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鐵珊,關中珠寶閻家的當家,勢力遍及關中方圓八百里,乃真真正正的土霸王,比起江湖上任何一個門派都毫不遜色,甚至還要厲害一些。
當林揚一行人來到這裡的時候,受到了熱情的款待。
其中主要還是陸小鳳、花滿樓、西門吹雪的名頭好使,這三個人,可是在江湖上大大有名的。
儘管林揚已經換去了趟子手的衣裳,弄了一身俠士服,看着也像那麼一個出類拔萃的年輕俠士,但是在江湖上的名頭並不響亮。
張放更不用說,走鏢的小BSQ一個,上官雪兒更只是一個無名小蘿莉。
酒筵擺在閻家的水閣中,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橋欄卻是鮮紅的。
珍珠羅的紗窗高高支起,風中帶着初開荷葉的清香。
款待他們的並非閻鐵珊本人,而是閻家的大總管,霍天青。
另外的兩位陪客,一位是閻家的西席和清客蘇少卿,一位是關中聯營鏢局的總鏢頭“雲裡神龍”馬行空。
馬行空在武林中享名已很久,手上的功夫也不錯,並不是那種徒有盛名的人,比起張放這種走鏢的小BSQ,馬行空可以算是鏢局行業的大BOSS了。
但是他對霍天青說話時,聲音裡總帶着種說不出的諂媚討好之意,一個像他這種憑本事打出天下來的武林豪傑,本不該有這種態度。
霍總管與兩個陪客,以及客人陸小鳳、花滿樓、西門吹雪、林揚、張放、上官雪兒等人都已經入座,可是酒菜遲遲沒有上桌,讓衆人有些奇怪。
水閣裡的燈並不多,卻亮如白晝,因爲四壁都懸着明珠,燈光映着珠光,柔和的光線,令人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蘇少卿談笑風生,正在說南唐後主的風流韻事:“據說他和小周後的寢宮裡。就是從不燃燈的。
上記載,江南大將獲李後主寵姬,夜見燈,輒閉目說:煙氣。
易以蠟燭。亦閉目,說:煙氣更重。
有人問她:宮中難道不燃燈燭?
她說道:宮中水閣,每至夜則懸大寶珠,光照一室,亮如日中。”
霍天青微笑道:“後主的奢靡。本就太過分了,所以南唐的覆亡也就是遲早間的事。”
蘇少卿淡淡道:“多情人也本就不適於做皇帝。”
馬行空笑道:“但他若有霍總管這種人做他的宰相,南唐也許就不會滅亡了。”
陸小鳳忽然嘆了口氣,道:“看來這隻怪李煜早生了幾百年,今日若有他在這裡,一定比我還要急着喝酒。”
霍天青不禁失笑說道:“酒菜本已備齊,只可惜大老闆聽說有諸位這樣的客人,也一定要來湊湊熱鬧。”
陸小鳳一聽閻鐵珊要來,雙目一亮,道:“我們在等他?”
霍天青道:“你若等得不耐煩。我們也不妨先擺上些小食飲酒。”
馬行空立刻搶着說道:“再多等等也沒關係,大老闆難得有今天這麼好的興致,我們怎麼能掃他的興!”
突聽水閣外一人笑道:“俺也不想掃你們的興,來,快擺酒,快擺酒。”
衆人皆雙目亮起,紛紛往外看去,正主閻鐵珊來了。
一個人大笑着走進來,笑聲又尖又細……白白胖胖的一張臉,皮膚也細得像女子一樣。只有臉上一個特別大的鷹鉤鼻子,還顯得很有男子氣概。
衆人心想:“這人本來是大金鵬王的內庫總管,莫非竟是個太監?”
馬行空已站起來,賠笑道:“大老闆你好!”
閻鐵珊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一把就拉住了陸小鳳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忽又大笑着,說道:“你還是老樣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觀日峰上看見你時,完全沒有變。可是你的眉毛怎麼只剩下兩條了?”
他說話時時刻刻都不忘帶點山.西腔,好像惟恐別人認爲他不是山.西土生土長的人。
陸小鳳目光閃動,微笑着道:“俺喝了酒沒錢付賬,所以連鬍子都被酒店的老闆娘颳去當粉刷子了。”
閻鐵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騷娘兒們一定喜歡你鬍子擦她的臉。”
他又轉過身,拍着花滿樓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幾個哥哥都到俺這裡來過,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滿樓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幾杯的。”
閻鐵珊拊掌道:“好,好極了!快把俺藏在牀底下的那幾壇老汾酒拿來,今天誰若不醉,誰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閻鐵珊又看向西門吹雪,本想熱情的打個招呼,但換了是誰,遇上西門吹雪那冷漠的眼神,都要受挫。
閻鐵珊與西門吹雪也是第一次見,笑容頓了頓,道:“西門公子大駕光臨,讓俺這裡蓬蓽生輝啊!”
