思說,害我們猴子一樣在樹上盪來盪去。”
高佬道:“這也不能全怪我?我把這些菠蘿放進揹包時你們都看到的,當時只顧着對付巨鳥忘記了,你們也不提醒一下。”說話間我們退到了藤牆邊沿。
高佬依然盯着巨鳥防範它們攻擊,不過它們也真的似是懼怕某些東西,來來回回叫着始終不敢走上前來。
我打量藤牆,牆厚兩米有餘,由無數墨綠藤條相互交纏形成,藤不大,多數手指粗細,上面犬牙交錯生滿短刺,要逾越過去唯一的辦法便是將藤牆砍個缺口。但藤牆有一人多高,砍開是需要時間的,高佬雖有**在手,可如果砍時巨鳥攻擊上來,我們也會有危險。
高佬也想到了這點,問道:“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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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藤牆兩端都看不到盡頭,另找出口恐怕不易,那些巨鳥也不會允許,只能在這砍個缺口出去了。這裡有它們懼怕的東西,會相對安全些。”
我從高佬手中接過砍山刀,把揹包扔給方麗清,舉刀向藤牆砍去。
“等等!”方麗清忽然道:“你看那,有東西。”說着往旁一指。
順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到不遠處藤牆下露出件物事,看樣子似是隻鞋子。
我和方麗清走了過去。高佬握着**,眼睛沒敢離開巨鳥亦跟了上來。
走到近前,方麗清一聲尖叫,叫聲充滿驚懼,藤牆下露出的竟是對穿着鞋子的死人腳,身子被綠藤覆蓋了,只露出半截小腿,旁邊有兩樣事物:一個北斗導航儀,一部衛星電話,從褲子顏色看,死者應該是名警察。
聽到方麗清尖叫,高佬回頭看了眼,臉色亦變了,但很快又轉過頭去盯着巨鳥。
我道:“這警察和那被巨鳥吃掉的景區工作人員應該是一組的,遭巨鳥攻擊時逃脫了,可爲什麼逃到這裡還是死了呢?”
我疑惑蹲下身子,撿起導航儀和衛星電話連同砍山刀遞給高佬,抓住死者雙腳使勁往外便拉。但屍體像是生了根似的,沒能拉出,意想不到詭異的事情卻發生了,那些綠藤像蛇一樣游過來,向我手臂纏來。
“哎喲。”藤上短刺刺入肌膚針刺般疼痛,我甩了甩手,沒能甩掉纏住手臂的綠藤,而更多的綠藤又“沙沙”游過來纏向我的雙腳。
耳旁響起方麗清一聲驚叫,這詭異的一幕想來她也看到了。
高佬叫道:“小清,快離開藤牆遠點,別給藤纏上。”話聲未落,砍山刀從旁砍過來,纏住我手的幾條綠藤應聲而斷。
“是捕人藤。”剎那間,我知道了警察爲什麼死在這,巨鳥停步不追我們的原因。這種捕人藤以前我曾在書上了解過,只要人或動物碰到,它就會像蛇一樣將之緊緊纏住,直到勒死,以滿足自己生長所需的養分,如沒有旁人援助很難擺脫困境,沒想到大山裡竟會有這種植物。
高佬又向纏着我雙腳的綠藤砍去,藤條遊動得極快,片刻已纏到我大腿,密密麻麻的越纏越多,整個藤牆都動了起來,任由高佬如何也砍不完。
我雙手拉扯藤條,拼命掙扎,但很快又給纏上,更順着兩手爬到身上,短刺的刺入使我全身疼痛不已,而且感受到它們正在漸漸收緊。我恐懼到了極點,大聲呼叫,心想這回死定了。
方麗清在旁驚恐無助不停哭喊。
不斷涌來的綠藤將我纏了一層又一層,慢慢的我不能動彈了,氣息一窒,頸脖也給纏上,呼吸困難,再叫不出聲來,甚至感覺自己眼球都凸了出來。
“小七,挺住,你一定要挺住。”不住揮舞砍山刀的高佬嘎聲叫道。
我張着嘴“咴兒咴兒”吸着氣,纏住頸脖的藤條愈收愈緊,已是呼出的多吸入的少,胸腔漲得欲炸,神智漸漸模糊,方麗清哭喊聲和高佬砍藤條的響聲變得遙遠飄渺……
“小七,小七……”
“帆哥,帆哥……”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得一男一女叫喚我,聲音穿過棉花般悠悠盪盪辨不出遠近。我想應答,嘴巴卻不聽使喚,鬼壓牀似的全身動彈不得。
又過一會,叫喚聲在耳邊逐漸清晰,聽得出是方麗清和高佬的聲音,我努力把眼睜開條縫,模模糊糊看到眼前有兩個面孔晃動。
“小七,小七……”
“帆哥,帆哥……”
又過一盞茶時間,夢魘感覺終於散去。我眼睛慢慢睜開,只見一片藍天如洗,幾朵白雲悠悠,自己躺在地上,方麗清和高佬跪在兩側,正滿臉擔憂看着我,見我醒了,方轉憂爲喜。
方麗清喜道:“你終於醒了,剛纔我以爲……我以爲……”說着又哽咽起來。
高佬抱住我後頸,扶我坐起。
我苦笑道:“你以爲我死掉了是不是?”
方麗清點點頭。
我見她臉上梨花帶雨般仍掛着淚花,安慰道:“我怎麼可能會死呢?有你和高佬在,最多不過受點苦而已。再說如果我死了,你去哪找個那麼好的姐夫?”
方麗清破涕爲笑輕輕推我肩膀道:“虧你還笑得出,剛纔知道有多危險不,要不是高佬,你……”
原來我被捕人藤纏住不能呼吸後,高佬爲救我,不停拼命砍斬藤條,捕人藤雖多,但並不是每條的長度都能纏到我身上,終於被他砍開個缺口,把我救了出來。
高佬問我道:“你身上給捕人藤短刺刺了很多傷,現在感覺怎樣?”
纏住我的藤條已被高佬全部抽走,可我身體依然痠痛難當,特別是短刺刺傷之處更是痛得厲害,我不想他們爲我擔心,淡淡一笑道:“只是皮肉傷,沒什麼大礙。”
我們所處位置在藤牆與蕨林之間,距藤牆約十米距離,已到蕨林邊沿。我向藤牆望去,高佬救我時在上面不知砍了多大缺口,此時看到的已不足一米,兩端綠藤還在緩慢往缺口處遊動,過不多時可能就可合攏。
方麗清道:“那藤動作好快,高佬剛纔砍了至少有三米寬,現在便快合攏了。”
我道:“巨鳥不追我們,是懼怕這藤牆,見到那具警察屍體時,我早該想到了,一時疏忽,竟使自己差點喪命。”從藤牆缺口看過去,已不見巨鳥影蹤,又問道:“那些巨鳥什麼時候走的?”
方麗清道:“在你被捕人藤纏住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