西門吹雪只是點了點頭。
閻鐵珊又看向林揚、張放、上官雪兒,笑着招呼道:“這是俺們山西的拿手名菜,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在外地他奶奶的真吃不着。”
這時,隨着閻鐵珊的到來,酒菜已經上桌了,幾乎是前後腳。
林大聖人點了點頭,也不客氣,桌上的菜也精緻,光是一道活鯉三吃——幹炸奇門、紅燒馬鞍橋,外加軟鬥代粉,已經夠得上御廚的手藝。
有人動了筷子,酒宴自然而然的就開始了,只有張放有些拘謹,面對這麼多江湖大佬,有點不太適應,還不如上官雪兒這個小蘿莉,落落大方的,一點也不怕生。
陸小鳳突然道:“大老闆的老家就是山.西?”
閻鐵珊笑道:“俺本就是個土生土長的土人,這幾十年來,只到泰山去過那麼一次,去看他奶奶的日出,但是俺看來看去,就只看見了個大蛋黃,什麼意思都沒有。”
他一口一個“他奶奶的”,也好像在儘量向別人證明,他是個大男人、大老粗。
陸小鳳也笑了,他微笑着舉杯,忽然道:“卻不知閻總管又是哪裡人?”
馬行空立刻搶着道:“是霍總管,不是嚴總管。”
陸小鳳淡淡道:“我說的也不是珠光寶氣閣的霍總管,是昔年金鵬王朝的內庫總管嚴立本。”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閻鐵珊,一字字接着道:“這個人,大老闆想必是認得的。”
閻鐵珊一張光滑柔嫩的白臉,突然像弓弦般繃緊,笑容也變得古怪而僵硬。
平時他本來也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可是陸小風的話,卻像是一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幾十年的老瘡疤,致命的傷口又開始在流血。
他本來也在猜測着陸小鳳等人的來意,卻沒想到,陸小鳳將他隱藏了五十年的身份,一語道破!
陸小鳳的眼睛裡已發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大老闆若是認得這個人,不妨轉告他,就說他有一筆幾十年的舊賬,現在已有人準備找他算了。”
閻鐵珊緊繃着臉,忽然道:“霍總管。”
霍天青站在他身後,聲色不動,道:“在。”
閻鐵珊冷冷道:“陸公子他們已經不想在這裡呆下去,快去爲他們準備車馬,他們即刻就要動身。”
這是下逐客令了。
林揚吃的正嗨,哪裡願意走,筷子也不停,笑着道:“我們還不想走,閻大老闆最好也留在這裡。”
比起陸小鳳、花滿樓、西門吹雪三人,林大聖人的名氣還是太小了,起碼閻鐵珊並不知道他。
閻鐵珊瞪起眼,厲聲喝問:“什麼人敢如此無禮?”
“林揚!”林揚手中筷子不停,報上了自己的名諱。
閻鐵珊冷冷道:“來人!”
閻大老闆一聲呼喝,窗外立刻有五個人飛身而入,都拿着武器,一柄吳鉤劍、一柄雁翎刀、一條練子槍、一對雞爪鐮、三節鑌鐵棍。
五件都是打造得非常精巧的外門兵刃,能用這種兵刃的,無疑都是武林高手。
見到五人進來,西門吹雪立即站了起來,他長身直立,白衣如雪,只有腰旁的劍卻是黑的,漆黑、狹長、古老。
西門吹雪冷冷的掃視了五人一眼,冷冷道:“我的劍一離鞘,必傷人命,你們一定要逼我拔劍嗎?”
五個人中,已有三個人的臉色發青,另外兩個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西門吹雪的名頭,他們自然是知曉的。
劍拔弩張時,林大聖人還在動着筷子,笑着道:“慢!”
進來的那五個人,在西門吹雪的氣勢逼迫下,本來都已經要出手,隨着這一個字,卻齊齊的一頓,停下了動作。
氣機把握的剛剛好,在場的人大多都是高手,雙目紛紛亮起。
就連西門吹雪的瞳孔也跟着收縮了一下,實際上,在那五個人要出手的時候,他已經準備同時出手,卻被林揚一個“慢”字給叫住了。
此人竟能把握住他出手的氣機!
林揚看向閻鐵珊,笑着道:“閻大老闆不必緊張,我們雖然是來找你算舊賬的,但這筆賬怎麼算,陸小雞說了不算,本人說了算。”
此話一出,陸小鳳的臉色立即一變,面露不解。
閻鐵珊身旁的霍天青也變了臉色,目光閃爍的望着林揚。。